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宗学真在那感慨,我和陈图图也很识时务的没有说话。
他摸着一棵棵的树,连眼角的鱼尾纹都显得有点悲春伤秋的。
宗学真眼角微微的有些泛红,沉声说道:“那时我还年轻,才不到20岁,就被人安排进了这家福利院。那时的第一任院长叫王海松,是个大城市下来的知识分子,说是念完了大学的。那时的大学生可值钱啊,一个村子要是有一个,那可了不得哦!王院长那时也很年轻,才30多岁,长得一表人才,比现在这个道貌岸然的不知道强了多少。
呐,你们看看,这些个树啊,花啊,草啊的,都是我和王院长一棵一棵栽的。还有这些器械设施,还有下面这个石子路,都是我和院长一年一年,亲手弄的。”
我看着身边的树木和脚下的石子路,有些感慨的问道:“这些……竟然都是你和曾经的院长自己弄的?”
我这一问,宗学真不由得直了直腰,脸上有些骄傲的说道:“那当然。当初,咱们国家经济并不好。院长他老人家说了,能不给国家添麻烦就不给国家添麻烦,能自己解决的,就自己解决。这些个树苗啊,当初可是我和院长去山上砍小树杈,然后自己用水生出来的。还有啊,这脚下的鹅卵石,是我和院长在山上、河边自己一点一点的捡的。捡了好多年呢!”
他似乎陷入了一种很美好的回忆里,连脸蛋都有了些红晕,他指着地上的一颗鹅卵石,十分激动的喊我们过去,给我们看:“来来来,二位小师父,你们看这颗。这颗当初我是在山上无意间发现的,觉得非常的漂亮。当初铺这个石子路的时候,院长和我特意的给它放到了最中间的位置。哈哈哈哈哈,你们看看,是不是这颗石头是最好看的?”
宗学真就像一个小孩子在显摆自己的劳动成果,眼里都是希望得到夸奖的期待。
我看着这块石头。
其实,在现在人工合成已经大行其道的社会,多漂亮的材料都可以买下来。
如果跟那些比,这个带着一些花纹的石子其实算不上多漂亮,但是因为凝聚了两位院长所有的心血,所以在他们的眼里显得尤为的与众不同。
毕竟,自家的孩子看起来总比别人家的好看的多。
我叹了口气!
唉……可惜啊,两位院长一生的心血,马上就要被夷为平地了!
我突然间有些感慨,觉得时间这个东西最是无情。
它不管你这个世上到底发生了怎样的波澜壮阔,怎样的荡气回肠的故事,也不管这个世上出现了怎样壮丽无比的景象。
它都不会多看一眼,也不会停下脚步。
它就那么慢悠悠的走着,不快不慢,波澜不惊。
将所有的东西碾碎,再将碾碎的东西再次重组。
唉……哥们我今天来这办事,竟然还领悟到了这么个矫情的道理。
看宗学真感慨的差不多了,我也不愿意再拖延时间,开口问道:“宗院长,这中间的水池子看起来很新啊,什么时候修的?”
宗学真听我问话,从回忆中回过了神,回答道:“啊,刚修两个多月。院长说这个院子植被够茂盛了,但是还缺这么一个水池。”
“本来就要拆了的福利院,再花钱建一个水池,有必要吗?”陈图图说道。
“我也知道没有什么必要,但是是院长的意思,我也不敢违背不是吗?官大一级压死人啊!”宗学真无奈的说道。
我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但是心里有了一点谱了。
如我所见,整个福利院的设备已经很老旧了。
看来,那个张叔的捐款捐物并没有怎么改善这里的环境。
“张叔捐的东西呢?”陈图图问道。
“院长说,我们福利院已经没有几年了,所以,他做主张给捐了,说是捐给更需要的人了。”宗学真说道。
“捐给谁了?”我问道。
宗学真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
我一咧嘴,从鼻子眼里“哼”了一声。
我记得,我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就挺惊讶于这里有些过分的绿化的。
当我真正走进这树荫遮蔽的小路的时候,我才充分的感觉到,这里的树长得是真特么茂盛。
哥们我就纳了闷了,一个福利院非得整的和森林公园似的干嘛呢?
方便孩子藏猫猫?
怕老人晒多了太阳中暑?
我压制不住好奇心,问宗学真道:“我说,院长大人。我特别好奇咱们这个福利院怎么弄了这么多的树,树下面还整了这么深的草丛?难道这里有什么说道?”
宗学真听了我的话后,笑着摇了摇头道:“小师父,你误会了,这些树可不是一直都这样的。”
“啊?不是吗?”我有些惊讶的问道。
“当然不是。其实我也有些纳闷,就这两年,这个福利院的植物异常的爱长。刚开始的时候,我还请了几个修理师父给修理了一下,但是没过几个月又恢复了原样。树后来,院长说反正也没有两年了,也就别管了,由着它们长吧!这不,就这两年,这树和草似乎都长疯了。两年时间,连阳光似乎都要透不过来了。”宗学真解释道。
我一听,和陈图图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目光里看到了了然。
正当我和陈图图用眼神交流的时候,我余光看到我的脚边“呲溜”一下钻出来一个灰不溜秋的小东西。
我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灰色的小松鼠。
它极为的灵活,抱着一个不知道从哪弄来的花生,顺着树干一溜烟的就不见了。
好家伙,好好个福利院,都快变成了动物园了。
“这里不简单,今晚如果就咱俩的话,恐怕有点麻烦。”陈图图在我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我听了陈图图的这句话,也同意的点了点头。
我和陈图图观察了这么一会,就感觉这里处处都透着一种诡异,哪哪都不对劲。
现在太阳还挂在天上呢,就已经让我有这种感觉了。
如果到了午夜时分,这里恐怕远比现在要精彩的多。
我掏出手机,对着陈图图摇了摇,眯了眯眼睛低声笑道:“别忘了,咱们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