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浊作》下篇
目录
前言
(1)阅感
(2)总结
(3)吐露
(4)随笔
前言
自从开始写《华梦》,《闲来浊作》似乎被冷落在一边,整整数月没有再动笔,使人未免感到内疚。但是,尽心做一件事的时候总有另一件或另一些事被抛弃。这倒很正常,因为若一心多用,在文笔质量上会适得其反。不过,对于这两部作品的创作,我认为都是缺一不可的。《华梦集》华丽而平淡地记叙我的欲望、向往、令我沉湎的快乐与痛苦。《闲来浊作》则文风更随意一些,将我平日里的志趣、思考、轻浮、悲哀平铺于纸上。它们无不是我灵魂不规律的搏动,为我灰白的生活注入相当的色彩。
现在已是2022。我的部分意识却永远遗留在了2017,像夭折的鸟,从自由的高空重重砸下,随时间侵蚀变得体无完肤。我清楚自己处于一个独一无二的时代:中国飞速发展,马斯克回收了火箭,俄乌冲突愈演愈烈。我相信每一刻都是不可复制的,就如一个人手上的十个指纹也各不相同。至于那些过去的往事、气味、感受,它们业已绝迹,只能凭借我的想象和机缘偶发勾起微量回忆。
仓促造成失败。我希望在今后的写作中,自己能够稳定心态,绝不操之过急,绝不做作攀比。
言道是
2022年3月13日
【1】阅感
1.
再次读完课本上《我与地坛》的节选,我意识到了些许更隐蔽的东西,在作者自身的坚毅伟大背后、那种曾也令我万分内疚的东西。
当某些人物开始相当有影响力时,我总是倾向于分析一番他们的姓名,比如“史铁生”三个字,表现出该人顽强不屈的性格。可惜,他的母亲——暴风雨后消逝不见的受害者,毕竟不是由铁而生的,所以在他克服困境的过程中无疑作出了最大的牺牲。
世间有许多不公。人有阶级,收入条件差距大;有些人不幸身患重病,而失去基本的自理能力;有些人出生就锦衣玉食,有些人则身居陋室,为生存担忧。但终归到底,以上这些我大多尚未经历过,难以置评,于是眼前的一篇《我与地坛(节选)》让我暂时认为,一个母亲为他的儿子而死,是最悲哀、最凄凉的不公。
文中大部分都贯穿着作者对母亲惨烈对追忆。不过我想说,后知后觉——虽然史铁生条件特殊,也异常可耻可恨。许多作者对通病就是成功后才发觉自己当初落下了一些东西,如家庭、爱情,随即写下许多回忆录。这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失败,就像人在专心致志工作时不能关注周遭瞬息万变的光景。有些东西是注定要被忽视的。
我也不禁想起自己的母亲。在细碎的记忆里,我知晓她在儿时为我付出的精力和耐心,我却不知对错地肆意尝试新事物,实在为她带来了数不胜数的烦躁与难题。假使我俩的情况与史铁生母子一般无二,意味着母亲也要因我而死去的话,想必我非但不感动,反而会滋生浓厚的恐惧和惶然,甚至为此怀疑自己的价值,揣测自己的本心。然而,我尊重母亲,却在生活中表现不出这尊重。对于我及时觉醒的良心,我深感幸运。但我知道就算自己意识到父母对我巨大的恩德,自己都不会作出改变,所以这算是一个足以让我永远挣扎在其中的一个矛盾。其次,现代不少青年表示来到世界上并非他们本意,而我想补充的是,父母将我们抚养成人,其作出的努力远大于我们自己。所谓“并非我们本意”的事,倒是我们“被迫”接受了父母无需缘由的关爱与仁慈,“被迫”要在未来某个时段回报他们的好意。
此外,有人说一个作家,不必关注他的生平,只要推崇他的作品就够了。我许久前拜读周国平《思想的星空》后有感而发,描述过这种现象,如在日记中我写道:“第一印象是极为重要的。但靠它未免有些偏颇——你怎知晓,某个名作家或许杀死过无数人的梦想,踏着父母的血汗,才达到这一高峰?他的恶远超于善,为何这么多人还追捧他?他那俊朗有力的容貌后,会藏着怎样的黑色?不过,对于艺术家,人们要学会只爱他的成就,抛开他的过失——每个人都有几刻是无限接近于神的。崇拜他,某种意义而言也是崇拜神。所以,人们推崇把第一印象的作用扩大,缘于多数情况下,仅有第一印象才让他们真正感受到了理想的状态。为了这短暂的瞬间,他们多是选择无视偶像的错误阴暗,而进行自我欺骗。”我许久前就对此深感反对。即便每个人都有那么几次接近“神”,并作出了成果,他的生活、行为、心理、品质才是伟大之下稳固的基础。去掉这层基础,不论是他们的成果还是他们自己,无不成为了一朵朵漂浮的云,虚拟甚至虚伪,不立体且不公平。所以,我们可以盛赞某个作家的文章,但也需要了解他的生平,这样才能明白他作品中的美与丑、善与恶的根本来源。
到此为止。
【2】分析
1.
