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些猫、狗、农人和耕牛均被血线缠住双脚。乍一看,就像是他们自己的血管从身体里“钻”了出来,扎入地面在里面生了根。
我伸手去探他们暴露在外的鼻孔,全无气息流动,去摸他们胸口,也没探到心脏的跳动。
唯有眼睛还间或透出一闪一闪的光彩,向外界诉说着他们的悲苦和欢乐。
那些血线吸走了他们大部分的魂魄,使他们失去了行动能力。
连心跳都不能维持,却又不干脆吸死他们,甚至还在他们行将就木之际,提供一些滋养,吊着这些可怜生灵的最后一口气。
正是他们的恐惧和痛苦,与那小男孩的怨念汇聚成一起,产生无边无际的能量,运转着整个阵法。
我自野外来到镇中人家,家家户户门户大开,有读书人坐在桌前看书、有妇人正在窗口缝补、有老人含饴弄孙也有小儿在院中打闹……
他们却无一例外被血线困住,变成了无法行动奄奄一息的活死人。
我走入一座院子,堂屋里僵坐着一位抽旱烟的老人,暗紫色的丝线蛛网般套在他头上。
我捏住一根丝线,用剑斩断,将它从老人头上抽离。却见丝线渗入老人脑中的那一端分出了许多细小的枝节。从魂力的流动来看,正是这些枝节从人脑中吸取魂魄传入血线的主干。
凶手既有此能为,却不直接吸人命火,而是如此大费周章非要通过脑部吸收,又不将人吸死,反而留下少量魂魄维持其生存。
看来对凶手来说,让这些人活着,比直接吸光他们的魂魄要更有价值。
莫非凶手的目的并非魂魄而是脑识?
正想着忽听院墙脚上传来土块跌落的声音,我急忙跃出窗外。
便看到一个人形,头上裂开许多细细密密的裂缝,缝中满是那暗紫色的血线,如蛇般疯狂乱舞。
在他的双脚上血线如树根盘绕,每走一步它们都死死的扎入土中。
这怪异的人形望着我,似是对我身上的某件东西十分期待,奋力的拔起双足朝我走来。
随着几声,宛如从人身上撕下几丝肉丝时发出的声响,怪人头上的丝线向前暴长,末端尖尖向我额头刺来。
我挥剑一扫,尚未触到血线,怪人就如受火燎,后跃一步,暗色丝线剧烈抖动发出阵阵嘶嘶声,似是害怕又似在威胁。
此时地面散落的丝线飞出数缕,缠住了怪人脚踝,自他脚腕盘绕而上,末端直立起来张扬狂乱,如一条毒蛇盘在他颈后。
只见血线末端急剧膨胀,分裂出无数细小的枝节刺入怪人脑中。
原本还在奋力挣扎的怪人,立时浑身僵直跌落在地,一动不动了。
魂力自怪人脑中渗入血线,一鼓一鼓的顺势流去。我顺着怪人魂力流失的方向追下,不一时,前方出现一幢荒凉的宅院。
这是一栋很有古代苏州园林风格的宅院。
门墙剥落,屋檐下刻有“伏宅”的字样。
这个伏家肯定是涅兰镇的大户,这座大宅,便建造的十分恢弘。
我一直追到后院,只觉暗色丝线越来越密。
魂力顺着丝线飞入角落中一口水井。
我先将一枚硬币抛入井中,并不见有什么异动,才附身往井口望去。
水井深不见底,靠近井口的地方有几个干瘦的怪人,被暗色丝线吊在井壁上双目望着井口的天空,满是痛苦的神色。
我按下胸中怒火,自袖中摸出一个手电筒,叼在口中,双手攀着裸露在外的井壁,一路向井底滑去。
井壁触手干硬,却不像石壁,借着手电筒的光芒细看,原来井壁上挂满了一个个干瘦的人形,
他们头骨龟裂其中分出无数暗紫色的血线,此时已经干瘪,个个骨瘦如柴皮肤干如树皮。
他们被从井底盘绕而上的血线穿过脑袋,挂满井壁,宛如井壁本就是由人身垒成。
井底依稀还有些水,斑驳的倒映着我口中手电筒的光芒,只是其上遍布暗色丝线将火光的倒影切割成无数碎片。
仿佛是感应到我的临近,漂浮在水面上的血线纷纷拱起,我全神戒备。
血线忽然向四面飘扬起来,其下一物缓缓升起。
竟是一颗血肉模糊的头颅,其上长满了暗紫色血线,仿佛每一根汗毛都化成暗色血线,所有的毛孔被撑裂向外渗出脓血。“洪一!”
那怪物发出声音,似是一位十几岁不到的少年。
我取下嘴里的手电筒,问道:“你是谁?”
阵法在几百年前就存在了,而我还不到二十岁左右,这里的人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一个不能与你共存于世的人!”
“镇子里的村民都是被你所杀?”
“没错。”
我笑了笑:“不要骗我了,这是几百年前发生的血案,那个时候还没我呢?而你却说得出我的名字。”
那个小男孩哈哈大笑:“看来你根本不了解你自己。”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再怎么说,我肯定比你了解我自己。”
少年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井壁上所有的血线纷纷震动起来。
它们带动了所有被倒吊的怪人的身子不停震颤,怪人们因痛苦而发出阵阵哀泣。
他们的能量沿着丝线往少年脑中聚集,我感受到四周气息因能量的流动而剧烈的翻滚起来。
原来那暗紫色的肉线,是供他吸食别人脑识用的。想到我刚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也被这肉线粘连到了身上,所以被这家伙吸取了少量的脑识。
故而他知道我叫洪一,哼,不过是雕虫小技,居然在我面前假装先知。
转念间,却见少年头上的丝线宛如毒龙出洞飞向我。在半途交织成网。
井壁上的丝线也纷纷脱落,与这张网交叠到一起,自水面到井沿形成一张隔膜将井中世界一分为二,向我扑落下来。
我忽然想起陷入阵法之前,曾在旅馆里顺了一个打火机。
这玩意在这个年代,那就是一件法宝啊。
我捏了个诀,把打火机的火焰,像抹黄油似的摸在剑锋上。
软剑转眼间,变成了一把烈焰怒腾的火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