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心里凝了雷光,正要向这两点绿光轰过去。
定睛一看,原来那不过是一对猫眼。
一只黑猫满身的黑毛融在夜色里,看不清楚,只有那对眼睛幽幽亮亮,晃得人眼疼。
虽然不是什么鬼魅,可也绝不是寻常的猫。
寻常的小猫跳上跳下,都是直来直去,这小家伙直接能在半空中给你跳一条直线出来。
它在我头上一掠而过,转而落在一双布满泥灰的手里。那不是因为劳作而沾染的泥土和灰尘,而是常年不洗手,手上生出的泥垢。
劳作而沾染的泥灰让人感觉到劳动的辛苦,这样的泥垢却只让人恶心。
双手的主人是一个头发蓬乱的女人,她抚摸了那只黑猫一阵儿。
黑猫便窜上了她的肩头,她将手伸进衣兜,掏出一张烂纸片和一把碎线头。
她把纸片和线头撕成小片,嘬起嘴来,朝苏文家的方向一吹。
漫天的碎纸烂线凌空飞舞,就像庆祝时喷洒的冷烟花。我看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妖鬼之类的,而只是一个受到打击精神失常的疯癫女子。
便从她身边绕了过去,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忽然觉得身边刮起了一阵冷风,贴着我的汗毛,吹向女人身边。
当时我也没有在意。
我敲了敲苏文家的门,发现一天不见,他仿佛苍老了几十岁,头上见了不少白发。
“老师,您终于来了。”
他好像非常冷,跟我说话都打着寒颤。
“走吧。”我说。
苏文愣愣的看着我:“去那儿,老师?”
“去找你欠的债。”说着,我将我打听到的事情,对他重新讲了一边。
当然我没有说那是我打听到的,而是骗他说,那是我用术法测算到的。
苏文听了对我十分敬畏,却又一个劲儿的推脱,说现在的他不敢面对那个死去的女孩儿。
嘴里,还一个劲儿的说,那女孩儿的死不应该怪他,是女孩的父亲把她打到流产的。
我只冷冷说了一句:“要想活命,就带我去那女孩的坟前看一看。”
“我当然想活命,可是我·……”
苏文扭捏了一会儿,说道:“可是我不知道她埋在哪儿?”我正要说话,忽然一个女人的声音,幽幽的在我背后响了起来:
“我知道,我带你去找!”
我吓了一跳,苏文更是骇的发出了一声尖叫。
那个之前我在路口遇到的疯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我背后。
那只怪猫瞅着我们,发出“喵喵”的声音,嘴里那对尖牙,仿佛吸血鬼的獠牙。
我问苏文:“这个女人是?”
苏文哆哆嗦嗦地回答:“她是精神病,杀人犯·…·”我仔细的看了一下,这个女人果然命中带煞,杀业深重,而且杀的还是自己的至亲。
莫非她就是?
果然,苏文说道:“她先杀自己的女儿,后杀了自己的男人。”
没错,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就是那个可怜女孩的母亲。因为痛恨女儿未婚先孕,她和丈夫痛打女儿,却导致女儿大出血死在医院里。
这对伤心的父母,相约自杀,她把一瓶的安眠药放进自己煮的粥里。
结果丈夫死了,她却被医院抢救了回来。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对苏文说:“那正好,跟着她走。”苏文却吓得挪不动步子:“老师,你确定吗?”
我气不打一处来:“她变成这副样子,都是你害的,如今这个局面,就是你的报应。走!”
这女人和她的丈夫虽然蠢,以至于害死了自己的女儿,但那并非他们的本心。
甚至可以说,那是出于他们对女儿的关心,恨铁不成钢,尽管方法不对。
而造成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还是这个苏文。
在老家犯下这么大的事儿,居然还能心安理得的去市区打拼。
我攥着苏文的手腕,跟在女人后面,一步一步的走着。我们穿越巷弄,走过一条窄窄的河流,在一片晃动的杂草和幽幽的萤火之中,找到了那个可怜女孩的墓穴。
女人指着远处一个孤零零的坟包:“到了。”
因为女孩子的遭遇,被同族人视为不洁,所以不让他们把孩子埋在祖坟,夫妻俩只好找了这么一片荒地,来作为他们女儿的永眠之穴。
那只猫倏然蹿到坟头上,伏低了身子朝着苏文嘶吼。疯女人发出了一声低浅的轻喟,身子倏忽瘫软下去。我急忙跑上去扶住她,却发现她体内已经没有了灵魂。忽然一缕青烟从那只黑猫口中蹿出,凝聚成一个小孩儿的身影。
正是之前在我家,不停的抽打苏文耳光的那个孩子。猫的口中还在不停地冒出黑烟,聚集在小孩体内,小孩的身子像个气球似的不断变大,漂浮在半空。
倏然一声爆响,就像气球被吹爆了一般。小孩儿化为烟气,扑散在坟头儿。
这时候,坟头上忽然生气一股血雾般的烟气,将黑洞洞的天空染上一片红色。
一个穿着大红色连衣裙,长发垂地脸色惨白的女人,就像被风吹出来似的,缓缓从坟头飘了出来。
苏文一看到这个女人,立刻大吼一声瘫在地上不敢再动。
“还我孩子······还我的孩子····”
女人声音凄厉,犹如巨鲸的哭泣。
四周的狗都汪汪叫了起来。
那女人一出现就现出了厉鬼相,双臂伸长掐住了苏文的脖子。
我感到奇怪,要说死前遭遇悲惨的人,也有不少。只有少数,会在机缘巧合或者故意施为的情况下,化为厉鬼。
按理说如果这个女孩,真的因为某种原因,变成了厉鬼,应该不会等到现在才来找苏文的麻烦。
难道是因为之前有那个戏装的女鬼在苏文身边,女孩怕自己的魂魄被吸走,而不敢前去找苏文算账?
难以想象,她居然可以默默忍受,做孤魂野鬼这么久,苦心等待报复苏文的机会。
如今这个机会终于来了,可我却不得不阻止她。“不要意思,这位姑娘,虽然我很同情你,但我却必须阻止你。”
我正要上前,却猛然感到自己的脚踝,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