库铭先柳春花一步到了县民政局。
柳春花迟迟未到,库铭站在民政局大门口徘徊、踯躅。库铭回想起领结婚证时,民政局的阿姨和蔼可亲,他把买来的糖果全部发给了她们,她们嬉笑着说:“祝你俩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还百年好合呢,现在儿子倒是生了,……”库铭怀着晦暗沮丧的心情自言自语。
“走!”
柳春花一句话,打断了库铭的思绪。
他俩走进民政局。民政局的人说:“现在十一点半了,你们下午再来。你们先去把离婚协议书写好,楼下面的打印店里有,格式就照那样的写。”
库铭和柳春花穿过大街,来到一僻静处。
柳春花说:“财产一人一半,娃娃给你,你对你妈没良心,以后儿子也不会对我好。”
柳春花冰冷的眼睛充满了杀气。“如果你家不服,可以找人来我家打!”
库铭绝望了,站在他眼前的这个女人让他感到陌生和可怕。库铭愤然说道:“我家不是土匪恶霸,动不动就打。”
“你家离婚是有根的,你爹离婚,现在你离婚,以后你儿子还要离婚。”柳春花冰冷地说着,眼神像冻藏在冰窟里几年没拿出来的死鱼的眼,充满了寒气。库铭的心在极度的膨胀又在极度的收缩,像装进了上万只虫子,让他难受和窒息。
库铭怒视着柳春花,一句一顿地说:“离就离,离了滚。财产全部给你,就连你姐夫欠我的一万多块钱也给你,只要你,滚远点就行。”
“哼!……”
柳春花冷笑一声,说道:“你肯,你爹也不会肯。”
“我在协议书上写明,女方家来搬东西时,男方家不得阻挠,行不行?”库铭大声叫嚷起来,街道上的行人,怪异地看着他和柳春花。
县民政局等着离婚的有六、七对,都是二十七、八岁的年龄。
“我们是第几对离婚的?”库铭向民政局的阿姨问。
“今天,是第六对了。”民政局的阿姨一边在库铭的结婚证上写作废两字,一边平淡地说。
“你们有孩子了吗?”民政局的阿姨问。
“有,两岁多了。”柳春花答。
“孩子还小,你们怪忍心的,男方是否需要女方付给孩子抚养费?”
库铭答:“不需要,她没有工作。”
临走时,柳春花说:“我们不离了,还可以吗?”
民政局的阿姨白了柳春花一眼,说:“刚才就想好,现在来不及了,你们只有复婚。”
走出民政局的大门,库铭打电话给柳莹花,他告诉柳莹花:“他和柳春花婚离了,但是,他等着复婚。”
库铭失眠了,连续几晚,他都会从睡梦中醒来。
鲫壳鱼看到库铭伤感的样子,安慰道:“离婚,是她给你的一次重生的机会。上帝为你关了一道门,又会为你打开一道窗。”
库铭坐在电脑前,一脸的沮丧。鲫壳鱼问:“男人最珍贵的是什么?”
