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福吃了一惊 , 叫真旺庆放心 , 快去 住院。 真旺庆转身向楼下走去。他轻轻吸了一 口气 , 迈开大步下了楼 , 他不希望除自 己亲人外的任何人看见他要倒下去了 , 他要给自己家人一个强硬的支撑 , 给外人一副 永远倒不了的形象 , 这个形象不仅仅代表他自己 , 更代表着荣恩堂的脊梁。
真旺庆下了楼后 , 直接走出了门诊大门 , 见真百盛已经叫来了一辆小面包车停在 门诊大楼前 , 便走上前去 , 钻进车内。真方富和真百盛也相继上了车。车很快启动了 , 调头开出了那座玉雕的大门楼 , 风驰电掣地向市中心医院驶去。
面包车很快到了市中心医院 , 真方富给父亲挂了号以后 , 同四叔真百盛一起扶他 上了楼 , 进了内科诊断室 , 拿出前天检查的病历给医生看了 , 真旺庆又把今天的身体 状况对他说了 , 医生迅速开了住院通知单 , 叫真旺庆住院治疗 O 真方富从医生手上接 过通知单 , 又扶着父亲到了住院部 , 很快办好了人院手续 , 真旺庆进了病房 , 躺倒在 病床上。真方富安顿好了父亲以后 , 又急忙赶回家 , 把父亲住院了的消息告诉了母亲 方万珍 , 方万珍听长子说丈夫去住院了 , 顿时泪流满面 , 连忙收拾了丈夫的 日用品 , 同长子一直赶到了市中心医院 , 陪护丈夫。
因为有硬后台 , 荣恩堂药坊的一切规章制度对金昌松来说不起任何作用 , 他可以 随心所欲地进出药坊的大门。另外 , 自从他利用手中的权力将住院部里的女护士圆霞 弄进城里的住处后 , 夜夜在吃了饭以后不做任何事的这个年轻女人身上滚 , 叫他早晨 八点钟按时起来上班实在难 , 尽管他中午不回城里去 , 在药坊的家里吃一餐父母亲做 的饭 , 可吃过饭后他是绝对要睡一觉的 , 以补充前一夜消耗得差不多了的精力。因此 , 下午上班也按不了时。
今天中午听见上班铃声响过好久以后 , 金昌松才慢慢爬起床来 , 打热水洗了脸后 , 又对着镜子抹了护肤霜 , 精心将刚用毛巾擦湿了头发一根根精心梳顺了 , 才将衣领拉 得端端正正 , 反背着双手出了门。
出了门的金昌松在大院里转了一圈以后 , 又倒背着双手上了住院部三楼的办公室。当他刚刚打开办公室的门 , 坐到办公桌前点燃了一根烟 , 听见动静的万福主任便匆匆 忙忙走进门来 , 把真旺庆已经到市中心医院去住院了的消息对他说了 , 并且向他转告 了真旺庆临走时交代他暂时负责药坊的日常工作的话。听完万福的话后 , 金昌松先是 一惊 , 马上又高兴地对万福说了几个好字 , 扬了扬手 , 叫他去做他该做的事。万福见 金昌松喜形于色 , 知道他等待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 , 便冷冷地一笑 , 转身走进了自 己 的办公室。
见万福走了 , 金昌松低头吸了两口烟 , 然后将大半截烟头重重地在烟灰缸里按灭了 , 猛地站起身来 , 弹出门去 , 随手" 砰" 的一声带上门 , " 咂咂咂咂" 地一溜烟跑 下楼去。又 "啮啮" 地迈着大步走出了那座玉雕的大门楼 , 向乡政府走去 。 突然 , 一 阵寒风从金昌松脚下的路面上扬了起来 , 将路边的落叶卷着打了一个旋 , 落在金昌松 的身边 , 风却从金昌松的脸上刮了过去 , 这阵寒风金昌松没有感觉到寒意 , 落在他的脸上 , 反而使他觉得格外凉爽 , 使他精神为之一振。他迈着轻飘的步子飘进了乡政府大门 , 又迅速飘上了办公楼 , 落在了朱六宿的宿舍门前 , 见门是关着的 , 他抬手轻轻 敲了敲 。门内传来了一声干巴巴的吼 "哪个?" 金昌松吓了一跳 , 他听出这吼声是朱六 宿的 , 又定了定神 , 鼓了鼓气 , 装出笑脸 , 不轻不重地回了句: " 是我 , 朱书记。" 朱 六宿听明白了是金昌松的声音 , 声调也随之软了许多 , 说了句: " 进来。"
金昌松便推 门走了进去 , 见乡长文治和副乡长成八德也在房内 , 笑着同他们打了声招呼 , 反手将 门关了。
朱六宿见金昌松这个时候来了 , 知道他是为真旺庆的事来的 , 便指了指旁边的一 把木椅 , 叫金昌松坐 。金昌松拿出烟逐一发给朱六宿 、文治和成八德后 , 坐在了朱六 宿指给他的椅子上 。等金昌松的屁股一沾椅 , 朱六宿便迫不及待地问他真旺庆是不是 住院去了 。金昌松连忙回答说已经去了 , 自己就是为这件事来的 。听说真旺庆已经住 院去了 , 朱六宿没有感觉到吃惊 , 也没有像往日一样拍桌子 , 从刚才真方富摔门而去 的态度上 , 他已经隐隐约约感到了危机 , 意识到真旺庆不是金昌松和杨长利一伙所说 的软弱无能 , 而是绵里藏针 , 虽然表面看似文弱 , 骨子里却开的是钢铁公司 。朱六宿 抬头看着金昌松 , 问他真旺庆走的时候交代了些什么东西 。金昌松不敢说自己到上班 的时候了还没有起床 , 没有见到真旺庆的面 。只把真旺庆临走时交代万福主任转告他 暂时负责药坊日常工作的话 , 边骂着什么东西 , 边添油加醋地对朱六宿说了 。朱六宿 见金昌松一副狐假虎威的相 , 皱了皱眉头 , 仿佛有些失望 。金昌松仿佛还有气 , 还要 骂人 , 朱六宿抬手制止了他 , 冷着脸说:" 好了。" 金昌松一见朱六宿的脸色不对 , 便 连忙住了口 , 低下了头 。朱六宿叫金昌松回药坊去 , 临时主持工作 , 另外 , 迅速摸清 楚真旺庆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 。金昌松应了 , 连忙站起身来告辞 , 夹着两条腿 , 弯着 腰走出了朱六宿的宿舍 , 顺手关了门 。见朱六宿看不见他了 , 金昌松来了精神 , 挺起 腰来 , 扬起头 , 抬手将刚才低下头时滑到额头前面的头发往后一抹 , 倒背着双手 , 迈 着方步 , "咚咚咚咚" 地下了楼 , 走出了乡政府大院 , 走进了荣恩堂药坊那座高大的玉 雕门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