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院的第六天 , 正当真旺庆忧心如焚 , 打算回药坊去一趟的时候 , 上午十点多钟 金昌松便坐着桑塔纳拿着一个病人的病历赶到市中心医院 , 说住院部一个叫黄娇梅的 女病人出了问题 , 病情很重 , 要真旺庆看看病历 , 看杨长利是不是开错了方子 , 辨错 了症 , 建议真旺庆最好是回去一趟。
真旺庆一听说家里又出了事 , 大惊失色 , 连忙从金昌松手上夺过病历 , 认真地看 了起来 。这个叫黄娇梅的病人是去年从他手上人院的 , 已经住了两个多月 , 年前病情 大有好转后在丈夫的陪同下回去过年的 , 她是河南一所学校的退休老师 。看着黄娇梅 的病历 , 真旺庆又大吃了一惊 , 他发现仅仅对中医懂一点皮毛对西医一窍不通的杨长 利根本不晓得黄娇梅身上还有糖尿病 , 不能打葡萄糖 , 他却在病人身上用了葡萄糖。 "黄娇梅很可能是葡萄糖酸中毒。" 真旺庆在心里说 , 他迅速看完了病历 , 眼睛却看着 "葡萄糖" 三个字没有动 , 脑子却飞快地转着。
金昌松已经在荣恩堂药坊公开地说 , 朱六宿任命他主持日常工作 。真旺庆已经从 药坊来看他的职工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 , 本来他打算在去武汉找一家医院再做一次检 查 , 在做手术前 , 回一趟药坊 , 一是向乡领导当面请个假 , 二是把药坊的工作再全面 安排一下 。但是 , 现在突然出了医疗事故 , 他回去了 , 病人就会落到他的手上 , 无论 是好还是坏 , 一切责任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 如果出了问题 , 他百口莫辩 , 将会成为朱 六宿推倒他的口实 , 既然现在朱六宿任命金昌松在主持工作 , 这个责任就由金昌松来 负 , 在他手上出了问题 , 朱六宿不仅不会宣扬 , 更会封闭消息 , 极力维护 。然而 , 病 人的病况又让他十分担心 , 又是一条人命呀! 他暗暗呼号 , 恨不得马上跑回家去 , 指 着那些胸无点墨却打着医生牌子害人的家伙的鼻子 , 骂他一通娘 。但是 , 现在不是骂 人的时候 , 人命关天。
想到这里 , 真旺庆轻轻合上了手上的病历 , 抬起头来 , 看着金昌松 , 叫他迅速回 药坊去 , 停止对病人用葡萄糖 , 观察一段时间后再看情况处理 。金昌松像得到了圣旨似的双手从真旺庆手上接过病历 , 连连答应着 , 转身匆匆出了病房 。这个时候的金昌松很清楚 , 这是他第一次主持工作 , 如果万一 出了医疗事故 , 死了人 , 他的信任度就 要落到冰点 , 尽管有朱六宿硬撑着 , 但是 , 院长的红头文件在宣传部出 , 宣传部是上 一级机关朱六宿管不了 , 也无权干涉 , 得迅速摆平这件事 , 让自己顺利长期主持药坊 工作少一个障碍。
匆忙跑回药坊的金昌松到住院部看了一 眼躺在床上的黄娇梅 , 见她的床头上还挂 着点滴 , 问她现在感觉如何 , 黄娇梅喘着气说不行 。金昌松连忙跑到医生办公室 , 叫 值班护士华春香迅速停止输液 。华春香也吓得慌慌张张地跑进病房 , 拔掉了病人的 针头。
原来 , 前天黄娇梅人院后 , 杨长利根本不看过去真旺庆写的病历和开的处方 , 自 己装模作样地走进病房 , 问了黄娇梅一通病情后 , 坐进医生办公室开了处方 , 叫护士 安排她按方服药 。但是 , 过了两天 , 黄娇梅全身开始不停地出汗 , 并且解不出小便 , 黄娇梅的丈夫找杨长利看了 , 杨长利又开了处方 , 叫护士补葡萄糖 , 护士按方补了。 哪晓得病人的病情不仅没有减轻 , 反而恶化了 , 呼吸开始困难起来 。华春香连忙跑到 周家铺去找到打牌的金昌松 , 把病人的情况对他说了 。金昌松一边打着牌 , 一边说不 要紧 。华春香急了 , 说病人有问题 , 可以要出大事 。金昌松这才紧张起来 , 一推牌匆 匆忙忙跑到医院一看 , 见黄娇梅面色不对 , 呼吸不畅 , 这才连忙拿着她的病历跑到市 中心医院来找真旺庆。
金昌松丢下黄娇梅的病历 , 又跑进病房看了看她 , 见她一副十分痛苦的表情 , 知 道坏了事 , 连忙跑出住院部 , 迎面碰见了闻讯赶来的真辛酉 。金昌松又连忙叫真辛酉 去看看 。真辛酉匆匆忙忙赶到病房 , 伸手拿着病人左手的脉 , 大吃一惊 , 转身走出门 来 , 轻轻对金昌松说病人问题很大 , 脉象极乱 , 说杨长利辨错了症 , 开错了药 , 叫他 赶快去把真旺庆叫回来 。这个时候 , 站在旁边的杨长利也吓得脸色惨白 , 一双脚开始 发着抖 。也催金昌松赶快去。
金昌松转过身来 , 匆匆忙忙跑出药坊大门 , 打算到周家铺去叫一辆出租车到市中 心医院去把真旺庆接回来 , 刚出大门 , 他又止了步。" 我去接他 , 他回不回呢?" 他问 了自己一句 , 又突然转过身 , 向乡政府跑去 , 找到了朱六宿 , 把药坊发生的事结结巴 巴对他说了。听完金昌松的话 , 朱六宿也大吃一惊 , 问是哪个开的方 , 金昌松仍然结 结巴巴地说是杨长利 。朱六宿问真旺庆晓不晓得这件事 , 金昌松说他晓得 , 又语无伦 次地把自己去找真旺庆的话对他说了 , 求朱书记和他一起去把真旺庆接回来 。朱六宿 紧皱着眉头想了想 , 发觉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对自己下一步的计划有影响 , 连忙吩咐 秘书叫来乡长文治 , 同他简单商量后 , 叫金昌松同他和文治一起上了车 , 赶到市中心医院去 , 在市中心医院门口买了几样水果之类的东西 , 由司机提着进了真旺庆的病房。
走进病房的朱六宿见真旺庆躺在床上 , 连忙装出笑脸 , 说这些时忙 , 今日才抽出 时间同文乡长一起来看看他 。真旺庆见朱六宿和文治来了 , 也连忙坐起身来 , 笑着向 他们道着谢 。方万珍拿起盖在被面上的棉衣给他披上以后 , 又连忙给他们一个人倒了 一杯热茶 , 拉过床边的椅子叫他们坐 , 从司机手上接过水果 , 向他们道了谢。
朱六宿喝了一 口热茶 , 坐在真旺庆旁边的椅子上 , 装着十分关心的样子问了真旺 庆的病情 。真旺庆简单地把检查出胆结石 , 要做手术的情况对他说了 。朱六宿叫他安 心治疗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 , 说药坊出了点问题 , 问真旺庆能不能跟他一起回去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