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儒之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一把长剑,细长的剑刃上流光溢彩,镶嵌着各种他叫不出名字的珠宝,“这样的剑怎么对敌,难不成是仗着晃得敌人眼花?”风儒之打量着眼前这个大名鼎鼎的林总镖头,凭一手七十二路辟邪剑法林远图几年间名震江湖,看来江湖所传不虚,这身打扮就不是常人能及。林远图向荀若棻和风儒之依次拱手称谢,几句简短的场面话后,便回镖队向一个镖客细细询问起劫镖的情况。荀若棻上前打断了他:“林总镖头何不先来光明顶与众人稍作休整,崔镖头的事也可从长计议。”“多谢荀旗主好意,此事紧急,我要带队追回崔镖头,待有机缘再上昆仑山拜访贵教。”说完又向风儒之说道:“多谢风少侠不远万里助我护镖,此间事便交于我手,少侠可以回山向尊师复命了,还务必代我向蔡掌门道谢。”说罢又向众人拱手道谢,便带几个未受伤镖客策马追去,剩余趟子手也缓缓向同一方向行进。这林总镖头虽然礼数不缺,但隐有一股拒人千里的冷意,风儒之和荀若棻也不好在说什么,休息片刻便返程向光明顶。路上风儒之忍不住问聂铮:“聂兄,刚刚劫镖那行人便是日月教吗?”聂铮道:“方才带头那人是日月教一个首领,之前与日月教的冲突中我见过他,只是对方身份至今不明。”荀若棻插言道:“刚刚那人我们现在已经知道是谁,他叫张乘风,有个名号叫金猴神魔,他还有个兄弟白猿神魔张乘云,两人善使长棍,只是目前还不明其师承。”“善使长棍,莫不是少林弃徒?”聂铮问道,风儒之回想起刚刚张乘风破解自己剑招,喃喃道:“武林中若说使棍,还要数少林派为首,可这人的棍法诡异得很,似乎不是少林路数。”“虽然诡异但是却巧妙至极,对吧?”荀若棻笑着问风儒之,“正是。”风儒之答道,荀若棻又说到:“近日来我教与日月教冲突频繁,之前与这张乘风交手的兄弟回来都说此人招法精妙,远非常人,这日月教行踪隐秘,却暗藏如此高手,其野心昭然若宣,只是很难想象这样的高手会甘心容身于一个假借他人名头的组织下。”日月教先是借明教的侠名壮大势力,现已开始与明教发生冲突,似乎有要取而代之的野心,荀若棻对其敌意甚深也是情理之中。“这日月教看来绝非正道,师门让我此番西来,也是要探查日月教情况,既然有了对方踪迹线索,不如便追上去一探究竟?”风儒之向荀若棻提议,荀若棻笑道:“风少侠莫急,我已安排人暗中跟去,我们现在人数不多,若是不小心误入敌营就得不偿失了,既得风少侠相助,这次定不让张乘风他轻易脱身。”看着荀若棻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风儒之想起明教教中如护教法王光明使者高位无人顶替,教中大小事务怕是不少都落到五行旗主身上,那眼前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荀旗主绝非凡人,于是风儒之也报以一笑:“那我就全听荀旗主安排了。”“哈哈哈哈,不敢不敢,我教近年少履中土,难得有华山高徒来我这西域苦寒之地,定要好好招待一番才是。”荀若棻爽朗的笑声中两人议论起嵩山,衡山等近年江湖上逐渐崛起的诸多门派,风儒之虽很少下山,却常听诸多师兄说起江湖上各种门派的事,而这荀旗主远在万里之外却也对这些江湖上的事了如指掌,让风儒之更加敬佩,也更觉得对方远胜常人。
