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屁!你什么时候看过我文采!”韦子晋言语里还是硬气,像不吃黄翩繁马屁这一套般,实则他那微微泛红的面颊,以及通红的耳朵尖,早就落在一旁郁星河跟姜鲜衣眼里多时了。
两人一边偷偷笑着,一边朝黄翩繁竖起了大拇指。
黄翩繁本来也有些得意,但韦子晋质疑的话,还真让黄翩繁想起一桩陈年旧事来。
“大概是我初二时候吧……”黄翩繁也记不太清,他初中直升高中,光阴“呼啦呼啦”地如飞般过去,小孩子忘事情又快,只有个模糊印象,真要问具体到何年何月何件事,那果真是为难他了,凭借记忆里的印象,黄翩繁在韦子晋狐疑的面色下,把那件事说了出来。
“也可能是初三,具体时间我也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那天,学校里放假,你和几个老师在泥河公园,往里边走一点,靠河岸位置,有座八角亭,亭边种好多杨柳树,那个时候杨柳正开花,老班你一袭青衫,喝醉了酒,在念诗文,你都不知道,那场景,在我记忆里,好惊艳!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不解风情的理工男,没想到你也有一身文艺细胞啊!”黄翩繁话说得半真半假。
惊艳时光是真的,但不是被一袭青衫醉酒念诗文惊艳的。
他始终忘不掉的,是韦子晋那油光锃亮,一毛不拔的地中海脑袋。
当时他笑了好久。
不过这东西,哪能当人面说出来,骂人不揭短,何况是他恩师。
记忆里的东西,就让它留在记忆里吧!
“真的假的?”郁星河跟姜鲜衣都瞪大了眼睛,眼里满是震撼。
尤其是姜鲜衣,她习惯了黄翩繁的不着调,突然听到仿佛有真实依据的故事,姜鲜衣嘴惊讶得许久忘了合上。
“你们俩什么眼神啊?”面对两位至交好友的质疑,黄翩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搞得好像是我编的一样,我像那种编故事撒谎的人吗?”
“嗯!”姜鲜衣跟郁星河不约而同点头。
韦子晋看热闹不嫌事大,也笑呵呵跟着点头。
“无语……”黄翩繁满脸如死水,两手一摊,“爱信不信,当事人老班在这,不信你们俩自己问问啊!”
“可是老班在笑诶!”姜鲜衣指着笑呵呵的韦子晋, 再看向黄翩繁的眼神就很明显了!
就知道你小子在吹牛!
黄翩繁回过头见老班笑呵呵点头,心下也不由地“咯噔”一声。
“不是吧老班?你全忘了?”黄翩繁是知道醉酒容易忘事的,但韦子晋要真忘了,今天他吹牛的罪名就跑不掉了。
平日里他说大话,倒也不算冤枉,可他今天说得都是实话啊!
黄翩繁在心里叫屈,一双眼满是期望地瞧着韦子晋,好似等待昭雪的窦娥。
“老班,黄翩繁说得是真的还是假的啊?”问话的,是一向在韦子晋这沉默寡言的郁星河。
他一直以为数学跟语文是不共戴天的两个科目。
以为数学是冷漠无情的,哪有语言文字那么兼收并蓄,那么兼容并包。
郁星河从来没想过,一个教数学的人,喝醉酒后,竟然不是疯狂画函数和解几何题,而是去念诗去念文章!
不得不说,这在某种程度上,打破了郁星河对老班的刻板印象。
看着几双神色各异的眸子朝自己望过来,韦子晋有心开个玩笑逗逗他们。
“当然是假的!”韦子晋笑道,“我怎么可能干这种事!”
“果然……”郁星河自嘲笑笑,学科和学科之间的壁垒,比次元之间的还要高还要深。
自己竟然妄想能打破,还以为自己也可以把数学学好……
怎么可能呢?
自己又不是什么天选之子。
就连老班这么厉害的人,也看不懂所作文章……
“黄翩繁,你还有什么话说?”姜鲜衣一副果然不出所料的样子,拿话堵黄翩繁,“我说你平时跟我们几个吹吹牛也就罢了,你怎么敢跟老班开这种玩笑啊?就算你想要老班帮你看作文,想叫老班站在你这头,你也不该编排不存在的故事来拉拢老班啊!你这是不正当竞争手段你懂不懂!”
姜鲜衣这话就完全是胡扯了。
她本意是为了维护黄翩繁。
只要她先批评黄翩繁,那老班再开口,也不好说什么重话。
而且她还故意扭曲事实,把几个不及时回寝室的事情略过,说成是黄翩繁想找支持者,这样混淆韦子晋视线,把场面彻底往下拉,也把韦子晋拖下水。
回寝什么的,有老班在,还怕学校查么?
不过,虽说姜鲜衣是出于好心,但她到底不习惯做这种事,她的性格也不是这种能糊弄人,能打马虎眼过去的,所以她的话逻辑很不通顺,显得十分做作和刻意。
完全不似黄翩繁和年笑笑他们那种惯常犯错人般油滑。
被韦子晋这种经验老道的人一听,就破绽百出。
他对姜鲜衣所打主意,完全是一清二楚了。
不过韦子晋也没拆穿,他喜欢姜鲜衣这种性格。
明明是耿直的人,明明做不来亏心事,但为了朋友,仍然选择别扭去做。
但哪怕是为了朋友,她也绝不改本来颜色。
有时候谎言蹩脚,未必就是撒谎技术不好。
姜鲜衣是个聪明的女孩子,要把谎言撒得天衣无缝,那谁来也做不到,但也不至于破绽多得到处都是。
所以韦子晋不仅听得出姜鲜衣的想法,更能听得出,姜鲜衣这是刻意如此。
她在用另一种方法,她在请求韦子晋留下。
当下她心境混乱,也不想这么早回到寝室去面对年笑笑。
勇气只是暂时的,鼓起勇气,却被对方逃避,现在的姜鲜衣也失去了那一鼓作气。
她现在,也只能是迂回一下。
“老班你怎么这样!”黄翩繁还沉浸在自己好不容易想起的往事里,他没注意到姜鲜衣和韦子晋之间的这些小心思,他见韦子晋直接否认,当时就急了,也不顾师生礼仪,拍着桌子就站上了凳子,对韦子晋怒吼,“老班你怎么能撒谎呢!你不是经常教我们做人要诚实吗?你怎么能当着你学生的面撒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