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北市监犯区
飞蜻闭着眼在努力嗅探着外面的信息,吃力地判断着谣言的真实性。
退一万步讲,倘若监犯区不让见面,哥蛙仔也会想办法透个信进来才符合情理。
何况这些趾高气扬的守警里就有他哥的长线。
看来星星要撞击地球只不过是个谣言而已。
这里面从死刑犯到一年半载徒刑的什么人没有,这些人什么话不敢讲?什么谣言不敢造?
他想从人们乱糟糟的场面里试探到守警的反应和与传言有关的蛛丝马迹。
事至此时,他还在极力地竭尽所能判断此次传言的真伪,最大限度地捕捉信息依据,从而为接下来的 “工作”作出正确的筹划。
这时 二班长迅速带着几个执勤战士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老鲁,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叫鲁明胖乎乎的管餐警察刚刚站在窗口前,一看赶来这么多人,由于心里有鬼,“咚咚”地跳个不停:
“哦,二班长,这,犯人又闹起来了,看样子要绝食。”
眼看二班长他们都到了场,只好打消了递“情报”的念头。
“什么原因?怎么会突然绝食?”
二班长嘴上这样问,其实心里已猜测到八九分。
鲁明也是个精人,并不直接道破:
“谁知道呢,就是有点反常。”
旁边站着的伙夫不管许多,话到嘴边就说了出来:
“肯定是因为小行星要和地球相撞的缘故吧。”
二班长看了伙夫一眼扭头看着仍然在叫嚷着的牢房:
“那不是谣言嘛。这些犯人当真了?”
“这些人哪管是真假,这不是借题发挥嘛。”鲁明故作正经地说。
在管理人员备勤区
所有的守警在“全体集合。”
监犯区区长焦新看着已经排列成两排的守警:
“所有人都到齐了吗?”
这些应急措施在平时经常演练,因此今天才能集合得如此迅速。
有的守警还以为又是在搞突击演练,从面部表情上看不出有任何紧张。
“一班到。”
“三班到。”
“特情班到。”
由于二班在监区内执行巡逻,其他三个班的班长从左到右从前往后依次高声回答道。
焦新干脆利落地命令:
“一班随指导员到普通监牢区,三班、特勤班随我来!”
他这样的安排是有重点的,一般平时闹事的百分之九十多是发生在特监区。
他的主要注意力当然也就放在了这里。
普通犯人即使生事也是鸡毛蒜皮的事不会有大事发生。
“是!”三个班应了一声,随即在班长和指导员的分别带领下分路向牢房奔去。
这又是一次演练的好机会,焦新暗暗想。
在今天上午和下午上级就接连开了两次紧急会议。
领导在会上说今天已经有些地方被谣言搅得开始了恐慌和动乱,再三提醒监犯区系统必须加人加岗,必须实行全天候一级警戒状态。
为了不给狱内人犯造成错觉,尽量消除或减弱犯人对谣言的恐慌以及轰动效应,决定只增加暗岗暗哨不增加明警。
所有日常活动,比如让人犯放风等事项还仍然按部就班,做到不动声色。
决不能让犯人有丝毫的异常感觉。
就连清洁工杂勤工等也一律不做特别安排。
到现在为止,焦新的心里也还是没底。
他并不是对他的防范工作没底,而是对上级口口声声提到的“谣言”没底。
上级领导一再强调现在社会上出现了一种惑众的谣言。
可这么一种不着边际的谣言怎么就会如风如雷一呼百应,造成如此之大的恐慌效应呢?
难道说这个谣言有根有型?
难道说这个谣言似假还真?
想到这里,他攥着手枪抢把的手心浸出了微微的潮气。
他随三班和特勤班快步跑向牢营的中心区。
所有的牢门都没有打开。
牢内的犯人闹哄哄地拍打着牢门和窗口叫唤着。
看到焦新带着大批执勤守警赶到,二班长走上前来敬了个礼。
焦新当即问道:“怎么回事?”
二班长报告:
“报告区长,犯人嚷着要加菜改善伙食。”
焦新又问那个管餐的守警鲁明:
“仅仅是因为饭菜不美口吗?”
“嗯”
鲁明点了点头回答:
“就是因为饭菜的缘故”。
焦新满腹狐疑自言自语地:
“这么齐心?”
今天一天开了两次会,上级又要求进入一级警戒状态,风刮的如此之疾,现在的情况说明什么?
是不是雨前雷?
是不是预示着大雨将要真的来临?
为什么不早不迟就在这个时候就出现了如此不该出现的情况呢?
难道真的仅仅是——犯人嫌饭菜不顺口吗?
而且是一呼百应!
对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由于人声混杂,他不得不高声向鲁明喊:
“最先是哪个起的头?”
鲁明故作糊涂一脸茫然:
“一哄而起,当时我没有注意到。”
站在鲁明身边的伙夫指了指304监室那里直话直说:
“就是304号牢房开的头。”
焦新不紧不慢地朝那个牢房走去。
二班长隔着牢门向里面喊道:
“是谁?谁先闹得事?”
飞蜻半躺在那里不动声色地翻着一份早已过时的旧报纸。
廋猴坐在飞蜻的一边用滑溜溜的眼睛,心怀鬼胎地偷觑着牢门外的警察。
其余的犯人看看警察再瞧瞧飞蜻和廋猴,谁也不吭一声。
管餐的警察鲁明故作姿态地朝牢里的廋猴喊道:
“3042,你过来!”
监区犯人们的叫喊声有所减弱。
鲁明的声音听上去很大。
分明就是一声不容抗拒的命令。
廋猴求助似得望着飞蜻挪了挪屁股没有动。
廋猴的这一微妙眼色没有逃过焦新的火眼金睛。
“飞蜻,过来!”
焦新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对这个并不宽绰的牢房来说足以使里面的每个人都听得见。
飞蜻捏着报纸的手还是不自觉的微微颤抖了一下佯装没有听见。
焦新从来不直接和犯人喊话,但每吐出的一个字发出的一个音都很有分量。
这一点是大家公认的。
包括和他一起共事的同事,也包括在此监犯区里和他打过交道的牢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