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的骚乱仍在继续,整座城市几近瘫痪,大街上要么是被拥挤的人群所占领,要么就是被车辆堵的水泄不通,一些当时正在行驶的汽车受到爆炸的影响直接趴窝在路上,另一些幸免于难的汽车此刻正在马路上不停的按着喇叭。鸣笛声伴随着人们的叫骂声此起彼伏,其中有一辆白色的小货车堵在中间,驾驶员不骄不躁,十分有耐心的等待着,他接收到的指令只有一个,把货安稳的送到目的地,不要惹上任何纠纷,更不要惹人注目。
在这个前提之下,时效反而是最不重要的一项目标。车上分配两个人,二人既互为帮手,也相互监督,在接到通知之前两人并不知道要出勤,众多司机们都处在一种随时待命的状态下,接到通知马上出发。每对组合的两人也不相识,每次出货都是从各个网点或分公司临时抽调,避免熟人之间相互包庇、打掩护,也为了方便轮换,避免疲劳驾驶,最终就是求个行车安稳。他们虽然只是司机,却不是一般的司机。公司给他们做了大量的培训,甚至包括汽车特技,发放着堪比公司中层的高昂工资,却让他们干着最普通的活。
在这样一条嘈杂的路上,唯有这台小货车安安静静的等着,被人插队加塞也不争抢,后车鸣笛催促也不心焦,老老实实的遵守着交通规则。
拜这场骚乱所赐,这次送货所花费的时间要比以往多上一倍都不止,当这辆小货车最终开进院子的时候,遇见另外两个人向外走着,前面已经停了另一辆小货车。那并不是自家公司的货车,却执行着相同的货运制度,相互之间也不打招呼,权当陌路。
二人将自己的车并排停在旁边,也不拔钥匙,直接下了车。也像另外两个人一般朝着院外走去,前面有一处小楼,司机每人一间休息室在这里好好歇息一天。车停在院里就已经完成了这趟活的一多半,另有专人将车开进仓库,又有专人卸货,再将车开出来。车头向内代表还未卸货,车头向外代表已经卸完,车要赶紧离开。将车再安稳的开回去这趟活才算圆满完成,本就是简单平常的活,却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司机们之间不说,也不问,这是守则的第一条,何况待遇优厚,工作轻松谁又愿意惹上那些个麻烦。
将货卸在仓库指定的位置以后,货车退出,大门紧闭。仓库地面就变成了一个升降平台,将货运下去。下面是什么样那些开车的人、卸货的人都不知道,甚至他们根本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样的机关秘密。
一件件货物被一个身形高大的人从木箱中取出,无论货物多重,这人都只用双手搬运,将之分门别类的码放在工作台上。待部件齐全以后便开始进行组装和再加工的工作。
这人的手极稳,单手端着沉重的激光焊枪也能划出一条笔直而完美的焊缝。这是一种全新的材质,它具有十足的柔韧性,同时有着出色的防御性。类似非牛顿流体,却能成型,且更强大。看似柔软轻薄,其强大的吸能效果却可以轻松抵御利刃、子弹,甚至是普通的炮弹,同时能够保证内部的脏器或是仪器不受到伤害。
到了所有工作中最重要也是最精细的部分,这是一颗心脏,或叫引擎。只有两个手掌大小却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当然,这和它强大的能量来源也是密不可分的,这是一种划时代的能源:氢元素电池。这种人类尚未完全掌握的技术在提供能源的同时,同样具有极大的危险性,其不稳定态引起的爆炸是灾难性的。
偌大的加工车间里只有他一人,熟练的将材料通过设备变成预设的形状、大小,然后进行局部组装如手臂、大腿、脖颈。局部组装完成以后,再进行整体的拼装,一个人的形状渐渐在他的手中展现出来。
他的手法很细致,也很稳,只是速度有些慢,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求稳求精才是首要目标,毕竟稍有不慎氢元素电池就能够将这里夷为平地。尽管危险性十足,但他丝毫不显慌乱,每一个步骤完成的都近乎完美,无可挑剔。
最后将人工的脸皮贴在一张脸该在的部位上,一个中立者战士就此诞生。那人呆呆地注视着躺在平台上刚刚由自己完成的作品,亦如从前自己躺在这平台上被人凝望。
