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月。”
卓言先开口问道。
他有些讶异。在舒月离去消失后,他曾经试图再次联系到她,可是她消失的无影无踪。
如今却又突然出现。
她穿着亚麻长裙,长发挽起,一支镂刻梅花的发簪盘叉在脑后。
少了之前脱离尘烟的疏离感,多了烟火气息。
“好久不见,卓言。”
她手中的那株百合还带着雨露,在她插入瓶中那刻滴落在虎口处。
几个月前,她的这双手亲自将千君的骨灰埋入边境土中。
千君自杀的前一晚整夜未眠,独立窗口良久。
风呼呼的涌入,仿佛要将这一切卷走。
她站在明黄的光束下,白色的浴袍束带垂着,洗净未干的长发披散着。
她沉默不语,只是听着。
那晚,千君讲了很多很多。
他说:“我的家乡在西南一座边境小城,月儿,你说我有一天还能不能回去,可是那里没有我的亲人了,或者说从没有过,我只是在那里出生而已。”
他说:“月儿,你信不信,我真心爱过你,甚至在此刻,也爱着。”
她始终没有回答千君,到底相不相信他真心爱过。
她记得千君最后问她的问题:“月儿,你说我的家在哪里。”
第二天中午,她听到窗外传来嘭的一声响,她从睡梦中惊醒,接着又是砰的一声。
“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家中的佣人不停的拍打着房门。
她记得她推开窗户向外看的那一刻,几乎疯一般的嘶吼着。
楼下是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一具是千君的,一具是妹妹张舒的。
高空下坠的冲击力让张舒面容尽毁,手腕上的一串手链沾满血迹,那是千君送的。
“你为什么这么傻,他不值得你这么做,你还要跟着他去死,他让你进娱乐圈,甚至几次要把你送给那些和他一样的魔鬼。舒儿,你知道吗?他这么做就是为了威胁我,想把我牢牢绑在身边,先是小宛,然后是你。你真傻,你到死都只为了他一时片刻的恩宠而活。你为什么不信姐姐?”
张舒死后的第五十天,她独自一人来到了张舒的墓地。
手捧着大束的鸢尾,紫蓝色的花瓣,浓烈艳丽,肆意张扬。
像极了张舒的那双眼,大片蓝紫色眼影,上挑的眼尾,眼波流转。
她问心月:“为什么他那么爱你,那么宠你,为什么我们姐妹三人,他把所有好的都给你,宛宛那么乖,我明明比你漂亮,而你,只是他用刀用钱改造出来的假人而已,为什么?”
“你错了,他不爱我,对我不好,你想过吗,他为什么从小就限制你的圈子。在你那小小的圈子里,他成了王一样伟大的存在,小舒,他是魔鬼,他在算计你。离开他,姐姐帮你,好不好,求你了。”
心月哭着哀求,手刚碰触到张舒,便被推开。
“千君说我比你更可爱,更温柔,更善解人意。姐姐,你是怕我抢了他吗?姐姐,我觉得其实我比你更美丽,你觉得呢?”
张舒解开束带,于是裹着身体的白色浴袍滑落在脚下。
光洁的身体毫无遮掩,在光影下,泛着光,仿若一块白玉。
那年张舒还不到20岁。
这个被千君一手养成的女孩,从一开始就掉入了局,成了牺牲品。
“小舒,他不配和你葬在一起。我把他送回了云南,从此他和你距离很远很远,你是不是很恨我。没关系,谁让我是你姐姐呢?”
心月从兜中掏出一枚戒指,埋入墓前的树下。
“你说过,你戴上它更好看。姐姐承认,你比姐姐更美,你那么美,那么可爱.......”
那年心月的生日,千君亲手将一枚定制的钻戒为她戴上,那点点紫蓝的光,像风中的鸢尾招摇,像张舒的眼眸流转。
“姐姐戴上它看起来不错。”
张舒明眸里透着纯真烂漫,继而又压低声音,靠近心月耳旁说道.
“只是我真心觉得我比你更适合戴它,也比你会更好看”
那一切好的,不好的事情都已过去,随着那一次坠落,同肉体一起粉碎,化为一滩泥,埋入土地,随风而散,没了踪迹。
千君死后,留给心月一笔数千万的遗产,以及一纸遗书。
白色的纸张,草草的字迹,涂涂改改,一如那时的心境。
后来所留下的不过几句。
“爱过,却未好好爱过。这一生不够干净,留下的那些千万远比我干净许多。你从未真心一次说过爱我,可我选择相信,这样我可以开心离开,无憾,即使最后一刀是你亲手刺下,我依然选择相信你,你定是愿我洒脱,不困于人世黑暗。”
原来自己的演技从没蒙混过关,没有一句爱是真爱。
后来,那数千万捐了一半。
再后来开了这家花店。
“我从没想到,你会拿出他的罪证。如果没有你将罪证留在书架盒子里,并在离开后以送药为理由短信通知我,也许扳倒他需要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