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峰家乡的乌拉屯有句形容蠢人的俗语：“你是属猪的，记吃不记打。”意思是有些人像猪，只记得吃，不记得打。事实上从历史到现实都有这种披着人皮的猪，而且还不是普通人。清朝的大贪官和珅就是实例。眼下的王国君也是这种蠢猪，只不过他的人皮外边披着的是学者高官外衣。按理说迟群已经是拉开弦的手榴弹，正常人应该想办法将它扔出去。他却像没事人一样，只是在头里过一下就忘脑后去了。
王国君有王国君的算盘，外逃的贪官多了，有几个能抓回来？有专家预测过，中国的落马贪官占比只在12.5%。也就是说八个贪官中只有一个倒霉蛋，能被送上法庭。迟群是个老狐狸，还有神探当助理，当下的中国还没有人敢自称是福尔摩斯那样的人。他一点也没有意识到，王海峰这个在乌拉屯放过猪的小猪倌，骨子里有一种超出常人的倔强，被他盯住，即便是老白毛狐狸，也很难逃脱罗网。虽然林墨雨说的不能与他那个利益集团硬杠，但中国最早的军事理论家孙子说得明白：兵者诡道也……
遗憾的是此时王国君还真认识不到这一点，他的思维还停留在其是这个产粮大省最高长官层面上，在这块地盘上，作为“国君”的他，完全有资格熊瞎子打立正，一手遮天。此时他的目光已经像贪吃的猪一样，红着眼睛盯着一块更大的蛋糕，垂涎欲滴了。
他拿起电话拨出去，接电话的是省国资委主任刘能。
“王书记好，有什么指示？”
他不紧不慢问道：“你那里怎么样啦？协议已经签完了吧？”
“还没有啊，王书记。郑文斌这人太难缠了，简直是油盐不进，就是不肯在协议上签字。”
王国君声色俱厉的说：“他是谁呀？难道还能凌驾省委之上吗？你告诉他，让猛龙集团控股长钢集团，是我们在国企改革中实现产业多元化，完成‘连锅底抄’攻坚任务的重要一环。这是省委全面完成国企改革任务的大政方针，他必须无条件执行。”
“王书记呀，我说了。但郑文斌说他们开了职工代表大会。7万多名职工，没有一个同意猛龙集团吞并他们企业的。他不能违背全体职工意志，在协议上签字……”
王国君冷笑道：“职工代表大会？那种乌合之众的大会，算个什么东西？你告诉郑文斌，是我说的，他必须在协议上签字。有什么不理解的，到省里来找我。”
“好的，好的。一会我再同张匡仁协商一下，在他们高管和中层干部待遇上做些让步，争取让他尽快把字签了。”放下电话的刘能想，不讲是你说的还好点，说了是你说的，郑文斌的牛脾气更得大，字更不能签了。
与张匡仁商量后，刘能告诉国资委办公室主任，通知郑文斌等长钢集团高管，下午都到长钢集团宾馆会议室开会。
此时的郑文斌，正盯着写字台上一张纸凝神沉思。纸上用碳素笔写着：“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李树林在写这首王昌龄的边塞诗时无奈的说：“文斌啊，我是实在没有办法，才把你们当卒子顶出去了。他在媒体上连理论带实践的反复讲，一套一套的给大家都洗完脑，蒙蔽了很多人，非得要‘连锅底抄’不可了。现在只能依靠群众力量，抵制他的‘连锅底抄’了，但要讲究斗争的方式方法。你与赵汝义商定的那个策略，很有创意，我支持你们。但是必须要有理有据，有法可依的顶住，别让他的阴谋得逞。你放心，除非我的省长被撸掉，关键时刻我一定要为你们负责的……”
郑文斌，赵汝义带着集团高管到宾馆时，刘能带着省国资委工作组与张匡仁、娄阿强等人已经在宾馆2楼会议室，椭圆形长桌另一边等他们了。这情形有些不伦不类，省国资委本来是长钢集团的主管上级，却与资本家坐在一起，与下属单位进行谈判，还代表资本家讨价还价。让人很是不可理喻……
郑文彬等人坐下，刘能先说的话：“郑董事长，我们已经谈三天了，王书记又来电话催，让咱们把协议签了。国企改革是大势所趋，咱们应该顺势而为。你可以再提你们意见，然后咱们把协议签了吧。”
“我还是原来的那句话，国企改制我不反对。但是，无论是谁收购长钢集团70%股份，没有800亿我们不卖。那个海华永道评估公司，把我们500多亿的企业，评估为不足30亿，是恶意压低企业存量资产，为猛龙集团单方面服务的，这种不公平的行为我们永远不会接受。”郑文斌说完，用眼睛横了横坐在刘能旁边的张匡仁和娄阿强。
刘能摆摆手：“郑董事长，你不反对国企改制就好办。王书记催咱们把协议签了，咱们就别在入股份额上计较了。上午我已经同张董事长协商过，他愿意在集团管理层的待遇方面做适度调整，再提升一个档次。中层管理人员年薪不低于50万，高管层年薪不低于100万，而且高管层的人员，即便调整岗位，年薪不变。你与赵汝义同志的年薪在高管年薪基础上再提升30%。”
郑文斌左右转头看看身边人，大家都无动于衷。只有赵汝义微微一笑：“这个待遇可不低呀，就是省长也不可能享受这种薪资待遇。”
郑文斌摇摇头：“这还算高吗？上半年咱们就纳税5亿多，全年得纳税十多个亿。我看不算高。”
听他这么说，张匡仁心中一喜，赶紧笑着说：“郑董事长，赵书记，为了让大家心情愉悦把协议签了，我代表猛龙集团表个态。除薪资待遇外，我送你们两人每人1%股份，各位高管可以获得0.5%股份。这也是不会低于你们年薪的。”
