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我微笑着望向面前飞速靠近的怪物，一言不发。
卡西利亚斯…据说是个不断追求战斗的狂人。好像，他仅仅为了追求战斗，不惜离开家乡来到魔界，挑战每一个被称为“强者”的家伙。哪怕无人敢忤逆的“宿命”之卡恩也是一样…
嘿，到我了么？
从面前的这个家伙身上，我嗅到了自己的影子。不过，我们所纷争的时代不同。啊…真是值得怀念的岁月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找不到对手，找不到希望，只是孤独地，孤独地路过一天又一天？
呐，年轻人。
你和我很像嘛…
“叮！”
就在快要被劈中的前一秒，那个男人还是不为所动。卡西利亚斯怪异的头颅里闪烁中一丝迷惑，那个传闻会是假的么？但几乎就是下一瞬间，他目光便重新坚定起来，狠狠朝着那个家伙劈去。
下一刻，他明显感觉自己击中了什么东西。
嗯…？
就在烟雾渐渐变淡的那一瞬间，卡西利亚斯转动的眼球突然定住，目光中充斥着难以置信。
那个身影的痕迹似乎还残留在那，但肉身早就消失了。深深的沟壑划过石头直接蔓到山的那头，山体伴随那一道痕迹的扩大而抖动。
“你的速度…很快嘛…”淡淡的语调从他耳畔传来。
不可能…居然什么都没看到…
“嚯呀！”他用尽全部力量向右微倾，飞速甩出还在腰际的蓝色太刀。
“嗖——”
人又不见了，眼下唯有破空声在回荡。
在哪，在哪？可恶…
四周的气息里嗅不出那个男人的身影，他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怪物，你和我真像啊…”我立在另一座山脉的尽头，微笑蔓延在嘴角，“不过，既然是挑战，你是不是忘掉了什么东西？”
嗯？
卡西利亚斯透过声音找到了那个男人的方位，这是什么速度！他感觉自己的心在抖个不停，可却没有半分胆怯。他感觉到了，那失去已久的...激情！与卡恩战败后，曾经失去的战意！他又变回了那个曾经的自己，不去畏惧，不去迷茫，只知道…战！
他用手指擦亮刀刃上略微暗淡的符文印记，有力的后退蹬碎了小半个山头，再次飞速靠近那个身影。
“既然不知道的话...”我微笑着望向飞速靠近的卡西利亚斯。从他飞速跳跃的眼球里，我知道他在预判我接下来的动作。
卡西利亚斯，这可没意义哦。
“今天，就让我教会你这个道理吧…”我将右手伸向后方，五指蜷曲并做爪状。从那一刻起，四周的气息飞速向那个方向凝聚。
那是…
就在那个那人再度落入自己的攻击范围时，卡西利亚斯看到了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有些家伙，是你这辈子都无法战胜的。”
就在卡西利亚斯的剑刃靠近他的那一刻，他掌中的一切已经成型，到手的灰白光芒凝聚一把隐隐透出雾气的剑。我将它握在手中。
“喔!”同一刻，卡西利亚斯两手抱胸，将两把太刀飞速转至身体两侧，“期待你这一剑！”
“哼。”我微笑起来，单手抓住由光芒凝聚的剑柄，一切都在手腕间缓缓旋转。
“那当然。”
（七）
就在某个瞬间，沉睡的王者醒来，用猩红的目光朝某个方向望去。
他已经很久未被打扰了，过去有，再过去也有，但那些早已是被化为齑粉的回忆。往时的败者总是不值一提，而今天，会有新的败者么？
他扬起手，瑰丽的元素本源在他指尖跃动。他早已掌控了世间万物，一切都只不过是秋日后枯萎到半途的花草。它们没有意义，它们没有资格，它们必须死去。
想着，他本能地就要出手。
嗯？