谈笑之间,众人已来到光明顶脚下,抬头望去,云雾缭绕间似有亭台楼阁筑于这高耸入云的雪峰上,于此险处修建房屋,定是能工巧匠的手笔。光明顶上的楼宇看起来未经风霜,风儒之甚奇,明教少说有上百年历史,与这建筑的年岁不符,他没想起的是,几十年前光明顶一场大战,明教为了暂时将避原有建筑付之一炬,眼前他所见皆是出于荀若棻和她旗下弟子的鬼斧神工。风儒之随荀若棻登上光明顶,登顶之路险峻处均设有重重关隘,且无一处不有教众把守,荀若棻与众人甚是熟稔,教众见她归来都行礼招呼,关系和睦,可见江湖传言不可尽信,明教虽于中土人士看来逐渐衰落,实际内部有条不紊,没半分落寞的迹象,只是不再扬名中原罢了。聂铮与其余教众都回归自己本部,荀若棻则带风儒之来到一间大殿前,檐上一个巨大的火焰图案牌匾上写着光明殿,檐上一个巨大的火焰图案不知是何物制成,光线照耀下竟反射出不同的色彩,看起来与跃动的火焰倒有几分相似。荀若棻向殿外的一个教众说道:“兄弟帮我向杨教主通报一下,我带华山派的风少侠回来了。”而从里突然传来一个清亮的男声:“荀旗主快进来,还带了风少侠,甚好。”荀若棻嗤得一笑,拉着风儒之便推门而入,其中陈设简洁,左右首各坐一人,左首一人一袭长衫,洁白如雪,相貌英气十足,却甚随和,没有丝毫气势逼人的感觉,右首一人年纪较轻,约莫三十岁年纪,打扮有几分与游牧人相似,面带微笑看着风儒之与荀若棻。“杨教主,张教主。”荀若棻依次行礼称道,风儒之心中却是一惊,眼前竟是明教两任教主,都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人物。
杨逍先开口道:“风少侠不必拘谨,坐,荀旗主也是,坐下叙话。”待两人坐下,杨逍继续说道:“难得有中原武林朋友来访,风少侠是蔡掌门的关门弟子,便如蔡掌门亲临,荀旗主招待的可还周到啊?”说话间几份戏谑的眼光看向荀若棻,荀若棻笑道:“教主又拿我说笑了,这一路小妹只怕有礼数不周,何况风少侠名门高弟,怎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风儒之忙道:“我受日月教围攻,多亏荀旗主前来相助,在下感激不尽,何况得见两位教主,晚辈殊荣远胜任何礼遇。”虽听起来是客套话,但风儒之话出真心,语气至诚,在场诸人都听得出。杨逍笑道:“哈哈哈哈,风少侠不必过谦,说正事,荀旗主说说这次出行关于日月教你都有什么收获吧。”原来荀若棻数日前还潜入了日月教大本营,偷得大量情报,关于张乘风的信息便是如此得来,荀若棻将其中细节一一说给杨逍听,风儒之也是第一次听到,日月教十魔,黑木崖等字眼,原来日月教规模已成,若要与明教分庭礼抗似乎也不成问题,但是依然潜踪匿迹,显然另有图谋。待荀若棻将情报一一说完,张无忌说道:“若日月教只图江湖中的名利,我们其实没必要多加干预,明朝刚立,百姓生活也逐渐得以稳定,江湖纷争少有能波及黎民百姓者,若其野心止步于此,我教便无需插手。”杨逍说道:“虽是如此,对方借我明教之名,且已开始侵犯教中兄弟,我们也需自保,如此将来若有伤及百姓之事,明教才有能力行应为之事,江湖之事我们且作壁上观,但伤及我教之事却不能容。”张无忌点了点头:“杨教主说的是。”风儒之则突然想到,若张无忌在此间,白沅湘和韦清芷在蒙古必定扑了个空,此事不能不提,于是向张无忌说道:“张教主我有一事相禀,贵教韦蝠王之女韦清芷半月前启程去蒙古求见您,却未想您不在蒙古。”张无忌笑道:“韦兄弟的女儿啊,我也很久没见过她父女二人,这次没遇到却是可惜,也不知她找我何事。”风儒之听罢不解:“难道二位教主不知蝠王已然遇害?”此话一出震惊四座,张无忌忙问:“此话可真?”风儒之道:“怎敢欺瞒二位,蝠王于洛阳城外受朝廷高手围攻,小可便在当场,虽出手相援,却不敌对方人多,韦蝠王最终惨遭毒手。”张无忌带着疑惑看着杨逍,杨逍便说道:“韦兄弟近几年隐居昆仑山脉中,不参与教务,便也少有通气,我也不知道他的动向,怎想。。。”