从目前的写作现状来看,最值得关注的还是题材短缺的问题。不过,即使偶尔灵光乍现,我也发现自己在描写等方面亦不失称作漏洞百出和老套做作。
首先是风格上泛滥的同一性。从各文学解释作品以及我的分析中,皆把“陌生感”看作极为重要。然而当下的写作所展现是接近刻板的模式,对人与景的修饰陷入一种令人担忧枯燥循环。此外,最近的阅读量几乎减半,于是在内容排布与设计的能力有明显退步。
2.
通过《文学解读基础》的指点与更正,我发现《华梦》的人物真实性上仍大有欠缺。对于“真实性”的追寻,我从创作初始便牢记于心——其实,我所追求的真实性特指人物形象,而非内容。这是由于阅历的短浅,所以只能构想出或许从未存在的情节。
回到人物方面。此次先讲观念部分。文中从大量对话内容可见,徐萧荣倾向险要不凡的道路,赵文韫则倾向平淡无波的生活。到目前为止,两人暂且对自己的观念异常坚定,并无改变的前兆。而这便是一个致命的问题。人在环境与日常事务的同化和刺激下,或多或少都会拾起些新看法,粉碎些旧看法——要么突发惊醒,要么湮没于平庸。所以,永久地保持单一看法几乎不可能,于是《华梦》里这几个人物自然有失真的意味。同时,《文学解读基础》中提到,“作家的自我”不是“表面的,现成的”,而是“经过了反复的探求、反复的比较,才找到了长期形成的自我感觉的特点。”假使人物性格在小说中一点则明,说如此便如此,那么其深度会有所欠缺。真正真实形象的性格都是通过繁多的事件得到缓慢建立和发展变异的
——再阅《华梦》
2022年4月27日
【吐露】
(1)
最近大脑有些空洞。本是什么都思考,落得一个精神紧绷的下场;如今是什么都不思考,连欲望也有所衰减,于是被动地追赶课程进度,甚至不愿自觉练习。这样六根清净的话,不如做个和尚好了。但我生来头型十分之长,剃光想必是不耐看的。
情感不知觉间从连贯尽兴变得断断续续。行走时发现路边曾柔软的草叶愈加坚硬锐利,总要叹息一番;上课右边坐着身材娇小的同学,妄想要是我女友该多好,可以整日观察她抖腿抖脚,伸懒腰梳理头发,可以端详她令人心悦的面容,接纳她喜怒无常的脾气,就好比养一只小动物;路上看见身着超短裤的异性,笑一笑就表示温度那么冷还坚持穿呐?再仰头感受闷热的天气,尴尬地意识到自己把冬天的口头禅带到春天了。后知后觉究竟是有害于写作的。《华梦》业已数周未动,虽经老师指点有确立新主线和改善写法的倾向与努力,可惜心如乱麻不能捋直,持笔久久难以开始。我猛然发现走了太多的偏路,某些事物已成习惯。当欲要重回正轨,就如登天般机会渺茫了。
再回到写作这个话题。对于我,我时而有灵光乍现,并想将其加入小说情节中去。然而实在不擅长情节和伏笔的延申和设置,于是做得一塌糊涂。不过,首次正式尝试,有失败还是可以接受的。何况作家即使有天赋,也不会各方面皆精通。所以,切勿操之过急。时日方长矣。
我认为自己问题不少。首先是懒——只限对无兴趣的工作,除去写作——现代不能当饭吃的职业,多少作家穷病交加而亡之;其次是随便,不会主动学习知识,秉承……实话讲,什么也不秉承。仅仅是灵魂里透露出的、因习惯未纠正、需求过度满足的不屑。因此我常厌恶我的浅薄和贪婪——但谁又在乎呢?连我都不在乎,这厌恶便无功而返,摆了个虚伪的架子。
最近亦挺疲乏,大概是熬夜的缘故。神经有些茫然,动作像梦游,散乱。此外,在全班安静时,我总打几个喷嚏,真真不好意思。大家看我平时猥琐无害的份上,用同情暂且压制了不满,才得以没有投来齐刷刷的注视。
