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给我住嘴!”
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幸平的头就被人狠狠踩在脚下。
身旁的黑影一言不发。
“再敢胡说,就不是教训这么简单了。”
青年人脸涨得通红,眼色中充斥着显而易见的跋扈。看着不过二十一二岁,竟能将同龄人如此轻易地踩在脚下。
“哪来的小儿,竟这般跋扈…哼…”
“梁月落败之事,据说,不正是他本人传出来的么…”
“算了,此人武艺高强,我等静观,凑个热闹便是…休要为出头伤了手脚。”
“唔…在理…”
窃窃私语声响起的总是那么迅速。
在强者为尊的白石,拳头就是一切的道理,也是唯一的道理。出头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是活下来所必需的。据说,每年都会有人因出头而惨死。
“啊,那人是…”人群中似乎有人认出了青年的身份,惊呼出声,“邹升,梁月的大弟子…”
“师傅被人数落,难免会有些不快吧。”
“可那不是事实么?未免也太过分了…”
“没错。”三三两两的议论被打散,一个高大的身影挥舞着袖摆踏入店内。他用睥睨的姿态看着面前趾高气扬的青年,“力量,可不是拿来恃强凌弱的东西。”
“啊,你这混蛋,是想要阻止我么?”
青年不耐烦地转过脑袋,但在瞥到那个身影的一瞬间,暴戾的神色连同全身的血脉瞬间僵住了,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那个影子实在太高,封锁了木板渗入的全部阳光。他身上有着睥睨世间万物的高贵气质,华贵的袖袍上纹满了巨龙图像,“难不成,你想和我动手?”
“喂喂,那个男人该不会就是…”
偏远的一桌里,一个男人朝着那个方向指指点点,用不确定的目光望向同伴。
“嗯…应该不会错。”
“嗯?你怎么不说话了?刚刚的气势去哪了?”高大的身影用阴冷的目光望向青年人,眸子在鳞角的掩映中透出红光,“跪下。”
“呃…”青年人想要抬头忤逆那股意志,身躯却不受控制地对那个身影俯首称臣。那似乎是源于本质的压迫,源于血统与实力。相比之下,他渺小的像是比蝼蚁更卑微的草芥。“该死的巴卡尔…师尊不会原谅你的。”
“区区人类…”巴卡尔依旧停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用怪异的目光看着青年不断颤抖的膝盖,“竟是让你自信到了这种地步。”
“师尊当世无敌…”难以置信,青年强忍着骨头断裂抬起了脑袋,“区区‘使徒’,也不过是垫脚石罢了!”
“那我,”巴卡尔感觉到许久未曾浮现的愤怒化成低语在耳畔回荡,他感觉到杀意开始浮现在脑廓,“还真是被小看了。”即便是来到魔界后,也没有任何人敢小觑他。除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第一使徒“宿命”之卡恩与第三使徒“天骄”普雷之外,他只对一个人有过败北的想法——那个疯子,“征服者”卡西利亚斯。
在转移现象里,几乎各个位面的强者,都会在魔界汇合——是巧合,还是意愿?没人知道。在最初一段时间里,强者们角逐、争斗、厮杀,为了地盘与力量而渴望着鲜血。在那最后的最后,那些掌握着至高力量,甚至足以改变周遭环境的强者站在了顶点,被封为“使徒”。他们以常人无法想象的力量屹立于诸天万界之上,如同神魔一般俯瞰着世间万物。
第一使徒,无法被击败的至高之王,“宿命”之卡恩。
第二使徒,魔法本源的掌控者,“哭泣之眼”赫尔德。
第三使徒,翱翔于天际的不败神话,“天骄”普雷。
第四使徒,独孤求败的战斗狂人,“征服者”卡西利亚斯。
第五使徒,世间光芒的唯一向导,“潜行者”希洛克。
第六使徒,涂满死亡的灰白画卷,“黑色瘟疫”狄瑞吉。
第七使徒,挥霍能源的贪婪巨兽,“火焰吞噬者”安图恩。
第八使徒,潜伏于海底的狰狞竖眼,“长脚”罗特斯。
第九使徒,辉煌高贵的龙族暴君,“暴龙王”巴卡尔。
以及在其之后,因同样拥有强大力量而被冠以“使徒”称号的第十使徒“混沌”之奥兹玛与十一使徒“圣者”米歇尔。
使徒拥有着凌驾于几乎所有生物的特殊力量。他们孤高、不败,岿然屹立在几乎所有位面的顶端。无数强者不甘心地向他们挑战一次又一次,却只落得惨败与死亡的下场。
使徒不会败,每个人都这么想。
“有什么遗言么?”邹升的身体被一只手抓着脸颊高高抬起,巴卡尔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情感,冷笑着望向到那张紧闭着双眼,愤怒快要溢出魂魄的脸,“算了——”
“阁下,”一个身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凑到了巴卡尔背后,此前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他用轻缓的语气说道,“能否手下留情。”
“嗯——?!”他放下人,回身看了看还在微笑的身影,便飞速朝后退去。那一瞬间之前,他甚至都没注意到那个人的半点气息,“是什么时候…”
“在下梁月,”他微笑不减,拱起双手作揖致歉,“方才的事,确实是我弟子的不对。回道场后,在下定加管教。”他将手背到身后,神色中浮现出浩然正气,“虽然多有得罪,但请饶他一命。”
“师傅…”邹升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梁月身旁,用讶异与恼怒的神色望向师傅,“刚才…”
那场战斗之后,师傅再也没有出现过。即便大家都在说,“神剑”梁月败了,他也从来不相信。他见识过师傅的力量,不足一成,他便看不清任何动作了。
而且,记得师傅之前都是沉默寡言、深居简出的,为什么现在会…
“住口。”他挥手示意弟子不要说话,邹升马上闭上嘴默默立在一旁。梁月望向似乎正在思考的巴卡尔,出言建议:“一起喝一壶,当做赔罪,如何?”
“区区人族也配和巴卡尔大人同席?!”一旁的龙人侍卫叱骂出声,可巴卡尔只是对他摆了摆手。
“甚好…”他终于确认了眼前男人的强大,刚才的一切并非是自己一时疏忽的结果。他用手掌摸着下巴,宽大的爪子微微勾住脸颊,“那可得是好酒。”
“当然——”梁月笑道,朝一个方向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