“看到没有？这就是咱们省的国企改制，大家都会有翻几十倍收益。用不了三两年，咱们就都能达到小康水平了。”
说过这话的郑文斌盯着张匡仁的眼睛问：“张董事长的意思是，长钢集团这块每年纳税十几亿的肥肉，你吃肉，我和赵书记能啃骨头，各位高管都能有汤喝。我理解的没错吧？”
张匡仁尴尬地咧咧嘴：“郑董事长，你这么比喻是故意让我下不来台。但你想过没有，现今社会的分配制度不可能平均，毛泽东时代搞的那种平均主义早就过时了。现在的形势是，谁为社会创造的财富价值高，谁就可以获得高收益，是合理合法的。”
郑文斌点点头：“张董事长说得非常正确。我们的分配制度就应该按创造财富价值高低合理分配。现在我们的炉前工人，创造的价值最高，他们每月的工资，比我和赵书记要多数百元。你控股企业后，他们的年薪该怎么算？是不是也应该有1%的股份？”
张匡仁张张嘴，脸都红了：“郑董事长，咱们现在是协商长钢集团进行改制，实现产权多元化的事，你这么故意抬杠，还怎么谈呢？”
刘能见事不妙，赶紧摆摆手说：“郑董事长，让猛龙集团进驻长钢集团是省委决定。现在猛龙集团已经签字，我也代表国资委签了字，就差你了，签个字就那么费劲吗？再说你虽然是长钢集团董事长，企业却是国家的，与你有多大关系？”
郑文斌嘿嘿一笑：“刘主任，你这话讲的真现实啊。与我个人的确没有多大关系，而且我还能尽快进入小康生活水平。但是这7万多职工，他们将由国家主人，沦落为资本家的打工仔，还随时都有失业风险。他们都是我的兄弟姐妹，还有那十几万家属也是我的亲人。我要是签了字，就不是他们的亲人了，转眼间就会变成出卖他们利益的仇人。这个罪魁祸首，你能替我担着吗？”
刘能是真急了：“郑文斌同志，你可是咱们省委任命的高级领导干部，竟然不执行省委的决定，你的立场在哪里？”
“我的立场就在脚下这块土地上，就在所有长钢人的切身利益上。”
“郑文斌，我可不同你咬文嚼字了，实话对你说吧，王国君书记已经打电话来让我以他的名义命令你签。你必须签字，不然后果你自己负责。”
“哼哼，王国君书记命令我签，就是王皇上命令我签，我也不签。大不了让他把我这个董事长免了。告诉你实话，长钢集团不是上世纪末任人宰割的前苏联！我更不是他们那个按着西方人指挥棒转的傻瓜总统！”说这话时，郑文斌已经站起来，准备转身走了。
刘能也站了起来：“郑文斌你这么说话，是要负责任的。如果你再执迷不悟，不执行省委决定。我马上向王书记汇报，无论出现什么后果都由你自己承担。”
“那好，我现在就辞去董事长，你总不会逼着我签字了吧。想让我当出卖老百姓利益的汉奸，你们看错人了！”说完他拿起面前的杯子“砰”的一声摔到地上，头也不回转身走了。
刘能惊得目瞪口呆，他指着郑文斌的背影：“你……你这是要造反啊！”
赵汝义冷冷一笑：“他没有造反，我们大伙都看得清清楚楚，是你把他逼反了……”
“好、好，我可没有功夫与你们打嘴仗。现在我就向王书记汇报，郑文斌抵制省委决定，不但不签字，还要辞去董事长职务。赵书记，我也是职责所在，万不得已，你们也就别怪我，按照组织纪律和正常程序向上面反映他这种态度。”说话的刘能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此时长钢集团的所有高管全都站了起来，一个副董事长说：“刘主任，如果你们一定要用30个亿，就吞掉500多亿的长钢集团，我们大家就像郑董事长一样，全部都辞职。你干脆把长钢集团白送给猛龙集团好了。但你可得想明白了，我们的员工和家属能不能答应。我们走……”
大家临走时，有人还把椅子踢倒了，气得刘能张口结舌说：“这还了得，这还了得……怪不得国君书记说，国企的干部思想僵化，本位主义严重，已经到了不改不行的程度……”
见刘能已经气急败坏，表示马上向王国军汇报郑文斌抵制省委决议。娄阿强附耳对张匡仁说：“张董事长，如果刘主任没有把郑文斌原话汇报给王书记，你应该告诉王国君，郑文斌这家伙一点也没把他放在眼里，竟然在会上说，‘王国君书记命令我签？就是王皇上让我签，我也不亲签字’。姓郑这家伙不是省油灯，如果真把他拿掉，我在这里收拾这些小喽啰，就更能放开手脚了。”
张匡仁很阴毒的点点头：“你放心吧，无论他怎么向王国君汇报，我都要给那个姓郑的家伙下点猛药，一定得把这个打横炮的家伙拿下去。”
听他这么说，娄阿强心中暗喜，只要你郑文斌下台，看我今后怎么收拾你儿子。原来这个家伙，看出来唐小婉肚子越来越鼓，对他超常冷淡，从儿子小甫嘴里套出来，郑义经常跳过晾台隔墙，让他骑大马打飞机。已经清清楚楚知道，唐小婉与郑义合伙给他戴上了绿帽子。只是畏惧郑文斌是长通市屈指可数的高官，暗气暗憋没敢发作。这回好了，只要郑文斌下台，用不了三年，我叫这个长钢集团姓娄。到那时候我把郑义小兔崽子，以奸污妇女名义开除。唐小婉那个臭婊子也别想得好，我得让她怎么快乐，就怎么遭罪，把她肚里的野种，千刀万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