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呼——呼——”
大雪常年摧残着大地,将城外的沟壑拉出老长的划痕。雪砂,尘土和石块混合在一起,扑向满目疮痍的大地。
我行走在雪山上,身上只有简单的御寒兽皮衣帽。今年的风雪似乎格外的大,铁质树枝①足足能插进雪里一尺。兽皮包裹住我的脸,掩映之下只有一个勉强可视的细缝。外面的雪越来越大了,能见度不过十米。
得找个地方避避。
风暴从不会怜悯过往的行人,这一点我是清楚的。在我之前,有太多太多的生命在雪山里消逝,连尸体都找不到——他们都成了雪花下冻结的雕塑。
找到了。
就在漫步快二十分钟时,我注意到前方某个洞窟传来火光,想必里面有和我一样需要躲避风雪的家伙。我抬起头,那股冻裂脸皮的寒风越来越大了,已有黄水缓缓从僵硬生疼的皮质里渗出来,我得快点。
我奋力跑到洞口,嘴里大口喘着粗气。呼——真够悬的。外边的风暴早已遮蔽了一切视线,凝结的雪块大片大片地在空中飞舞。我试想自己没有感到洞窟的情景,不禁打了个寒颤。
洞口不大,但似乎连接向一个较大的空间,火光就是从那里传过来的。我一步一步向内靠去,清晰的噼啪声越来越大了。有人,我暗自窃喜,今晚不会无趣了。
在那里,我遇到了那个家伙。
(二)
擦着枪管侧靠的人就在那里,坐在被火光烘烤得不至于太冷的岩质石地上。他靠着枪杆睡着了,擦拭枪管的手甚至还没有放下。他看起来不过三四十岁,却有一股沧桑气息从那疲乏不堪的躯体中透出,想必经历了一般人没经历过的东西。
可惜这一切都到此为止了,仅仅是美妙而难以捉摸的一瞬。几乎是在我出现在他视线的那一瞬间——明明他的眼皮是闭着的,他马上睁开眼侧退到一侧岩壁上,疲惫好像一瞬间全部消失了。他端起亮得透出乌光的枪管,眸子里满是戒备与敌意。
“啊,对不起,我路过这里...可外边实在太冷,就想着能不能到这来休息一下。”我赶紧说,“如果打扰了您,我会马上离开的。”
他用那双鹰一样的眸子凝视我片刻,似乎用那从沙场生死中换来的灵敏嗅觉发现我身上并无火药味后,走过来搜了搜我身上可能存放刀具的地方。在确认我确实未带武器后,他轻舒一口气,又朝洞口的方向看看,嗅嗅,再坐回原来的地方,朝我点点头。
整个过程,我都是举起手的。
“不好意思,因为我的身份比较敏感,刚才多有冒犯了。”他笑起来,从藏在一个非常晦涩的角落里拿出用耐热毛皮自制的酒袋,“雇佣兵,过惯了那种日子。”
没想到,他很健谈。
“很辛苦吧?那些日子。”
“一开始当然很辛苦,但习惯了后...也就那样。”
他嗤笑一下,抓住酒袋往嘴里灌。这个时候,我发现他的手臂上满是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黑痕和断疤。
“小哥你是出来历练不久吧?想出去冒险?”
“我么?倒不是,出来已经很久了。”
“哦?”他抖抖眉,放下酒袋又递给我,“我还以为...噢,抱歉,因为看你身上挺干净的。”
“啊,这个啊...之前去的大多是安全的地方,没什么麻烦,所以不会有什么伤口。”
“原来如此。”
咕咚咕咚。
莱恩泽雪原的风寒依旧在外边肆虐,从洞口盘曲来的风声似永不曾断绝,依旧呼呼地吹着。但我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洞里格外暖和,没有丝毫泄入雪风带来的寒冷。
“洞里很暖和。”
他像是一下子明白了我要说的话,哈哈大笑起来。他到我旁边靠着坐下,用那双厚实而布满老茧的手拍拍我的肩膀,又引导我的视线到火光上。
“这不是一般的火,是可续性火源魔法‘芦中火界’,虽然看起来和普通篝火无异,但其实是造成一个小结界,内部维持一个相对温和的空间,而外部寒风是进不来的。”
“既然是结界...为什么我刚才进来没受到阻碍呢?”
“唔...这是那群魔法师弄的那套,我哪晓得这么多!不过...应该是不会阻挠人类进来吧,毕竟一伙人出行,进进出出方便一下都要被结界阻挠的话,也会有很多麻烦吧。”
“原来如此。”
我凝视着那团篝火,渐就变得入神,开始想起什么来。结界外的风声依旧呼啸着,而在那更远的地方,隐隐约约有什么更恐怖的啸声在破空肆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