话未说完,声已沉寂,片刻后却是风儒之先打破了沉默:“带头行凶之人有陆鼎陆衡兄弟,张维言和一个身份不明的黄袍客,韦姑娘北上蒙古便是要为此向张教主求援。”杨逍问道:“难道朝廷知道了她的身份,要赶尽杀绝吗?”风儒之道:“朝廷似乎不知道韦姑娘身份,韦姑娘是要请张教主帮蝠王寻一个公道。”这句话便似石沉大海,落入殿上的一片死寂中却没掀起半点涟漪,风儒之越发的不解,怎地眼前两代教主一言不发,张无忌眉头紧锁,有几分悲愤,却似乎在迟疑,而杨逍只是用带着几分悲痛的眼神,一脸平静得看着张无忌。明教群豪的事迹风儒之自然听过,眼前两人与韦一笑的交情不必多说,却不想听到韦一笑的死讯对方竟然没表现出半分激愤和恼火,“这两人到底在干什么?难道不该商讨如何为韦一笑报仇?”风儒之大惑不解。等了些许时刻,张无忌才用平静的语气缓缓道来:“多谢风少侠报信,不然我们还不知道,韦清芷到了蒙古那边自有人接应,少侠不必多虑。”这语气听得风儒之心头火起,但他还是压制着怒火问道:“张教主于蝠王的血海深仇有何打算,若有用得上的地方我愿为蝠王出一份力。”张无忌道:“此事暂且作罢,明教现在不能与朝廷为敌。”听完这番话风儒之心中的不解霎时间化作了怒火,他腾地站起来,也不顾对方身份,指着张无忌喝到:“朝廷残暴不仁,韦蝠王事迹江湖皆知,于百姓有功无过,可朝廷却派人追杀他,张教主你手握屠龙刀,为武林侠义之首,更何况他还是你自己明教兄弟,你竟然放任此事不管?”张无忌长叹一声,语气依然平静:“我与韦一笑兄弟相称,情若手足,忽然得此噩耗,怎会不痛心疾首,可元朝暴虐,欺我中华百姓已久,如今难得太平,怎可再兴战事。”眼前这个相传的武林至尊,风儒之现在看来就像是个胆小鬼,一个自己手足遇害却不敢站出来的懦夫,风儒之心中激愤,只觉与此等人多说无益,但若不一抒胸臆,心中怒火是在难当,便说道:“韦清芷一个柔弱少女,为报父仇也不辞万里远赴蒙古,便是看在这份坚持,我也必出手相助,张教主武功天下无出其右,却隐居西域不敢向朝廷报仇,他日你如何应答寻来的韦清芷,如何面对普天下明教教众,你死后又如何有面目与九泉之下的蝠王相见,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可笑啊可笑。”风儒之说完拂袖转身便走,却听身后杨逍说道:“张教主要想取那朱元璋的狗头易如反掌,即便是我,那皇宫内院也如无人之境,可天下事哪有你个后生小子想得那么简单,张教主不与你计较,荀旗主,送客。”风儒之则头也不回,大步出了光明殿。
荀若棻追着出来,见风儒之背手站在殿前空场上,山峰烈烈,他的长袖随风鼓荡,那背影竟有几分藐视群雄的感觉,荀若棻走上前去,风儒之也不回头,问道:“荀旗主方才为何不说话?”荀若棻道:“两位教主面前哪有我说话的份。”风儒之依旧直视前方,看着明教的楼宇,眼神中充满了不屑:“那荀旗主以为如何?”荀若棻道:“我与韦蝠王并不相识,难以揣测他的心思,”荀若棻稍作停顿,“但我若死于朝廷之手,定不想兄弟为我复仇。”风儒之不解,回身问道:“那是为何?”荀若棻道:“我入明教便是因为明教处处以黎民百姓为先,此时明朝刚立,百姓才得片刻休息,而武林众人自来就与官府时有冲突,若明教此时重出江湖,又与朝廷为敌,凭明教的声望怕是又要掀起一番争斗,并非明教惧战,此事于百姓有损无益,所以断不可为。”“可韦蝠王的仇就这样算了?昔年明教扶汉抗元,蝠王出生入死,不得丝毫奖赏不说,却冤死在朝廷手中,天理何在啊?”风儒之问道,荀若棻听了却微微一笑,轻唱道:“焚我残躯,熊熊烈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荀若棻边唱边走,风儒之缓缓跟着,他知道荀若棻唱的是明教的歌谣,曾听师兄说过,这是明教中每人都会的歌谣,但他却从未细想过其中歌词,如今荀若棻轻柔的歌声传入自己耳中,风儒之才慢慢咀嚼起其中含义。
