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姬来到前厅,只见一个戴面具的男子坐在太师椅上,苏啸南则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她想,这戴面具的男子气宇轩昂,威风凛凛,想必就是白少川了吧。卧龙岛受过飞雪帮的恩惠,龙姬原想去拜访白少川,却忙于岛内杂事,未曾去成。如今白少川莅临卧龙岛,她不禁感到有些惭愧。龙姬走上前去,行了个拱手礼,诚恳地说:“白帮主,有失远迎啊。”
白少川站起身来,说道:“龙岛主,不必客气。听闻昨夜卧龙岛遭遇倭寇偷袭,岛内的人没事吧?”
“倭寇没有上岸,岛内损失不大,只是可怜我那几个徒儿受了伤。”龙姬愁眉紧锁,口吻有些悲凉。
“容绫姑娘没事吧?”白少川的话语有些急切。
“容绫没受伤,只是着了凉,此时正卧病在床。”
白少川又道:“她病得可严重?”
龙姬叹息一声,回道:“就是着凉了,并无大碍。只是,她不肯吃药。”
白少川望着门口,喃喃道:“不肯吃药……”
龙姬面露疑色,问道:“白帮主,您怎么如此关心容绫呢?”
白少川说道:“上次容姑娘去雪岛跟我谈结盟之事,我对她的印象很是深刻。”
龙姬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难得您对小徒如此上心,我替她向你道谢。”
白少川道:“龙岛主,容姑娘身体抱恙,我能否去探望一番?”
“可以,请随我来。”龙姬点点头。
俩人走出前厅,苏啸南也跟了上来。白少川边走边说:“前几日,雪岛遭到进犯,啸南护主心切,率领帮众回了飞雪帮。我原打算让他过几天就回卧龙岛,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龙姬说道:“白帮主,您对卧龙岛已经仁至义尽了,我们不胜感激。飞雪帮遭受袭击时,卧龙岛人手不够,因此没能去支援,说来惭愧啊。”
“您不要这么想。卧龙岛的人已经够少了,您若是再派人去支援雪岛,谁来守护卧龙岛呢?”
“可是我们光是接受雪岛的恩惠,却不回报,这不符合江湖道义……”
“行侠仗义,即江湖道义。在卧龙岛岌岌可危时,我们伸出援手,是义不容辞的。”
“白帮主如此深明大义,真令人钦佩。”
“这次我让啸南回到卧龙岛,便是为了让他留在这里协助你们抗倭。”
“白帮主,您对卧龙岛的恩情,龙姬此生不忘。”
“龙岛主,您不必介怀。我们共处东海,理应互帮互助。”
龙姬心想,虽说白帮主乐善好施,可是他为何平白无故地对卧龙岛这么好?他派苏啸南来守卫卧龙岛,该不会是想要将卧龙岛纳入飞雪帮的管辖范围吧?若非如此,难道他别有所图?可是他有权有势,也不缺金银珠宝,他会图什么呢?莫非,莫非他图的是阿绫?他对阿绫如此关心,自己的想法不是没有可能的。自己毁了月瑶的一生,至今还在愧疚之中,怎么能再毁掉阿绫的幸福呢?飞雪帮仇家众多,虽说它现在仍是东海第一帮派,可谁也无法预料将来会发生什么变故。白少川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无论如何,自己一定不能让阿绫和他扯上关系。
想着想着,几人已经来到了容绫的屋外。龙姬回过神来,对白少川道:“请您在此稍等片刻,我去把徒儿唤来。”
“阿绫姑娘卧床不起,您要让她出来,恐怕有些不妥。”白少川说。
龙姬的脸色有些为难,“白帮主,我知道您关心小徒。只是,毕竟男女有别……”
白少川呵呵一笑,“龙岛主,这个您无需担心。我也略懂岐黄之术,权当是为姑娘看病了。”
龙姬暗自思忖,白少川的意思已经这么明显了,自己若再拒绝,只怕会让他心生怀疑。光天化日之下,他也不会做什么非礼之事吧。龙姬抱歉一笑,说道:“如此,那便多谢白帮主了。”
龙姬将白少川领进屋内,其余人则在外面等着。龙姬绕过屏风,走向病床,说道:“阿绫,白帮主来探望你了。”
容绫睁开眼睛,看到师父已经来到了自己的床边。她挣扎着抬起头来,靠在枕头上,半信半疑地问:“白帮主?”
龙姬点点头,说道:“白帮主也是杏林中人,特意来为你诊病呢。”
“我没事,不用了。”容绫忙说。
龙姬俯身凑近容绫,低声耳语:“你若是不出去,他便要进来给你看诊了。”说着,她瞥了一眼屏风。
听了这话,容绫有些慌了。她犹豫片刻,最终掀开被子,艰难地挪下床来。龙姬从衣架上拿了一件披风给她披上,又帮她理了理耳边的发丝,问道:“星瑶呢?”
“我想休息,便让她回去了。”
“我见你的药还在桌上,你怎么还没喝呢?”
