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把他们都杀了!”人群中有人胆战心惊又义愤填膺,“果然……果然嗜杀成性,心狠手辣,你这魔头,人人得而诛之。”
“呵呵呵~”若水轻笑,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可笑之人。
“你笑什么?”那人愤怒道。
“你们来杀我,反倒说我嗜杀成性,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若水看着那些来杀她的人,没精力跟他们多做纠缠,“不想跟他们同样的下场就赶紧滚,否则,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嗜杀成性。”
到底是些贪生怕死的,那些人争先巩后落荒而逃了。
直到最后一个人也消失在夜幕里,若水松了一口气,捂着胸口,面色泛白。
“圣君~”柒寻揽着若水的肩膀,满脸担忧。
若水退后两步,开口道:“别碰我。”她浑身上下,疼痛难耐。
柒寻的手僵在半空中,不知如何是好。
若水艰难地朝溪边走着,柒寻亦步亦趋地跟着。
走到泉眼处,若水众身一跃,跳入水中,柒寻不明所以,毫不犹豫地跟着一头栽进水里,深冬时节的山泉水,冰冷刺骨,柒寻冒出头来,打了个寒战。
“圣君~圣君~”
若水则潜在水底,蜷缩着身子,冷泉彻骨寒不及万虫噬心痛,任由寒冰侵蚀,冻得麻木了便觉得噬心之痛也没那么痛了。
柒寻一边在水里找若水,一边焦急地喊着“圣君”。
听着一声声的呼喊,若水本没想理,但还是直起身来,缓缓露出个头。
听得动静,柒寻连忙游过去,情不自禁地把若水抱在怀里。
明明是冰冷的身子,若水却觉得心底升起一股暖流,“你到岸上去吧,不用管我,我在水里能舒坦些。”
柒寻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也没打算独自上岸,就那么抱着她,让她的脑袋贴着他的胸膛。
理智告诉若水应该推开的,但是人有时候就是没有理智的,她不仅没有推开,反而伸出双手抱着柒寻的腰,虽然这样真的挺奇怪的,但是二人就以这样的姿势坚持了大半夜,直到晨光破晓。
一夜寒泉的浸泡,若水觉得好多了,只是面前的柒寻一动不动,浑身冰凉,若水伸手正打算探鼻息,柒寻嘴唇动了动。
若水立刻收回手,说道:“还以为你冻死了呢。”
柒寻张了张嘴,却发现嘴巴都不听自己使唤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来。
若水看着柒寻这个样子,说不出什么感觉,“先上去吧。”一直泡在水里,算个什么事儿。
若水走了两步,柒寻还是一动不动。
“动不了了?”若水问。
柒寻浑身僵硬,布条蒙着的眼睛眨巴了两下,但是别人可看不见。
若水噗嗤笑了出来,“都说了让你不要管我了,逞什么能?”她嘴上一边埋怨,一边拖着柒寻往岸边靠,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柒寻拖到岸上。
两个人浑身都是湿哒哒、冷冰冰的,这可如何是好?若水施追踪术发现不远处就有茅屋,再接再厉,把柒寻拖到茅草屋里。
破旧的茅草屋,到处都是蜘蛛网,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地上有些杂乱的柴火,若水捡了些干草和木棍磊成堆,施法点燃,把柒寻放在草垛合适的位置,然后在旁边坐下来,哈哈气,搓搓手。
好像有哪里不对,若水思考了片刻,脱下自己的衣服在火堆前烤起来,身上只着薄薄的里衣。
一番折腾,柒寻周身也在慢慢回暖,屋外冬日暖阳,屋内星火灼心,只剩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衣衫不整,只能听听见火堆噼里啪啦的声音,这样的氛围总有些说不清的怪异。
“圣君昨夜为什么不走?”柒寻出声打破这可怕的宁静。
若水拨着火堆,淡淡地说道:“宁愿站着死,绝不跪着生,逃命这种事有辱门风,我好歹是魔界圣君,临阵脱逃,传出去颜面何存,不过……”若水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柒寻,“阿寻你为什么对他们手下留情呢?”