白沅湘步伐轻快得走在栈道上,她正低着头全神贯注地摆弄着手中的物事,于身旁的云雾缭绕山涧不置一顾。白沅湘手中的小刀在竹枝上划出有节奏的沙沙的声,韦清芷则牵着马儿跟在她身后,走着走着白沅湘忽然停下脚步,挥舞着手中的物事给韦清芷看道:“清芷,我做好啦!”那是一只由青竹制成的短箫,自从韦清芷之前提起她想听白沅湘的箫曲,白沅湘就一直在琢磨这只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竹枝,不过经她一番打理,这短箫看起来确实有模有样,看得出来是费了些心思。韦清芷想将短箫交还给白沅湘,却发现白沅湘已在几步之外,背对着自己,似在眺望远方。韦清芷走上前去,原来两人不知不觉间已越过山头,辽阔无垠的草原尽收眼底。淡蓝的天空中一行塞雁飞过,远处有一队远行的商人,周围还有放牧的羊群,韦清芷站在白沅湘身旁,一同欣赏起这中土少有的风光,白沅湘的一颗心已化作一只飞鸟,翱翔在眼前这片广阔天地之间,那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感觉,如杏花春雨,润养着她的心田。待她回过神来,发现韦清芷正站在自己身旁,而韦清芷刚好也看向自己,两人相视间会心一笑,白沅湘问道:“这里好美啊清芷,你说以后要是可以,能在这里生活该有多好?”韦清芷微笑着答道:“那又有何不可呢。”谈说间,两人牵起手一同漫步下山。两人骑马缓缓西行,白沅湘为韦清芷吹着曲子,音调婉转轻快,似山涧清泉,如夜莺轻歌,不知不觉间已有几双彩蝶于两人身旁起舞翻飞,若闻声而来,或循人而至,此情此景,若非高人丹青妙笔,怕是难以尽诉其美,但就算是妙笔生花,怕是也难以描绘这无相无形着的箫音呢。
秋空一碧,芳翠天远,两人沿山脚一路向西,绿地逐渐稀疏,也开始少有牧民踪迹,两人似乎已到达草原的尽头,转过眼前一处山坳,却是一番柳暗花明,只见前方一行行绿柳围绕中,隐约坐落着一所巨大庄院。二人下马走近,两扇朱红色的大门紧闭着,韦清芷上前叩门,片刻后一管家模样的人应了门,韦清芷说明身份,求见张无忌,对方却答道:“主人不在此间,便请回吧。”转身便要关门,韦清芷忙拉住他,正要解释,院内传来一女子声音,“带她进来吧,老顾。”如此这管家才将二人迎入院内,领到大厅,大厅上高悬匾额,“绿柳山庄”,其名倒也符实,一少妇向二人招手道:“老顾不是教内人士,莫要放在心上,二位随我进内院叙话吧。”。随着少妇走近后院,韦清芷发现这翠柳山庄装饰甚奇,后院筑有水阁,也不知这漠北何来的汩汩溪池,周围山石拙朴,花卉也并不多,但看上去似乎另有玄机,于是对白沅湘耳语道:“阿沅,这后院布置你看是不是有端倪,与你府上相比如何?”白沅湘听她问到,便凑过去小声说:“我家的院子是依自己心情随意做的,但这院子陈设并非随意而为,这个山庄的设计者应非等闲之辈,其中奥妙不少。”两人跟在少妇后窃窃耳语,那少妇也未发觉,待引二人进入水阁坐下,白沅湘才得仔细打量眼前翠柳山庄的主人,眼前人看起来也有三十岁以上,却仍妙眼流波,肌若凝脂,丝毫不失少女姿态,若是于其及笄之年,自己容貌怕是都未必能及。“上次与蝠王在昆仑山一见已是十五年之前,韦姑娘不远万里来此想是有要事说与张教主,可惜张教主不在此间,若有什么是我可以效劳的,姑娘尽管开口便是。”韦清芷没有立即答话,对方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道:“你看我差点忘了,那时韦姑娘还小,自是记不得了,我便是赵敏,韦姑娘若有什么难事尽管说与我听。”韦清芷一愣,但想回来眼前一切尽都合情合理,万里奔波如今终于得见教中亲人,再抑制不住眼中泪水,“禀教主夫人,家父月前于洛阳遭朝廷残害,弟子特来求教主为家父主持公道。”赵敏一惊,万没想到却是如此噩耗,想起当年与韦一笑的交情,赵敏也不禁黯然神伤。但她沉吟半晌,并未作答,白沅湘有所察觉,便道:“清芷你别急,张教主虽然不在,有教主夫人在此也定不会坐视不管。”这时赵敏才注意起白沅湘,问道:“妹妹莫哭,此事定有办法,这位和你同来的姐妹是?”韦清芷收起眼泪,便先说了如何在洛阳与白沅湘相遇,“家父也是阿沅帮忙安葬,此番恩情还未曾报答。”