“眼泪!男人的第一滴眼泪。”库铭说着,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不要无视男人的第一滴眼泪。”鲫壳鱼自语自艾地说。
“不要无视男人的第一滴眼泪!,它比男人的血还贵,明天我要把它发在我的博客上。”库铭伤感地说着,鲫壳鱼仰躺在库铭的床上,漠视着屋顶。
深夜,库铭醒来,睡意全无,他走出家门,站在小站的院子里静静地伫立。圆圆的月亮镶嵌在蔚蓝的天幕上,仿佛一口古老的井,人世间所有的不幸都装在里面。
鲫壳鱼的灯还亮着,鲫壳鱼睡觉时经常不关灯。鲫壳鱼说,一个人太孤独,开着灯,心情会好点。库铭返回家,关灯躺到床上。月光把库铭窗后的树影投射到他的窗帘上,隐隐绰绰。看着斑驳的窗帘,库铭思绪翻飞,他的眼泪又掉了下来。随后,库铭自语起来:“离婚后的第八天,开灯、起床,然后小便,看看手机,是凌晨三点半。昨晚还好,是四点半。说好别流泪,说好要坚强,是谁的遗忘,把长裙晾晒在我窗后的铁丝上。月亮啊,你是要把她的长裙穿。”
库铭睡意全无,心里波涛涌动,有很多话要倾诉。库铭翻身起床,拉亮灯,找出一本笔记本,写下一首:鹧鸪天(离愁别绪)
缠卧寒衾三更半,思思欲睡不觉寒。梦里梦外难思量,千年幽情同台唱。寒露半,小雪伤,莽莽青山望残阳,幽幽此情系何树,昨日春花春已赏。
由于不懂写词,库铭只能力求做到词中有儿子阳阳和柳春花的字眼。把一首词编凑出来,天已微微放亮。天亮了,等待他的又是一天繁重的工作。
库明忠打电话给库铭,柳春花及家人来搬东西,让他赶快回家。
库铭说:“我正在干活,管他们的,离婚协议上写得很清楚。”
“他们什么都想要,连窗帘都给拆了,那可不行。”库明忠生气不满地说。
库铭无奈地说:“管她的,她拿走的东西越多,往后她失去的东西越多。”
“不行,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一切按协议来。你上好你的班,怪事。”库明忠大吼一句,气愤地挂了电话。
挂了父亲的电话,库铭继续干活。十多分钟后,防护员大炮用对讲机喊库铭,大炮在车站运转室里驻站防护。
“库铭,你赶快回来,你妈被打得满脸是血。我帮你家报了警。”
库铭心绪烦杂地回到小站。小站院子里,库明忠站在一辆汽车前,不让汽车起动。库明忠气愤地说:“今天你们什么东西都想要,没有这样便宜的事。按协议来,协议上给你们的东西,你们搬走,我不多半句话。协议上没写的东西,休想拿走。”
柳春花泼辣的语气中夹杂着藐视地说:“我想拿就拿。”
库明忠坚定地说:“休想!”
“不是你,我们会走到今天?你家离婚是有根的。”
对于柳春花的讥讽和诽谤,库明忠暴跳如雷。他用手指着柳春花骂道:“瞎扯你妈的淡,你成天去赌,你无视老人,你敢拿刀砍老人,你背着我儿子去外面瞎搞,这些都是我教你的?你逼着我儿子去离婚,又是我教你的?”
面对库明忠一连串的质问,柳春花恼羞成怒。
“我今天还要砍。”柳春花说着,从汽车车厢里抽出一把斧头,把斧头举过头顶,走向库明忠。斧头是库铭从街上买来专门砍猪脚用的。
库明忠毫无惧色,手指指着柳春花怒吼:“你敢,你来砍,我六十多岁的人了,今天拼了这条老命值了。”
“小短命鬼,你敢砍,你砍死了人,你不想活了。”柳春花的母亲将柳春花手中的斧头夺下,朝向库铭骂道:“库铭,我今天算是把你看清了。”听到吵闹声,王翠梅急忙走下楼房。
“没你的事,回家去。”库明忠喘着粗气说。
王翠梅的右眼角上方一片血迹模糊,血还在不断渗出,已把右眼遮住。派出所民警赶到,正在摄像取证。
“把我的影碟机拿来,藏着干什么。”柳春花恶狠狠地对库铭说。
“你的?”库铭问。
柳春花说:“你还是不是男人?你讲的话还不如放屁。”
“要不先把车扣下来,按协议办事,属于你的东西留下。”民警问库铭。
“不用了,我留着没有什么意义。”库铭答。
民警又问王翠梅:“谁打了你?”
王翠梅说:“小邓!她姐夫。”
柳春花怒恶地说:“我今天还要打。”
柳春花胸前挂着一串钥匙,钥匙环扣上有一把小刀。柳春花取下钥匙,掰开小刀,走向王翠梅,被姐夫邓立钱制止住。与此同时,民警用照相机拍了下来。
民警离开时,对库明忠说:“你们先去包扎伤口,明天到派出所里来。”库铭的工友陆续回到了小站。尖嘴钳和库铭把民警送到小站院子门口时,民警气愤地说:“要不是我穿着这身警服,我上去就给她两个动作,会有这样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