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一 口茶后 , 真旺庆又开口说： " 现在我宣布一个决定 , 因为我的行政事务多了 , 没有精力顾及制剂室。我决定把制剂室设一个主任 , 由真方富任主任一职 , 全权 负责制剂室的工作，如果大家同意请举手。" 说完话 , 真旺庆第一个举起了手。紧接着 艾国炎举了手。因为事先大哥没有与他通气 , 真泉柏犹豫了一下 , 也举起了手 , 真旺 庆紧盯着金昌松 , 又看了看杨陆军 , 见他们仍然吃惊地相互对视着 , 没有举手的意向 , 便放下手来 , 宣布说三票赞成 , 两票不赞成 , 少数服从多数 , 通过决定。 叫万福主任 马上打印文件 , 下发到各个科室。万福点头答应了。
金昌松再也坐不住了 , 他突然提高声音说这个决定算不了数 , 因为真泉柏的一票不能算数 。真旺庆没等他说完 , 马上接过话头说: " 你要清楚 , 现在是共产党的天下 , 党领导一切 。作为药坊的党支部书记 , 真泉柏同志是实际上的一把手 , 只不过我们实 行的院长负责制 。如果院长只能在书记的领导工作 , 他的话不算数 , 难道你这个副院 长的话算得了数? 再说 , 制剂室是药坊的核心部门 , 它配药生产各种剂型的成药 , 只 能是我真家的后人一代一代口传心授来配方 , 任何人也当不了这个地方的家 。 以后 , 如果我忙 , 我委托真泉柏同志协助真方富配药 。好了 , 这个问题没有讨论的必要 , 任 何人取代不了这个位子 。我告诫大家 , 荣恩堂药坊是靠秘方吃饭的 , 这个秘方至今牢 牢掌握在我真家一家人手上 。无论人事怎么变化 , 这个东西永远变不了 。尽管现在有 些人偷学了一点皮毛 , 能开处方给别人看病 , 那是糊弄不知道实情的病人 , 是不道德 的 , 一旦用药不慎 , 就要危害病人的生命 , 这已经不止一次地有了先例 。这个秘方的 核心部分在我们手上 , 在制剂室的配方过程中只能由我真家一家人参加 , 其他人没有 这个资格 。好了 , 今天的会到此为止 , 散会。" 真旺庆在一 口气说完了听起来很轻 , 听 进去了却很重的话 , 站起身来 , 收了笔记本 , 拉开了靠他身边的一扇门 , 走了出去。
见大哥走了 , 真泉柏也起身从万福主任身后的门走了出去 。艾国炎因为坐得离真 旺庆近些 , 也跟着真旺庆出了门 。金昌松和杨陆军也相继站了起来 , 却没有马上走的 意思 。万福写完了最后一个字 , 也收起了记录本 , 走出了会议室。
见大家都走了 , 金昌松对杨陆军说今后的院长会开不好了 , 真泉柏进来了 , 他们 家占了三票 , 什么决定我们就是不同意也没有用 。杨陆军想了想说 , 今日的会议内容 没得么大问题 , 无论哪个当院长 , 都要抓规章制度 。至于制剂室 , 你我都插不进手 , 叫你管或者叫我管都只能是挂羊头卖狗肉 , 实权掌握在他一家人手上 。金昌松见杨陆 军的话不如他的意 。一转身说了句 ： " 鸡巴毛" , 走出了会议室 , 杨陆军也跟着他走了 出来。
万福对真旺庆面临的困境和金昌松急于掌握荣恩堂印把子的现状看得十分明白 , 从内心深处 , 他很敬重真常恩和他同样大仁大义的一家人 , 更为他们的积极上进和勤 勉好学的家风叹服 , 因此 , 当真旺庆十分信任地将药坊的大印交给他保管的时候 , 他 便告诫自己尽力为荣恩堂的兴盛服务 , 尽自己的努力来为真旺庆保住权杖 , 不能让它 旁落 , 争取让它牢牢抓在真氏一家人手上 。现在真旺庆以院长的名义强行将制剂室单 设成一个部门 , 把他的长子推到这个部门主管的位子上去 , 万福敏锐地意识到了他的 良苦用心 , 真旺庆让自己还在实习期的长子一步跃上了药坊中层干部的行列 , 对他以 后交接班是一个非常之举 。 回到办公室后 , 他迅速起草了关于真方富的任职通知 , 与 真旺庆起草的规章制度一起交给女秘书小吉 , 交代她迅速打印出来 , 分发到各科室去。
真泉柏点了点头 , 走到艾国炎身边 , 坐了下来 , 紧接着 , 万福主任拿着笔记本走进门来 , 坐在进门口的位子上 , 关了门 , 打开会议记录本 , 准备做记录。
小吉应了 , 接过草稿 , 在电脑键盘上敲了起来。
真旺庆回到办公室后 , 坐在冰冷的椅子上 , 下腹隐隐约约地感到了痛 , 尽管打了 三日点滴 , 但是 , 作为医生的真旺庆知道那只是缓兵之计 , 身体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 他自己没有数 。今日开始上班了 , 接下来的日子他很清楚朱六宿一伙会给他制造越来 越多的麻烦 , 不把他搞下台 , 他们不会罢休 。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风浪 , 他牢牢记住 了毕业于日本士官学校 , 却深深地爱着自己祖国的国民党将领蒋百里先生写在他的著 作《国防论》 扉页上的一句话: "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话 , 中国是有办法的。" 对自己暂 时面临的困境 , 他也坚信荣恩堂是有办法的 。 因为比朱六宿一伙更高的领导层里有识 之士大有人在 。他更有信心的是自己一家几代人建立起来的信誉 , 这个以道德和仁义 建立起来的东西就是一种无形的资本 , 就是他拿在手上的一张王牌 , 他坚信那些有识 之士会看重这张王牌 , 并且会保护这张王牌的 。同时 , 蒋百里将军在 1938 年著文掷地 有声地提出的今后的中国对日战略的指导方针一 " 胜也罢 , 败也罢 , 就是不同它讲 和!" 在这个时候深深地影响着真旺庆 , 尽管朱六宿一伙不是侵华的日本人 , 但是 , 现 在已经没有和谈的条件了 , 他要的是药坊的主权 , 谈判就要交出主权 。现在自己已经 被逼到了风口浪尖上 , 成也好 , 败也好 , 只能挺直腰杆来应对了 , 并且 , 就是牺牲自 己的生命 , 也只能成 , 败了荣恩堂就不可想象 , 自己一家人就要流离失所 。然而 , 要 在这场权力争斗中取胜 , 先决条件是要有健康的身体做保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