赵敏于是问起白沅湘:“明教向来恩怨分明,白姑娘的恩情将来我们必图回报,不过白姑娘可否将其中详情说与我听,你是如何寻得蝠王遗体,又是如何将其安葬?”白沅湘答道:“是我家下人先我一步赶到洛阳衙府,见有一伙人鬼鬼祟祟的从衙门向城外走,便跟了上去,才发现了他们在城外干的勾当,只可惜没能及时赶到,后来也是他们将蝠王就地安葬的。”赵敏又问:“这么说你当时并不在场?”白沅湘道:“我是后来才到衙门,才得与清芷相遇。”正说话间,水阁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家仆匆匆走来:“主母,门外一人自称日月教范松求见。”赵敏听闻是日月教徒,双眉微皱,沉思片刻,却还是说道:“那便带他进来吧。”少许便见家仆便引着一人向水阁走来, “尊驾光临我绿柳山庄有何贵干啊?”赵敏问道,“在下范松,久闻张教主大名,虽知张教主已退隐江湖多年,今日途经贵庄,难以抑制慕名而来的心,又听闻张教主有一把号令天下的屠龙刀,想借来一用,想来对于张教主这样的世外高人,这刀也没什么用,张教主想来不会吝啬此等身外之物吧。”赵敏听着不免心头火起,对方只身一人敢来滋事,登门说要见自己,进来之后却视自己若无物,明知张无忌不在此间,却口口声声说要找张无忌,实在是无礼至极,可对方如此有恃无恐,庄中又无好手,如今之计只能拖延时间,找机会派人出去寻求救兵。赵敏转身坐下,端起桌上茶杯抿了一口,也不抬眼看二人,“张教主不在此间,尊驾还是改日再来吧。”范松哈哈大笑:“郡主还是将屠龙刀给我吧,你这庄中唯一会武的张教主现在正在去往明教西域总坛的路上,郡主向来机敏,肯定知道张教主去总坛是为了什么公务,郡主又何必为他死守一把刀呢。”范松将公务两字有意说得很重,赵敏的脸色变得难看,没等她答话,韦清芷却已拔出匕首,挡在赵敏身前:“这绿柳山庄岂是你能撒野的地方?”白沅湘见韦清芷下场,也从旁跃出,守在她身旁,白沅湘心想对方孤身前来,定非等闲之辈,虽轻描淡写的站在一旁,却已在全神提防对方动作,以防韦清芷吃亏。范松起初还道两人只是庄中使唤丫鬟,不想韦清芷竟突然出头斥责自己,看得出两名少女虽然功力尚浅,身法却都是名家风范,且非师出同源,范松甚奇,却也没放在心上,运起内力再次发笑,这次笑声震耳欲聋,震得三人头脑发胀。白沅湘心道不妙,眼前人内功深厚,会是个劲敌,又侧头看了看韦清芷,见她表情坚毅,心知眼前这场恶斗是无法避免了,悄悄取出怀中白绸,准备全力应对。“郡主不会真的让她们两个护庄吧,这我就很难办了,与她们两个动手不但是以大欺小还是以男欺女啊。”韦清芷答道:“明教子弟护教义不容辞,有我在此便不能让你侵犯张夫人半分。”看着义正严词的韦清芷,范松讥笑道:“张夫人?小妹妹你还不知道她和张教主还有明教之间是什么关系吧。”“日月教早已欺我教太甚,不必多说,你亮兵刃吧。”韦清芷无视对方的讥讽,“对付你还用兵刃?”范松笑道,脸上写满了轻蔑,赵敏此时心思急转,她和张无忌退隐多年,仗着所在隐秘,一直风平浪静,是以庄中只有两三个下人,并无人会武,实在别无他法,只能让她两人先顶上一阵,再伺机出信求援。