双手插进刚刚组装完成的战士腋下,双臂平举,如叉车一般将这个成品搬运至成品库。
组装车间中一侧的墙面向两边滑动,露出一个门来,将这个最新的成品精准的摆放在定位点上,向里面望去,整齐的队伍如同秦王的兵马俑一般!威严、肃穆、整齐划一。不同的是这里的战斗力更强,强上百倍、千倍而不止,若真的放在古代,其威力不亚于当今世界中的核弹。
将自己最新完成的作品放好以后,成品库的点上位还有最后一个空缺,并没有感到欣慰,或是有任何解脱了、终于结束了的感觉,它迈着标准跨度的步子,稳稳地站在了最后空缺的那个点位上。
不多不少,左右有十列,每列十名,刚好一百位。当最后的它站定以后,这一百位中立者战士齐刷刷的昂起头来,暗淡的双眼霎时变得猩红!准备工作已经完全结束,接下来的就该是战争了,一场早就该开始的战争,也是一场早就该尘埃落定的战争。
医院中,老安将被子蒙在脸上正熟睡着,说是熟睡,身体却一刻不停的感知着外界:病房里的守卫、门口的守卫甚至医院中的保安、附近的警察。
老安本没有蒙着被子睡觉的习惯,当他从昏迷中醒过来时听到外面的鸟叫和工程机械的噪声以后,这个习惯也就同时出现了,这也是一种思考和准备逃脱的方式。
手腕上的铐子将他和病床连在了一起,不时发出叮叮当当的磕碰声。手铐本身对于老安来说并没有太大的障碍,门外的守卫也有办法搞定,唯一麻烦的就是病房内的两名守卫。这两名守卫的身手自不必说,必定是一等一的高手,这一点从他们的身形、肌肉就看得出来。更重要的是,他们就这样盯着自己,连撒尿都不会把视线移开,任何的动作都在对方的监视中,而且两个人身上都有联动警报器,一旦发现异常警报一响所有的守卫都会扑过来。
而从那场有些不真实的战斗情况来看,这一次想必陷入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大麻烦里面了,这些人虽然都穿着便装,一定都是配了枪的。更令人有所顾虑的是这伙人无论从说话还是行为动作上来看,都不像是警察。之所以还能留在医院是靠着自己的一言不发和每日长时间的昏睡,否则自己恐怕要换个地方了。
也不知老叶那边怎么样,万一也对上了那个恐怖的家伙,想必是凶多吉少。自己是在有一个完整的战斗小队的协助下才幸存下来的,而且这场恐怖战斗的态势无疑是呈压倒性的。从始至终,对方都处在绝对的优势状态,那种力量间的悬殊就像一个特种兵在打一群小学生。
虽说老叶、大正和猴子也是侦察兵出身,但毕竟退伍了这么多年,若是真的遭遇上了……
越是这样想,老安的心里就越是着急。他也曾想过想要和现在看守自己的势力合作,以获取老叶他们的消息,甚至可以借助这股势力来帮助老叶脱险。可是思前想后又觉得不妥,一来对这伙人的底细一无所知,更不知道他们的立场和原则;二是自己的手上没有一张可打的牌,根本没有能够制衡能力,一旦开始较量自己必输无疑。
权衡过后,还是只有逃走这一条路。窗外的鸟还在叫着,想来要是真的能够做一只鸟的话也不错,起码不会经历这么复杂的对峙。睁开眼睛只有两件最简单的事:生和活。当这两件事做不下去了以后便只剩第三件事:死。这是生命最初的意义,在文明不断进步,物质和精神不断发展之后,生和活便得到了极速的膨胀,这两件事的丰富导致了第三件事的拖延。但也仅是拖延而已,它就在终点等你,不急不躁、不温不火。无论等了多久,它终会等到。
早上五点,在经过层层检查的护士进入病房准备换药,所有的动作与往日无二,护士在屋内两名守卫的注视下轻轻掀开被角,只漏出一个白色的枕头,再向下拉又漏出一个黑色的弓形的气囊,却是不见老安的身影。
两名守卫顿时惊慌,一人拉响警报器,另一人飞身冲到病床前,一把掀飞被子,将枕头和气囊甩向一边只剩下一个空空如也的病床。
门外的守卫听到警报立即冲了进来,几个人看着病床满脸震惊!忽然先前那名守卫想到什么,单手抓住床尾十分轻松的将病床抡飞扔到墙角,病床下面一个半米宽的黑洞赫然出现在地板上!
而随着老安的逃脱,窗外的鸟叫声和工程机械的声音再也没有响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