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话/向死而生
开元四七一五年
中洲正国,流夏市
乘客们,本次列车是今天开往长亭方向的最后一班列车,前往长亭方向的乘客请抓紧时间购票,进站。
十一点零五,还以为来不及了呢!
呵啊,呵啊,呵…,梅搏喘着粗气呢喃道。
他拖着已经疲惫到发软的腿扫码进了站,只见空旷的站台上寥寥数人在低头玩手机。
心里疑问:今天人怎么这么少?
管他呢,已经够累了,还是多想想怎么赶紧回去,洗澡睡觉吧。
列车进站,梅搏看着无人的车厢随便找个座位瘫坐了下去。
人,精神一旦放松,困意立马就来临了,在略微摇晃的车厢里更是如此……
叮铃铃…叮铃铃…
突来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车厢里犹如那黎明的日光打破了死一样的寂静般回响着。
半躺着正在酣睡的梅搏猛然一怔,用右手下意识擦了擦口水,然后掏出手机。
显示来电:徐大伟。
喂,媒婆儿!到家没?
【你还说呢,老司机~,都叫你喝酒别开车了,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懂不懂啊,我的好大儿。】
臭小子,我都这样了,你还开我玩笑。
【哎呀,行了,停车位都没开出来就把人车蹭了,也是有你的,不过,幸好没开出来,要不然你下半辈子都别想再碰 车子了。】
【刘梦,子豪他们呢?】
他们刚刚回去,我这边也正准备走,今天是我的错啊,等我…理……
【喂,喂~,靠,怎么回事?没信号?】
先挂了吧,明天再找大伟聊聊。
短暂的喧闹归于寂静,再听到的就只有轨道与车轮碰撞的哐哐声和那只能感受到的风声了。
想来,已经有五年了啊!
高中毕业后,和大伟他们刚开始还偶有联系,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嘛。
后来交际渐少,关系自然就淡了,以至于再也没有了关联。
说来也是有趣,命运总是会在不经意间给人一个猝不及防,让你不得不相信缘分的存在。
额…,那是关于在上百座城市中,一间厕所里,因为手纸缺失的尴尬相遇。
咚,咚。
欸,哥们儿,你~,有多的纸吗!?
【你~,也没带吗?!】
时间凝固了片刻,风干了沉默,这是谁的姓名,泪逐渐干涸,多么痛的过错。
我,好了,哥们儿,我等下来救你。
这之后嘛…………
列车即将达到长亭站,请前往长亭的乘客做好准备,依次从右侧车门下车,下车时请注……
回家的路程总是格外的快,梅搏出车门,刚踏出右脚,只觉右脚一空。
握~!艹…
话还没说完就已经摔了下去,梅搏撑起翻身,看去平台与车厢足有半米的落差,杀千刀的工…,不对,平台呢?我这是在哪?
梅搏环望四周,懵了!
眼前的一切怎么都散发着幽绿,那种视觉就如同你长时间盯着强光然后转眼他处一般。
他顿感不妙,等回过神来,想上车时,列车已然无影。
咦!我手机呢?
不会是刚才掉哪去了吧,这都是什么事啊,他已顾不得周遭,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找到手机!
没有,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梅搏一边找,一边嘟囔着。
“草”
这一声饱含了此刻愤怒和无奈的情感用词,脱口而出。
他认了,就这样在路边闷坐了许久。
梅搏逐渐平复心情,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和大伟他们吃饭聊天、喝酒蹭车、到我骑单车赶地铁,在车上眯了一会儿,然后就是接了个电话,再者到站下车,摔一跤就来这了。
不对劲儿,事出反常必有妖,再细细回想,“地铁”!
对,就是地铁,少人的站台,无人的车厢,还有“手机”。
我记得出车门时在手里攥着呢,就算被甩出去,我也不可能不知道。
结合这些反常的事和我所处的诡异环境。
等等,诡异,“鬼”?!
握草!我不会是来到阴间了吧?
我记得大学的时候,一到晚上就和室友谈天谈地谈恋爱。
开始总是从美女聊起,可聊着聊着就到战争历史、政治民生、国防建设了,最后发展成神鬼志异、乡村怪谈、都市奇闻。
有一些就讲到关于午夜地铁的故事,说什么,最后一趟地铁会走空车,专门用来送那些迷失道路的孤魂野鬼回家的。
起初也就是当个乐子,一笑而过,可如今……
不会的,不会的,我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这世上哪有什么鬼怪,呵呵。
不作他想了,既来之,则安之。
说罢,梅搏站起回身向背后走去,他看见不远处有栋建筑,只是碍于这诡异的色调有些模糊不清,等走近才看明白,好像是一栋两层的古式客栈。
为什么说,好像是?
因为有些怪啊,眼前的这栋楼,顶上无瓦,都是木板钉的,而且并不整齐,歪歪斜斜的,还有很大缝隙。
二楼的走廊也是如此,还没有护栏,走廊的立柱也是弯弯曲曲的,而且门窗紧闭,屋内也没有任何灯光。
来的路上就发觉这个地方似乎没有声音,也感受不到疼痛。
我所说的这些话仿佛不是喉咙发出的,而是我的心声,不知你能想象这种状况吗!
就如同你看某个知名的视频片段,被截图制作的表情包。
没有文字,却能听到声音。
这股声音是来自记忆,也可以说是想象。
视觉、记忆、想象联合起来就成了一段画面。
它源自过去,总结于当下,体现在未来,所以我到底是听见了你说话,还是我看见了你说话,而我现在的状况就类似这种。
梅搏疑惑着向前走去,越近越清晰。
一楼的走廊上徘徊着许多人,服饰各异其中有一人戴着大檐帽子,一袭风衣手里提着那种老式木质的公文箱,倒是让人印象深刻。
此外走廊的尽头是一处池塘,池塘居于客栈的右方,梅搏往前走去发现路就断在这了。
再向右看整座客栈是贴着塘堤建的,几乎快要架空在水面之上。
一阵强烈的违和感直冲梅搏心头,用怪异都不足以来描述眼前的场景。
不行,我得离开这里。
他说罢,便向来时的地方奔跑而去。
呼~,吸,呼~,吸。
梅搏停下脚步,弓着身子喘了喘。
抬眼一望:之前的铁路呢?
他怀着紧张的心情又回头看了看。
莫说铁路,连身后的客栈也是不见了踪影。
环眼望去一派寂静,他一个社畜大学生哪经历过这种场面,顿时吓得趴跪了下来。
我…,我…,我……
梅搏忽然直起身,向天落泪近乎绝望的嘶喊着:老天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有没有人,来个人~
来个人,救救我啊!梅搏声音渐小。
哈—,哈—,哈~,哼,哼…
可回应他的,只有自己的啜泣声。
过了许久,梅搏才从绝望的情绪中平静下来,只一副麻木空洞的面容撑着腿站起,孤独的向着寂静走去,直至在一片虚无中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