“那我就陪小妹妹们玩玩,郡主放心,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我是不忍心打疼她们的。”范松戏谑道,白沅湘双眉微皱,心头火起,此人如此轻薄无礼,就算他武功高强,也要好好教训一番,于是侧头轻声道:“清芷,我们一起上。”韦清芷点头:“好。”话音未落韦清芷身形化作一道青影,欺近范松身前,顷刻间匕首连削数下,范松甚是托大,双手背在身后,足不离地,只凭侧身闪躲来化解韦清芷的攻势。见韦清芷匕首当面削来,正要后仰闪避,却听身后风声烈烈,一条白色绸带破空而来,刚好封住了他身后的去路,范松左手掌风拍出,想将绸带震开,不料这白绸似活物一般,空中仍可转向,飞下缠住了自己小腿。左腿感受到一股拉力,范松忙运起千斤坠,白沅湘刚好借此飞身扑近,玉指点向范松胸口膻中穴,白沅湘这几招甚是巧妙,片刻间由远及近,直逼对方要害,与此同时韦清芷身形转换,已出现在范松身后,匕首直指范松后心。腹背受敌的范松右手成拳,猛向空中的白沅湘击出,同时也不回头,左手成爪急抓韦清芷手腕。这两招以攻为守,迅捷无伦,料想对方一个身在空中,一个出其不意,必可一蹴而就,不想白沅湘左手绸带缠住水阁的围栏,不等拳风击到已借势飘然远逸,身后那一抓也落了空,不知如何韦清芷已闪到自己右侧。几招过后范松发现,两人攻势未必有多凌厉,但轻功甚高,一个飘逸灵动,一个如影似魅,一时间竟也奈何不了她二人,其实范松所不知的是,韦清芷白沅湘两人虽只刚刚窥得轻功身法门径,但是若论阁宇之间闪转腾挪,天下轻功路数只此一双,再无何门何派可相媲美,所以即便不能克敌制胜,两人自保却是绰绰有余。
三人斗了一会,范松的态度也有所转变,此时他已不再是与两人儿戏,随着内劲逐渐加强,范松掌势有如风雷,韦清芷很难欺近他身,白沅湘绸带虽可远攻,但任何攻势与范松的掌力一碰都消于无形。而一番缠斗后,范松对两人身形轨迹也有了几分了解,他看准两人同时出现在自己身前的一个时机,双掌并于身前,一股大力猛地推出,同时推向身在空中的白韦二人。两人都扛不住这排山倒海般的掌力,白沅湘绸带一头缠住韦清芷,另一头拉住横梁,千钧一发之际将两人远远荡出,那刚猛无铸的掌力打在了水阁的围栏上,将木制的围栏打的粉碎。逃过一劫的白沅湘关切得看向韦清芷:“清芷,你没事吧?”“我没事阿沅,”韦清芷向白沅湘轻轻一笑,随后转过头,目光投向范松,韦清芷的一双眼睛好似会说话,白沅湘从中读到了韦清芷拼死一战的决心,“他内力高深,但总有力竭的时候,我们和他耗着打。”韦清芷说道,听闻此话,白沅湘心里那一丝期盼也彻底破灭了。其实相较于韦清芷,白沅湘并不想与范松拼个你死我活,以往白沅湘与人相斗,往往己方人多势众,且仗着自己武功也不低,几乎没吃过什么亏,可眼前敌人武功高出自己,胜负实在难料,且即便最终得以取胜,也必是一场苦斗,而她最不能理解的是,明明刚才赵敏对韦清芷的求助不置可否,为何此时韦清芷却还心甘情愿为她拼命,白沅湘轻轻叹了口气,强敌当前不容她纠结这些,白绸在空中一抖,收起心思准备与韦清芷一同迎敌。
韦清芷又蹂身而上,却听一声巨响,一点寒光径直飞起,韦清芷的匕首钉在了水阁棚顶,余劲震得匕首急掺不止,同时她的身体像是断了线的纸鸢,从斜刺里飞出。白沅湘大惊,忙抢上前,接住了飞出的韦清芷,只见她面颊潮红,嘴角渗出点点鲜血,白沅湘轻唤着韦清芷的名字,但韦清芷双眼紧闭,没有一点动静,想是受了极重内伤,而就在白沅湘分心查看韦清芷伤势时,一对钢斧有如挟山超海之势,劈向白沅湘后心,刚才正是范松突然抽出兵刃,韦清芷不防才受了伤。见白沅湘并非发觉,赵敏出声警示:“白姑娘小心!”,同时抄起手边木椅丢向范松,木椅哗啦一声被劈碎,但也足以为白沅湘争取片刻,在双斧劈到前抱着韦清芷闪身避开。“郡主不会武功,还是不要插手了。”