公道说来,罗列那么多琐碎,我在乎的终究是自己。对了,这儿忍不住提起一位犹太哲学家说的什么“你不是喜欢吃鱼,你是喜欢你自己”之类惊世骇俗的名言(绕口令)。我倒觉得,人不喜欢自己时也会更愿意吃平日喜欢的东西。这可能是一种保护机制。因为狗若沮丧,吃些屎就立刻活蹦乱跳了。至少不能将主观和习性联系在一起吧。
好吧,不妨到此为止。写完这篇东西,我略带欣慰地发现自己可写严谨的文风,也接受得了随意放纵的文风。“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希望如此吧。
——阴雨天气吐露些真假
2022年4月25日
(2)
我是时常落入虚空的。不论是关于某些问题,还是生活的味道浓淡,抑或是情感方面,虚空永远不请自来。我难以描绘这种感受——它就像后脑遭到沉闷的重击,于是意识当即被吸入不见底的渊洞,在心脏里横冲直撞,奔腾着充斥血管。我口干舌燥,双目失神,如同半死的蛇,险恶依旧从眼中闪耀。
我找回了初三的单纯感受——对某个异性没有理由的爱恋,在思索后主动退缩的卑微。我从不轻易表白,至少自初一以来始终如此。我的性格和能力是我不敢逾越的高山。我曾差异自己即使大花时间在自我约束上,仍不善于人相处。大概是因为我生来便是恶人吧。恶人想要转变无疑是很困难的,无疑。
带给我单纯感受的女生,本在某堂课坐在我右侧,交叠着双腿,微微弓着背惬意地做题。当她向老师询问,会用右手撑在讲台,然后把全身的重量都施加其上。这样一来她便向左偏转,有相当吸引人的气质,像一株颀长坚劲的花。这种花是找不到的,仅在她一举一动间得以绽放。
但因一些男同学的贪玩,她的座位被无端占据,所以只好移步别处。至于那些男同学——毫不在意地谈笑风生,与蠢钝的无毛生物如出一辙。这无疑是一个悲剧,缘于我一生最向往的事物将不可逆转地远去,从清晰逐渐淡化,终于与我无关。我刹那地想要哭泣——我似乎失去了什么,却从未得到过。虚空淹没了我,我便心甘情愿地溺死在了空气里。
(3)
在尚且短暂的写作生涯中,初三无疑是我情感丰富度于浓度的顶峰。我彻底、无知觉地沉湎在内心世界里,以淡薄的观念尝试着塑造了些许干枯苍白的人物;或是重拾对过去美好的依恋。我有时不得不承认自初三后,我的感性就不可控地走下坡路了,最后如掷入深潭的小石子,轻轻扑通掀起微妙的水波便失去行踪。
至于她的乍现,真的在灰暗的日子里擦出了绚烂的火花,我也竟因此瞥见了一丝阳光——尽管仅有一丝,但聊胜于无;并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明晰温暖,是我迫切伸出双手试图抓住。然而我向往却并不莽撞——我知道有时距离产生美,更知道自己的能耐和人格是绝对不适合亲密关系的。
我比较喜欢她左腿压在右腿上,左脚高频晃动,同时右手撑着下巴呈思考状。此刻她显得多么柔软娇小,近看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烟火气。
偶尔见到她的正面:瘦削如刻的面庞,形似柳叶的眉和眼,谈话时自然不拘的举动和笑声,一切信息都表明她的随和——光这一点上就已超过大多数女性了。
于是我时常从背后注视她,不论是去食堂的人群间,课堂全班哄笑之余,还是下课四处走动,她几乎都会转头,与我目光准确地相对。每每于此,我都慌张地逃避,心脏狂跳不止。我激动过后甚有不安,因为从她眼中我大概只是寻着了疑惑费解。我中意她她完全知道,她是否中意我我却一无所知。我对打扰她宁静无忧的心情十分抱歉,因为我的情感太热烈,以至眼神都足以表明我的想法。这真是罪大恶极!
