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卧龙岛风平浪静,方圆几十里也不见倭寇的影子,岛内的人总算松了一口气。一天清晨,龙姬和若凝来到海边巡视。看着平如明镜的海面,龙姬叹了一口气。若凝见她心事重重,想要询问,却又怕打扰到她,只好缄口不言。龙姬走到一块礁石上,望着茫茫大海,感慨道:“若凝啊,你说,这苍茫大海,它的尽头会是哪里呢?”
若凝顺着龙姬的目光望去,只见海天相接的地方朦朦胧胧,似乎弥漫着一层白雾。她摇了摇头,回答说:“连岛主都不知道,若凝就更不知道了。”
“我一直守护的这片大海,它其实并不属于我。”龙姬望着大海,目光有些哀怨。
若凝微微一笑,说:“其实,大海不属于任何人,它本不需要人来守护。”
“可是,如果有人伤害海上的人,那这片海便需要被守护了。”
“岛主所言极是。”
“只可惜,我没有守护好这片海。”
“可是除了您,谁又能守护?”
“我也在思考,还有谁能守护这片海,守护卧龙岛呢?”
“除了岛主,谁也做不到。”
“可是,我必须选出一个人来。”
“何出此言?”
“若凝,我与楚游已约定好,这个月去大漠,完成我未了的夙愿。”
若凝惊道:“你要去报仇?”
“没错。”龙姬点点头。
若凝皱起眉头,劝道:“岛主,您要三思啊。放着卧龙岛不管,去报几十年前的仇,意义何在?”
“若是没有考虑清楚,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岛主,您怎么会是魔教的对手呢?”
“还有楚游。”
“你出去了,卧龙岛怎么办?阿绫怎么办?”
“卧龙岛和阿绫,就交给你了。”龙姬平静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遗憾,仿佛已经预料到自己回不来似的。
若凝跪倒在地,乞求道:“岛主,别去报仇了。”
“快起来。”龙姬连忙伸手去搀扶她。
若凝依旧跪在地上,说道:“岛主,你执意要去报仇,我就长跪不起。你想想,飞雪帮已经派人来助我们抗倭。连外人都这么关心卧龙岛,您却把它丢下,这要让飞雪帮怎么看我们呢?”
“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可我答应楚游在先,不能食言。更何况,他若独自去找黑鹏寻仇,只怕凶多吉少。”
“可是苏啸南这人,别看他大大咧咧,其实心思是很细腻的。您突然出远门,他定会起疑心。”
“他若问起来,你就说我有非常重要的事,不得不出去。这个月,你们好酒好菜地招待他,定要把他留住。”
“可是……”
“若凝,如果你真的为我着想,就不要让我为难。”
“岛主……”
“快起来,否则我现在就动身离开。”龙姬的语气较之前严厉了些。
见龙姬面有愠色,若凝很不情愿地站了起来。膝盖传来的疼痛使她险些摔倒,幸亏龙姬及时扶住了她。龙姬说道:“其实,我有把握杀死黑鹏。他现在已是风烛残年,怎会是我和楚游的对手呢?”
若凝还是放心不下,反驳道:“凡事都有万一。”
龙姬叹了一口气,平静地说:“如果下个月的今天我还没回来,那便是真的回不来了。”
“岛主,您把弟子都带走吧,她们能助你报仇。”
“人太多,反而不好行动。更何况,我不忍心孩子们为我去冒险。”
“那我陪你去。”
“不,你要替我守住卧龙岛。”
“如果我们都走了,卧龙岛就不需要人来守护了。”
“你错了。即使我们都走了,卧龙岛也一定要守住,不能落入倭寇之手。”
“岛主……”
“我去报仇的事,你万万不能告诉别人。我今晚会跟徒儿们说,我出门是去访友,不久便回来。”
夜里,龙姬召集了徒儿们来到前厅,交代了许多事情,并宣布让若凝做卧龙山庄的暂代庄主。众人都没有起疑心,然而容绫却无比清楚,师父此去是为了报仇。待集会结束,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找师父,师父却先一步来找她了。容绫跟着龙姬来到海边,一路上,俩人都沉默不语。容绫原以为师父单独叫自己来,是为了与自己相认,然而走了许久,龙姬对于俩人的关系,却只字不提。容绫沉不住气了,问道:“师父,您叫徒儿来,所为何事?”