范松伸手擒住赵敏右臂,将她远远摔出,他对赵敏下不得重手,只图她暂时无法干预眼前的争斗。范松再回头看白沅湘,见她已逃到水阁另一边,正扶着韦清芷倚着围栏卧下。此时范松初入山庄时的那一丝担忧也彻底烟消云散,这庄中若有好手,此时应已现身,既然没有,那他已是大局在握,“郡主若是交出屠龙刀,我便饶了这两个小姑娘的性命,你看她们如花似玉的容貌,杀了多可惜啊。”范松冷笑着走向白沅湘,心想这两个小姑娘仗着会点轻功,竟拖了自己这么久,需得好好折辱一番才解心头之恨。正当他盘算着擒住白沅湘后如何当着赵敏的面羞辱两人,突然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白绸已迎面向他缠来,范松也不放在心上,长笑间抓向白绸,想借此直接将白沅湘拉过来,不料这一抓竟抓了个空,面门被白绸击中,这一击蕴含内力,打得他眼冒金星,范松怒吼一声,提斧向白沅湘砍去,白沅湘不敢正面为敌,两人一追一逃,在水阁中绕起了圈子。白沅湘绸带可以及远,边逃边打,范松不一会又连中数下,他虽仗着内力深厚,挨了几下也不至于受伤,却也被打的头晕眼花。范松突然停下脚步,重新审视局势,眼前这白衣少女不止轻功很高,与被自己打倒的青衣少女不同,她两道白绸攻守有度,进退有秩,非那青衣少女能比,眼前人年纪虽轻,但完全是一个可以与自己相抗的劲敌,于是他收起了轻敌的心态,双足不丁不八,钢斧一前一后,横架身前,以应对高手的架势正式迎战白沅湘。见范松如此,白沅湘停下脚步,恨恨道:“无耻恶徒,今天便是杀了你也不为过。”说罢左右白绸飞出,范松举斧挡架,两道白绸缠上钢斧,范松心知角力白沅湘远不能敌,于是双手用力猛拉,同时双斧合一,一招干戚断岳居中猛砍而下。白沅湘见来招狠恶,身子在空中猛地拔高,一个筋斗翻过范松头顶,同时在空中将绸带抛过横梁,顺着下落之势猛拉,“撒手!”。
白沅湘这一手着实精妙,范松此番若是不肯放脱双斧,就会被白绸绞住吊起,但范松生平经历江湖大小争斗数百场,临敌经验远胜白沅湘,既然白绸缴他兵刃,他便顺势将双斧抛出,同时翻身挫掌,全力拍向白沅湘。两柄钢斧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封住了白沅湘左右身位,与此同时范松的掌力也迎面扑来,如此合击之下白沅湘避无可避,无奈中她只好运起内力迎了上去,两人掌力相接,只僵持了片刻,白沅湘便不敌范松,身子飞出,重重摔在一旁。范松得意得哈哈大笑,大步上前,伸手抓向白沅湘胸口衣襟,不想眼前突然银光闪烁,手臂上一阵刺痛,伸向白沅湘的右手也失去了只觉,低头一看,三根银针插在手臂上,伤口处一股黑气正蔓延开来。范松心惊不已,知是中了剧毒暗器,且这毒药如此厉害,片刻间手臂已没有知觉,左手忙点白沅湘几处大穴,防止她再施暗器,同时封住右臂血脉防止毒气蔓延,随即将白沅湘怀中物事尽数翻出,白沅湘受了内伤,本也无力抵挡,穴道被封更是动弹不得。范松翻找个遍,却没找到任何貌似解药的物事,情急之下他拉着白沅湘衣领,“解药在哪?”白沅湘说道:“你携我绸带,向东策马疾行半路日程,自有人与你搭话,到时向他们求要解药即可,你若不信,现在杀了我也可以,不过你一运劲,便会毒发无救,你自己掂量吧。”范松不知解药之说是真是假,但是就这毒药发作的速度来看,毒发无救只怕不是白沅湘虚张声势。范松铁青着脸,他此时虽不甘就此栽在一个小姑娘手里,但总不能为此拼上性命,只能恨恨的将她丢在一旁,捡起双斧白绸快步出庄而去。强敌退去,白沅湘终于松了一口气,可随着神经的放松,胸口的疼痛也越来越明显,双眼也有千钧之重,她也渐渐地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