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又是黑暗。
无数个纪元以来,陪伴我最多的就是黑暗。
如影,随形。
阴森的地牢中,伸手不见五指,别担心,你的手指还在,只是看不到了而已。
头上,脚下。
无尽深邃的黑暗让我想到了古代故事里的一句话。
永恒长眠的并非亡者,在那诡秘的万古当中,死亡本身亦会消逝。
很有意趣的小诗呢。
我沿着环形的台阶一层一层向下走,浓重的黑暗在每一次的呼吸中渗入你的身体,将恐惧与悲伤渲染的无比到位。
这样的痛苦,绝非常人能够消受的得起的,当然,我也不能。
之所以我还能够这样淡然地徐步慢行,只是因为这种痛苦我已感受了万年,万年。
从假二身上扯下的衣服快烧完了,我手中的火把也开始明明灭灭,最后只剩一缕青烟,一点恶臭。
我将还带着火星的火把扔下,楼梯中间的巨坑像是无底洞一般,落下的火把久久没有发出回响。
我轻叹一声。
稍稍用力抖了抖长发,垂及腰间的莹白色长发发出明亮又不刺眼的荧光,我将两缕发丝拉到身前,让自己不至于失明。
一路,无声。
……
世上发生过好多灾难,其中距离此刻最近的一次,便是万年前的那场大洪水。
黑暗的潮水吞噬了世间的一切,所有的东西都被黑色的潮水烧蚀,最后融为一体。
我从崩溃中醒来,注视了少说也有千年的波涛与浪花。
我决定做些什么。
我将自己一次次杀死,用无数块躯体缝补了破碎的天地。
我将潮水凝固,花了好久,才用它完全替换了血液。
精疲力尽前,我把补天材料的碎块筑成了这座地堡,潦潦草草地在此修补出一些个生灵,便又进入了沉睡。
数百年好快就过去了。
我从岩层中苏醒而来。
炼化黑潮的时间要比我想象的短得多。
我的身躯在数百年的黑潮炼化里,有了一些非比寻常的变化……
似乎又变强了,我常有这样的担忧。
变强不好吗?这是我所结识之人问我第二多的问题。
第一是:怎样/如何才能变得像你一样强?
我也不知道,正如我一样不晓得自己的死期一样。
有开始,有结束,智慧才会变得圆满。
我断然不敢妄称自己是一个智者,可我至少见识的够多。
正如我先前所说,过去的记忆的确能给你帮助,可也有限的很。
漫长的记忆并没有带给我多少思维上的提升,单单是经验的积累, 只会让一个人越来越刚愎自用。
血与火的教训。
无始,无终。
这便是我在无尽的观察后,给予自己的评价。
对于人类的观察,结束于好久以前的纪元开始。
总体而言,还是两个字——
乏味。
无数个纪元以来,支持着人类作为一个种族去进行繁衍的最大动力,便是饥饿同恐惧。
为了安抚身上的饥饿……
为了安抚心中的恐惧……
他们选择杀戮。
他们选择繁衍。
他们选择奴役,以便进行更有效地杀戮。
他们选择秩序,以便进行更有效地繁衍。
逐渐逐渐……
诞生出爱……
诞生出和平……
可爱也有爱的界限。
其界限之严密,就连同个人种之间,都要分出三六九等。
和平亦有和平的条件。
且满足和平的要求,又是那般潦草与荒谬。
一切的发展,都是那般的似曾相识,那般的,魔幻。
我……
我总寻思我在哪里看到过这个模板。
……
某人在剧痛中醒来。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可疼痛,总会让人记忆犹新。
恰如,此时此刻。
没有妄然行动,我通过感受散逸各处的气息,去定位我到底身在何处。
与此同时,我将插入身体的莹白色发丝一根根拽出,连带着出来的,还有漆黑的血液。
那是……?
我睁开眼睛,看到的不是一望无际的黑暗,而是阳光明媚,花语鸟香,一派奇异景象。
???
这是……
中土,关中仙坟。
我怎会来到这个地方?
摸索一番后,我揪下一根发丝,将其尖端插入掌心,回忆起过去所发生的……
在我意识模糊期间,发丝们抢夺身体控制权的时候,总会有在此期中占据上风者,他便荣耀的承担起相关记忆的刻录。
内,也算是一种偷懒吧。
无理由的踏空,无作为的坠落。
整座地牢好像空了一般,却在各个不同的时间点发出嘈杂的响声。
此时,作为一个观察者,我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
回到现实,盘坐在深坑中央的身躯突然暴起,目光死死的锁定在百里开外的一滴水上,只见他足踏七星步,脚下的点点星芒在白日也是那般耀眼,辗转腾挪间便将那一滴水托在手心当中,被七星步踏过的地方都留有一个不深不浅的脚印,从古树,到青石。
长发发根处从原本的莹白色微微渗出一点蓝光,蓝光在快速的闪回中留下了一道绚丽的流光,好不漂亮!
那一滴水仿佛是察觉到了危险一般,不断缩小着身躯,想要从他的手中逃脱。
只可惜这个“我”没能让他如愿,张开手运气,一股强劲的吸力现出,短短几个呼吸,就将他这次的目标握于掌中。
若是粗略一看,那掌指中就是一颗毫不起眼的沙砾,可若是细细看去,那分明就是一副缩小到极致的衣甲。
感觉到这边的气息不稳,我的意识迅速地转了回来,原本想着不会在战斗中受到多少影响,结果回来一看,战斗已经在几个呼吸间结束。脑后流光溢彩的蓝光也重新流回到了某一根发丝里。
与方才记忆里的那股陌生气息相似的感觉……
魔甲的主人还没有离开
他应该是没有想到留下的身躯也能够将他捉住,现在遇到了这种突发状况,想来此人在那个乌龟壳里也是手足无措吧。
那个陌生气息的主人对我很熟悉吗?我脑中出现了这样的一个疑问。
小小的衣袍在我的眼中放大,放大,再放大。我认不出袍子背面绣的那些个字符,可却能够理解它的含义,这应该是衣袍的名字,它好像叫——
尊魔袍。
触类旁通?也许。
说实话,我个人在空间法器上的研究并不深刻,对于潜藏在法器里的人并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是尝试着用同样的力量将其逼出。当然,在此之前,我们先来会会他。
“大胆小贼,可敢出来同令尊我见上一面?”某人趾高气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