容绫看了看师父,没有回答。龙姬扶着她来到外面,只见白少川正站在桌旁,手里拿着容绫的药碗。见到容绫,他立即上前一步,说道:“绫……”见龙姬疑惑地看着自己,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改口:“阿绫姑娘,你怎么了?”
容绫看了一眼白少川,面无表情地说:“没什么,多谢白帮主关心。”
龙姬让容绫坐在椅子上,又请白少川坐下,说道:“白帮主,那就劳烦您为我的徒儿诊病了。”
白少川道:“这是应该的。”
龙姬拉起容绫的右手,将它搭在桌子上。容绫伸出左手,从袖子里取出一块薄薄的手绢,盖在右手手腕上。白少川道:“阿绫姑娘,冒犯了。”说完,他伸出手来,隔着手绢为她号脉。容绫微微抬眼,瞥向白少川,碰巧他也抬起头来,她的眼神便对上了他那双水汪汪的眸子。容绫转过头,漫不经心地看着院外。俩人这细微的动作,全被龙姬看在眼里。她不禁想,只怕白少川真的是对阿绫有意思了。
龙姬问道:“白帮主,你看,小徒的身体怎么样呢?”
“脉象浮紧,应是受了风寒。”白少川说,“我见阿绫姑娘面色苍白,神疲乏力,双目泫然,只怕是心有郁结。”
“没有。”容绫急忙否认。
“如此甚好。心病是最难医治的。”说着,白少川从桌子上拿起纸笔,在上面书写药方。容绫看着他写的字,心想,这行书潇洒飘逸,与他的气质倒是挺符合的。
写下十余种药材后,白少川停下笔,说道:“龙岛主,把这药煎来给阿绫姑娘服下,明日即可康复。”
龙姬接过药方看了看,说道:“多谢白帮主。”她想出去煎药,又怕白少川图谋不轨,于是又道:“白帮主,能否劳烦苏公子去一趟药房呢?我想留下来照看阿绫。”
白少川望着容绫,见她病骨支离,气若游丝,他不禁叹了一口气,说道:“龙岛主,那就有劳你照顾她了。我和啸南去煎药。”
龙姬不禁松了一口气,忙道:“多谢白帮主。”
白少川和苏啸南往药房的方向走去,苏啸南感慨道:“大哥,你对容姑娘可真好。”
白少川轻轻一笑,说:“她值得。”
苏啸南看了看白少川,想说什么又忍住了。他收回目光,看着脚下的小路,不禁发出了一声叹息。见他欲言又止,白少川道:“啸南,你一向心直口快,怎么今日却扭扭捏捏?”
苏啸南皱起眉头,说道:“我是有话想说,却又怕你不爱听。”
“我不爱听的话,你说的还少吗?”
“可是这次……好吧好吧,那我就直说了。容姑娘早已心有所属,大哥还是不要白费心思了。”
白少川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这我知道。”
“她的心上人是绝剑山庄的穆公子。说起来,那个穆公子可真是完美无瑕。不仅一表人才,而且武艺高强,待人宽厚。容姑娘对他一往情深,只怕心里再也装不下别人了。”
“这样啊。”
“要我说,她今日病恹恹的,极有可能是害了相思病。”
“你是说,她是忧思成疾?”
“是啊,你看她双眸黯淡,哀毁骨立。着了凉,不至于这么悲伤吧?”
“你见过穆公子,对他的相貌可还记得?”
“记得记得,一双桃花眼,偶尔让人觉得能装得了整个天下,有时又让人觉得只装得下一个人……”
“呦呦呦,这得是多美丽的一双眼睛呢?”一个娇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啸南,你这是在夸哪家姑娘呢?”
白少川和苏啸南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往后看去,只见沈星瑶正一脸笑意地看着他二人。见到白少川,沈星瑶顿时收敛了笑意。“白帮主,打扰了。”她尴尬地说。
“沈姑娘,不必拘束。”白少川说。
苏啸南道:“我夸的可是天下第一美人,怎么,羡慕吧?”
沈星瑶撇了撇嘴,讥笑说:“就你那眼光,我才不信。”
苏啸南露出得意的笑,“你这是吃醋了吧?”
“你想得美。”沈星瑶嫌弃地说。
“嘿嘿,瞧你吃醋的样子,我都不忍心骗你了。实话告诉你吧,我说的是穆公子。”
“谁吃醋了?”沈星瑶白了他一眼,嘴角的笑意却难以掩饰。
见她这样,苏啸南不禁露出傻笑。他扬起手中的药方,说道:“你来得正好,快把这药方拿去药房,这是容姑娘的药。”
“这药方是谁开的?可靠吗?”沈星瑶疑惑道。
“当然可靠了,这可是我们帮主开的药方。”说完,苏啸南自豪地指了指白少川。
“原来白帮主也懂得医术。”沈星瑶接过药方,满眼崇拜地望着白少川。
白少川道:“沈姑娘,不知你可有文房四宝?”
“有有有。”沈星瑶连连点头,“不知您要那些东西有何用?”
“还缺一味药引。”
“你直接告诉我就行,我这就去药房。”
“这味药引,药房可没有。”
沈星瑶疑惑地看着白少川,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