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 ,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了锣鼓声 , 挤在门楼下的孩子们都跑到了公路边 , 叽叽喳喳地朝真统一 的方向望着 , 吵着 , 慢慢地锣鼓声越来越清晰了 , 过了不到两根 烟工夫 , 远处的公路上出现了条红灯火 。 " 龙灯来了!" 不知是哪个孩子一声惊呼 , 站 在门楼下的大人们也跑到公路来 , 朝龙灯张望着。
那条红灯火随着越来越响的锣鼓声 , 也越来越明 , 越来越亮了 。不一会龙头便出 现在了荣恩堂药坊高大的门楼前 , 真旺庆连忙向前跨了两步 , 一把握住了带队的年近 七十的真常仁的手 , 笑着叫了一句常仁叔 , 连连说辛苦了 , 辛苦了。
真泉柏和真辛酉 、真百盛见龙灯到大门口来了 , 连忙点燃鞭炮 , 几大盘鞭炮顿时 震耳欲聋地响了起来 。举龙头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壮小伙 。他见迎接龙灯的鞭炮响了 , 一扬龙头 , 呼地一下高高举了起来 , 对着荣恩堂药坊的大门摇了摇龙头 , " 呼" 的一声 转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圈 , 又将龙头高高地扬在了大门楼下 , 龙头后的龙身紧接着扭动 起来 , 站在旁边的锣鼓手更加卖劲地敲了起来 , 背着土铳的几个老者取下了身上的土 铳 , 对着大门楼上空 "嘟" " 随" 地放了起来 。顿时 , 锣声 、鼓声 、炮声 , 土铳声响 彻了整个山野 。紧接着 , 站在龙头前举着彩球灯的年轻人一扬彩球 , 引着龙灯进了大 门 , 跟在龙灯身后的两条彩龙船和两只蚌壳精 , 在船夫和渔夫的引领下也进了大门 , 在大院里舞了起来 。真泉柏将大礼花点燃后 , 天空顿时五彩缤纷起来 , 他又将花炮发给孩子们 , 大人们教孩子们将花炮对着龙灯射 , 喷出的焰火在龙灯间炸开了 , 烫得那些举龙灯的年轻人到处乱跳 , 龙灯便起劲地扭动开了。
这条足足有五十米长的龙灯在大院里扭了一通以后 , 又在彩球的引领下进了门诊 大楼 , 从一楼一直舞上了三楼 , 又从二楼过道里舞进了住院部 , 又从住院部三楼舞了 下来 , 甩掉龙船 、蚌壳 , 一扬头向真常恩住的那栋宿舍楼的楼道奔去。
见龙灯要上楼去给父母亲拜年了 , 真旺庆连忙招呼真泉柏抱起两大盘鞭炮在楼道 口点燃了 , 飞跃的火花顿时将整个楼道照得通亮。玩龙灯的是一伙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龙头迅速上了二楼以后 , 龙尾还留在楼下。
早就听见锣鼓声的真常恩拉着夫人的手站在了门口 , 见龙灯上楼来了 , 他们笑着 让进了龙头。领队的常仁笑着向真常恩夫妇道了吉祥如意 , 真常恩也回了些吉祥话 , 打开一包烟 , 向陆续进门来的龙灯手发着烟。真旺庆挤进门来 , 将母亲交在他手上的 一千块钱递给常仁 , 说是两位老人家的一点心意。常仁代表整个真统一 的老小人等向 真常恩夫妇道了谢 , 接了钱。彩球便领着龙头在真常恩的每一个房间内转了一 圈 , 然 后出了门 , 又进了真旺庆的家门 , 在各间房内转了一 圈后 , 调头出了门 , 下了楼 , 后 面的龙尾才上楼 , 方万珍封了礼后也跟着龙灯下楼来了。
龙灯下楼后 , 又在彩灯的引领下进了真泉柏的家门 , 然后进了真辛酉的家门和真 百盛的家门 , 他们又相继封了礼包。下楼后 , 其他人家见龙灯过来了 , 陆续放炮迎接 , 这个时候 , 龙灯不再选择人家拜年了 , 只要哪家放炮迎接 , 彩球就引着龙灯进门 , 各 家同样不是封两条烟便是礼包。
大院里的龙船和蚌壳精在喧天的锣鼓声中越玩越起劲 , 装扮成丑角的媒婆不停在 船边摇扇 , 船上的花姑娘被多事的船夫摇得前仰后合。渔夫一 网一网地向蚌壳精撒网 , 蚌壳精一次次逃脱 , 引得众人大笑不止。
龙灯一家家拜完年后又走进了大院 , 龙船和蚌壳让出了位子 , 退到了场边 , 彩球 引领龙头又扬了起来 , 在空中翻飞着 , 整个龙身也在空中飞舞起来 , 最后龙灯慢慢转 成了一个圈 , 将龙船和蚌壳围在了中间 , 船夫 、媒婆 、船姑 、渔夫 、蚌壳精又滑稽地 表演了起来 , 逗得整个大院笑成一片。
足足闹了两个小时后 , 大家都满身大汗了 , 真常仁指挥锣鼓匠敲起了么锣 , 听到 么锣声 , 龙头又举了起来 , 在彩球的引领下向大门外走去。
见龙灯要走了 , 真旺庆吩咐大家赶快将没有放完的炮和焰火全部点燃 , 送龙灯出门。 顿时 , 震耳欲聋的炮声又响了起来。 常仁代表大家向真旺庆道了谢 , 龙灯慢慢舞 出了大门 , 接着龙船 、蚌壳精也摇了出去 , 上了大公路 , 向真统一方向慢慢走去了。
送走了龙灯 , 大家陆续回家去了。真旺庆瞟了一 眼人群 , 没有看见杨长利一家人 ,金昌松也不在 , 他的心头又飘过了一丝隐隐约约的不安。照理 , 龙灯来给药坊拜年 ,作为副院长 , 杨陆军和金昌松是应该出面参与接待的 , 但是 , 他们没有出面。交代保 卫科值班的小张锁了大门 , 关了大灯后 , 真旺庆这才轻轻把自己尿血的事对站在身边 方万珍说了。方万珍一听 , 大吃一惊 , 眼泪顿时流了出来。真旺庆轻轻握着夫人的手 , 安慰她说不要紧 , 叫她先回去安排好几个儿女洗了休息 , 他先一个人到乡卫生院去打 点滴 , 叫她等一会到卫生院来找他 , 并且叮嘱她不要把自己的病情告诉任何人。方万 珍擦了擦眼泪 , 点了点头 , 叫他快去。真旺庆抬手看了看表 , 见快九点了 , 连忙转身 走出了大门。看着匆匆走远的丈夫 , 方万珍又禁不住哭了起来。转身匆匆忙忙地向家 里走去。
到了家门口 , 方万珍擦干了眼泪 , 轻轻吸了一 口气 , 推开门走了进去。吩咐女儿 兰坪和小儿子方贵先洗了休息 , 兰坪和方贵高兴地答应着各自拿盆打热水洗去了。方万珍犹豫了一下 , 把长子拉进自己的卧室 , 轻轻把他父亲的病情对方富说了。 听说父 亲在尿血 , 方富也大吃一惊 , 连忙走出门去。方万珍交代小儿子方贵和女儿兰坪早些 休息 , 便跟着长子方富一起匆匆忙忙下了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