(4)
应该算是晚春了,雨时不时洒落,在枝叶间弹跳,发出密集的清凉的响动。树木由灰白的天幕衬托得极其鲜艳,随若有若无的软风战栗着。褪色的世界,朦胧的世界,让人没有多久就飘飘然起来。拖沓的步伐与路面贴合,发出挤压的橡胶声。若忘记带伞也无伤大雅,因为春雨较别的季节而言尤其绵长温和。淅淅沥沥的雨丝飘零至肩头,如雪花融化漾开,在衣服上留存不规则的抽象图案。时而富有国画般的空明,时而被赋予独特如点彩的饱满。这样的生活往往不经意便匆忙遁走,指尖抓不住,连思绪也被甩在身后。每个人似乎总有那么几段恍惚的岁月的,无论天气如何,季节如何,心情都会不由自主下沉,正如飞速冲向地表的雨。
我确信自己处于这样的岁月,也发觉自己的人生似乎就是以不相同但无不消极死寂的岁月组成的。我注定要困顿于如此的状态里,或许会因此早早离去。
【4】随笔
(1)
有很多时候,我认为自己本质上是一个农民。想法是一支支随机的箭,不可逆地射向密密麻麻的标靶,所以我也往往想成为司机,军人,铁匠。可惜想法与本质永远不挂钩。或许谁为爱好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但终究大概率只会是一个小职员,没有身份、能力,让有身份、能力的人生活,让自己生存。我将只能是城市的农民。
人们喜欢把必然或认为会发生的事物称作命运。他们哭号道:这就是命!人喜欢往坏处想,于是把噩梦视作命运,把好事物归为运气。命运发生的概率自然远大于运气。如此发展,会有一群人站出来呼吁: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事情都有两面性,要学会忍耐,伺机而动——便有许多失败者听从之,临终也期待运气降临到自己身上。这么地,死亡来了。
我认为自己本质上是一个农民,因为我逻辑迟缓无章,只能干些农活;手掌宽大手指粗短,也合适干些农活。何况,我厌恶城市的落差,不光在收入上,亦在早晚的风景间。我更没有上进心,不喜欢勾心斗角,不善长社交。但我喜欢拘泥于一块陈旧的土地,默默耕耘自己的东西。当我手握锄头,深深将其送入泥土,我能清晰感到土地和我的联系。我坚信土地能给予我食粮以生存得体面;土地期待我微不足道的改善,期待它以后的发展因此能因此更具潜力。我喜欢望向在风中摆荡的庄稼,在丰收时它们将同我所有朋友分享。有人大赞其味,成熟得恰到好处;有人皱眉或冷眼表示太青涩,没有更老成者种出的质量和数量。无论如何我将一直栽种庄稼,毕竟它们是我辛苦养成、积累的。幸运的时候,几位善良的农人会对我的庄稼指点几番,送我些不错的种粒。少数时候,我会长途跋涉,穿过山川丘壑,去观察不同土地、不同环境下庄稼的差异,也尝试着在那儿种些庄稼。但多数时候,我依旧在家乡的土地转悠,先使自己种得相对不错的种类拥有蓬勃的长势。当然,许多日子我一无所获。即使我热爱我的庄稼,要是端详它们之中的每一株几十次,相信任何人都难免厌倦。结果,我常会偷懒,一连睡上好几天。不过归来时大多庄稼都完好无损,谢天谢地。我还会想改变土地,这样庄稼有机会长得更茂盛健康。可惜,就算是经验丰富的农民,也未必能真正自如地料理某处的土质。于是,我只好爱惜我的庄稼,从提升种子储存技巧、播种经验以及关照幼苗能力等开始。
我认为我会是一个不错的农民 ,也仅仅够格做一个农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