闻言柒寻看向若水,又别过头去,“属下……”
“想好了再说。”若水又添了些柴火。
“圣君曾下令,滥杀无辜者处以极刑,可见圣君并非好杀之人。”
“所以阿寻觉得我是滥杀无辜了?”若水托晒看着柒寻,手里还拿着拨火棍儿,几分质问,几分戏谑。
“不是,属下不是那个意思。”柒寻转过头来,连忙否认,又连忙偏过头去,急忙解释道:“圣君大义,准许魔族上下离开魔域,是体恤魔族子民,又严禁魔族上下与外族起争端,既是为了魔族安宁也是为了天下太平,属下以为圣君不会与仙门中人正面冲突。”
若水没想到柒寻会这么说,一时还挺惊讶的,“常言道:心中有什么就能看到什么。心中是魔看什么都是魔,心中有佛看什么都是佛,仙门中人说我扬名立威,魔界中人说我排除异己,没想到阿寻倒是知我、懂我,心怀大义之人。”
柒寻暗暗松了一口气。
若水继续说道:“我不让他们与外人起冲突,我以为只要魔族不招惹外人,就可以像常人一样生活,但是架不住别人非要招惹,魔族越退,仙门越是得寸进尺,可若是魔族进,又是血雨腥风,哎……”若水重重地叹了口气,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柒寻想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若水翻了翻衣服,干得差不多了,走到柒寻面前,直接上手扒衣服,柒寻不明所以,想要反抗,但是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若水三下五除二就把他身上的衣服扒了,外袍昨夜就被拿来挡剑了,他浑身上下就只剩一条亵裤。
这是什么情况?
若水把她自己已经烤干的衣服盖在柒寻身上,虽然短小,但是勉强能盖个大半吧,接着又把柒寻的湿衣服架好。
柒寻这才明白若水的意图,“深冬时寒,又在寒泉泡了一夜,圣君还是把您的衣服穿回去吧,以免冻坏了身子。”
“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像个冰块儿似的。”
“属下怎敢披盖圣君的衣服,您还是……”
“我最讨厌欠别人人情,得亏你身强体壮,要是一般人,早就冻死了。”若水说着在柒寻身边坐下来,握着柒寻的手,使劲搓搓,然后哈哈气。
柒寻没想到若水会这么做,感动不已,但是,“圣君,你我这般,难免惹人闲话。”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若水一边给柒寻暖手,一边说道:“只要问心无愧,心中无邪念,又何惧旁人说三道四?”
柒寻咽了咽口水,说道:“圣君怎么就以为属下是君子呢?”
若水抬头,看着柒寻,蒙眼的布条只是薄薄一层,四目相对,布条下双眼朦胧可见,再看看自己,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若水老脸通红,顿时觉得手中冰凉的手像烫手山芋。
若水捂着自己胸口,柒寻别过头去,非礼勿视。
“我说你为什么想方设法一定要留在我身边,没想到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真是好大的胆子。”
“属下不敢妄想,只求常伴圣君左右,替圣君分忧解劳!”柒寻信誓旦旦地说道。
“哼!”若水揭了柒寻身上的衣服,穿在身上,又看看不着寸缕的柒寻,把架子上的衣服扔过去。
她蹲下身,凑到他面前,说道:“我天生克男人,生我的父君魂飞魄散,养我的紫阳君不得好死,护我的沧海君生死难料,怜我的芣苢君被千夫所指,娶我的栖梧君……”若水顿了顿,一想到那个人就觉得悲上心头。
“栖梧君怎么样?”柒寻问道。
“栖梧君……无亲无友,孤独终老。”
“无亲无友是他天生命格如此,孤独终老,是他自作自受,怎么能是因为你呢?”
若水想说这真的跟她脱不了干系,但是又懒得说那么多,只说了一句:“反正他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说完转身离开了茅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