龙姬看了容绫一眼,回答说:“师父只是想和你一起走走罢了。”
“可是,徒儿见您心事重重,像是有话要说。”
龙姬温柔一笑,说道:“师父即将出远门,心情有些沉重而已。”
容绫想阻止师父出去报仇,却又不能拆穿她的谎言,否则就是承认自己那晚听到她和楚游的对话了。容绫想了想,鼓起勇气说:“师父,您说此番出门是去见一位朋友,请问那位朋友是谁?您要去何处寻他?”
龙姬稍稍一惊,问道:“阿绫,师父的私事,你也要过问吗?”
容绫停下脚步,恳切地说:“师父,徒儿无意冒犯您。我只是觉得,师父不应出去。”
龙姬也停了下来,问道:“为什么?”
容绫看着龙姬的双眸,劝道:“您的眼睛刚恢复,应该在家休养。”
“阿绫,为师知道你的一片孝心,可是师父必须出去,否则就食言了。”
“师父,您若非去不可,就让阿绫陪你同去吧。”
“不行。”
“你真的忍心再一次抛下阿绫不管吗?”
龙姬呆呆地看着容绫,不禁觉得奇怪,“再一次”是什么意思呢?莫非她知道了什么?龙姬盯着容绫的眼睛,问道:“阿绫,什么叫‘再一次’抛下你不管?”
容绫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了嘴,忙低下头来,思索着该怎么回复。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抬起头来,说道:“上次您误以为我给你下毒,我觉得自己好像被您抛弃了一般。这次您要独自离开,便是再一次抛弃阿绫了。”
“阿绫,你还在记恨师父吗?”龙姬愧疚地说,“师父不该怀疑你,师父对不起你。”
“不,阿绫从未恨过师父。可是,如果师父抛弃阿绫,阿绫一定会伤心难过。”
龙姬安慰道:“阿绫,师父不会抛弃你。我只是出去几天罢了,你别胡思乱想。”说着,她伸出手来,为容绫理了理衣襟。龙姬看着女儿,心里难受万分。她曾无数次地想要和容绫相认,听她唤自己一声“娘”,可最终还是忍住了。自己离开她那么多年,如今又怎么有脸认她呢?母女相认,虽然能够得到一时的欢喜,可是也会带来许多麻烦。她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是否相认不重要,女儿平安无事就足够了。
容绫见师父目光慈爱,更加不希望她去冒险了。她望着师父,苦苦哀求:“师父,我真的很想跟你一起出去。我对中原比较熟,有我在,一切都会方便得多。”
“傻孩子,你好好待在卧龙岛,哪儿也不许去。师父离开之后,卧龙岛武功最高的就是你了。你得留下来,和你的师姐妹们一起保护卧龙岛。”
“师父,有飞雪帮的人在,卧龙岛不会有事的。”
“苏啸南他们毕竟是外人,倘若倭寇真的来了,他们怎么会拼死守护卧龙岛呢?”
“可我还是想去。”
“难道你要违抗师命吗?”
“阿绫不敢。”容绫呆呆地望着龙姬,眼里满是落寞。她想,师父明知自己此行极有可能有去无回,却也不与自己相认,难道她真的不打算和自己相认了吗?虽然知道她这是为了保护自己,可是容绫还是觉得委屈无比。她多么想叫她一声“娘”,可是却没有机会……
回到住处之后,容绫彻夜难眠。她想,等自己一觉醒来,师父会不会已经出门了?倘若师父出了事,自己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保护卧龙岛固然重要,可是保护娘亲也很重要。想了一夜,容绫最终决定跟着龙姬去中原。
次日一早,容绫来到龙姬的住处,却从若凝口中得知她已经出门了。见到容绫忧心忡忡,若凝安慰道:“你别担心,岛主出门时带了两个徒弟,她在路上有照应。”
容绫心想,若凝姑姑一定知道师父出去的目的,她那么关心师父,应该不会阻止自己去保护师父的。于是,她道:“若凝姑姑,师父的眼睛刚痊愈,我有点放心不下。我想跟着出去,暗中保护师父。”
“阿绫,岛主特意嘱咐过,你要留下来守护卧龙岛,你是万万不能出去的。”
“可是师父一路奔波,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卧龙岛该怎么办呢?”
“这倒也是……”若凝为难地说,“可是,岛主她不会同意你去的。”
“没事,我悄悄地跟在师父后面,她不会发现的。”
若凝心想,私自让阿绫出去,岛主知道了必然会生气。可是为了岛主的安危,管不了那么多了。考虑再三,她最终点了点头,说道:“那你要小心,定要保护好岛主。”
“我会的,若凝姑姑。”容绫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