就在他躯体将要消失的那一刻，所有的动作都停住了。他认出了那个家伙，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的家伙，不仅仅是在魔界。我们的交手，有多少次呢？他的影子在黑暗中支着下巴，默默回忆。他与他，就像是镜子的两面，昔日供奉着同样的辉煌。然而，从那一天开始，镜子碎了，残缺的影像逃出来，遁入黑暗，再也看不到。我们之间，谁才是真实的一方呢？他想，可从未得到答案。
啊，那会是我们的宿命么…？
在没人能看清的地方，卡恩消失了，只留下喃喃自语。
（八）
“啊…”
再醒来时，卡西利亚斯躺在地上，身体已经动不了了。太阳出来了，无法被抹去的光芒穿过森林淌落在他身上，将那腹部的伤痕划上一道金边。
“被击败的人…是我么…”
那个人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周围的环境并不熟悉，两把闪烁着黯淡光芒的利刃坠落在身旁的大地上。
裂痕在符文间一点一点扩散。
看来，是从山上掉下来了啊…
他挣扎着想要侧头观察一下地形，但迫于伤势太重，只得暂时停留在原地。他努力想要握紧双拳，却做不到。和兔子有些相似的嘴巴里哈出一口气后，便不能再动了。
“没想到，继卡恩之后…这么快，就又败了…”
他闭上眼，开始回忆——落败之前，那个男人所说的故事。
……
闪烁着蓝白光芒的双色太刀被卡西利亚斯紧紧握在手里，他目光闪烁着望向面前那个男人——他会躲么？那个家伙的速度实在快得吓人，若是决心反击的话，会败的很难看吧…他就这样，喃喃自语。
我会躲么？也许该躲吧，那是获取胜利最轻易的方式，我这么想。但是，这一刻，不知出于什么理由，我想要与他正面交锋。为什么呢？是因为从那斗志中，看到了自己么？
嘛…谁知道呢。
我将灰白大剑握在手里，没有架势，只是静静向右下方垂落。他的斩击在其他人眼里算是快的么？我这么想到。应该是吧!毕竟“使徒”也是所有位面里排的上号的强者，不是么？
可这一刻，他还是太慢了。
我静静等待着剑尖靠近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像是啄食浮草的金鱼。嘿，我不禁微笑起来，那，会有怎样的威力呢？
嗯？
就在那斩击要击中身体的瞬间，我感觉到自己有了本能的反应。即便右手有意挣扎着想要举起，身体却先一步右倾将攻击躲过。随即，右手的束缚被夺去了，流畅地从腋下挥舞而出。他的身体，伴随天际尽头的浮华碎成了两半。
啊，是了，我突然想起来。我，不过是个人类啊…被那样的斩击击中的话，会死的吧？
我望向他，不愧是传说中的怪物，即便被伤到这种程度，断裂的血肉间还在喷射出连接躯壳的筋脉，飞速再生粘合在一起。这就是被称为“使徒”的家伙么？他的眼中看不出恐惧与愤怒，反倒透出一种清澈的光彩。
抱歉，以这么卑鄙的方法赢了你。
虽然身体正在恢复，但他似乎只剩下最后一丝气力了。他用双手死死按住蓝色符文剑柄，剑身扎入了岩层深处。
在其上，符文的光泽渐渐敛去，细微的裂缝留在上边，眼看是修复不了了。
“很抱歉弄坏了你的剑，”我很诚恳地来到他面前，坐下，直直望着他的眼睛。让我惊讶的是，在那表面的平静背后，深藏着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这点，是与我不一样的啊。我开始回忆过去，那个时候，我心里藏着的是什么呢？
啊，想起来了，我脸上一定呈现出了如当年一般天真的微笑。
是“渴望”。
如果我还能活下来，下次再见面时，只能麻烦您去死了。
嘿，我笑起来，想起一些往事。我诚实地履行了每一个承诺么？——大概是吧。但就在笑容扩张的半途的瞬间，我突然想起了那个家伙，目光又理所当然地看看眼前的卡西利亚斯。心里，突然跳出一个点子。
“想听听，我的故事么？”
在他眼里，我嗅出了不逊色于我的渴望，这一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