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哇啊！”
想象中的剧痛并未到来，惨叫也非来自章琳。
她睁开眼，看到一个高大的黑色背影伫立于身前。
“……李原夜？”
明显就是属于黑夜侠的背影，但在这种氛围下章琳并不敢确定。
她说完后，周围的警察顿时炸开锅似的议论纷纷。
显然谁都没有看清楚李原夜是怎样出现的，如同那两道已经慢慢停止高速移动的鬼影。
子弹没有再激烈地射出，大家都为黑夜侠的到场而发愣。
“可你不是没有回应我的……”
“事态紧急，没有那个时间。”李原夜终于给出回应。“你们做的很好，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受到天蛇山那次的影响，此刻听到李原夜不计前嫌的安危，章琳内心一下涌动着无限的愧疚与自责。
“黑夜侠……”
现身后的都汗瞪住李原夜的双眼几乎冒火。
“先行撤退吧。”另一个名为都民的杀手低声同他说。
“不行，任务……”
“这是不可抗力！”
虽然并不想做败军之将，但面对黑夜侠胜算自然清零，都汗也不是有勇无谋的人。他点点头，以相同的音量说：“准备好烟雾弹，他再厉害也不可能看穿组织的特制烟雾。”
交流完毕，两名杀手瞬间抖臂将烟雾弹拿在手上。
注意到这个动作的李原夜即刻行动，烟雾弹却还是先行一步被扔到地上炸裂。顿时弥漫开来的浓烟将整间房迅速笼罩，碍于谨慎心理李原夜也不得不停止前进的步伐。
了解到这烟雾只有遮蔽视野的作用并将其驱散后，两名杀手也已不见身影。
“哼。”
李原夜冷笑一声，亦如鬼魅般消失。
他去追杀手了，这一点毋庸置疑。
眼见危机似乎已经解除，警察们也都重新活跃起来。
卫生队的同志得信而来为受伤的罗浩进行紧急包扎，跟着联系120请求派遣救护车。
“章队……我很抱歉。”
周栋梁的脸色看起来十分不好，显然是为自己先前的怀疑感到惭愧。杀手清晰的目标针对让陈海康的嫌疑已经板上钉钉。
“没事，周队。”章琳冲他摇摇头。“您愿意相信我就好了。”
“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黑夜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那两个怪人又是谁？”周栋梁问出大家都想知道的事。
“我——”
“他们是黑陀螺的杀手。”
章琳正觉得是全盘托出的时候，李原夜回来了。
看到黑夜侠重新现身，警察们下意识掏枪警戒起来。
“秦悦呢？”
李原夜无视他们的防范径直来到章琳面前。
“为什么会是你联络我？”
“她……受伤在医院。”
对于李原夜的冷漠章琳早有准备，可她此时的心境与先前相比已然不同，见李原夜只关心秦悦心里自然有些难受。
“……”
得到秦悦受伤的消息，李原夜便不想多做停留。
周栋梁上前将他拦住。
“周队，其实事情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
以为周栋梁要对李原夜表示不善而连忙开口劝阻的章琳，却听到让她十分意外的话——
“黑夜侠，谢谢你救了我们。”
作为在场资历最老级别最高的警察，周栋梁率先对李原夜表以鞠躬，送出自己最为真挚的谢意。
他这样做以后，其他警察自然纷纷跟上步伐。
十几名警察同时朝向被认为是罪犯并追捕快一年的人道歉，场面虽然不算宏大但也足够震撼章琳。
尤其她先前更是最想抓到李原夜的人。
“谢谢你愿意救我们的性命，再次感谢你。”
第二句道谢出现，李原夜依旧满脸淡漠，但终究轻声说道：
“没什么，你们大可不必如此。”
“——不，我的话还没有讲完。”周栋梁突然蹙起眉头。“尽管你救了我们……但江林公园的命案还是需要你给我们一个解释。”
“周队！”
“章琳。”呵斥住想要为自己说话的女人，李原夜对周栋梁微微扬起嘴角。“方珊珊的情况和审讯室里面的警察如出一辙。至于这位昏迷的副局长我只能说比他们更丑陋。这样说就应该懂了？”
原以为周栋梁会再挑点刺，直接点头表示相信的结果倒是让李原夜有些意外。
“这个世界真是在我们不知不觉中就发生了天大的变化……但若不是今天我们亲自经历过，或许还是不会相信这些荒唐的事情吧……”另一名年纪相仿的警察在旁边突发感慨。
李原夜微微耸肩，对此不置可否。
“你说的没错，老赵。”
周栋梁跟着叹气，“现在我们相信是因为我们经历过了，对我们而言这些变化是真实的。但对于外界那些还未经历过的人，这些变化就仍是虚假的了——”
“一虚一实一真一假，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又有谁能绝对分得清楚呢？”李原夜略显自嘲说。“或许某一天你们就会发现这世上所有的一切根本就不存在，都是自我幻想出来的美好。”
“这是什么意思？”章琳突然问。
李原夜摇摇头，“不，没什么……”
看着满脸困顿的章琳，周栋梁现在倒是非常理解她的感受。李原夜这番话连历经波折与磨难的老者都要思忖一番，甚至都理解不出正确的含义，何况章琳这个小丫头片子。
“黑夜侠，江林公园的命案我们会再仔细调查一番，同时会竭尽所能控制住网上的那些不良声音，尽可能早地还你清白。”周栋梁说。
“清白我可以自证。”李原夜说。“你们真不必把刚刚的事情放在心上，对我而言举手之劳。若是因此让你们难做，不是适得其反吗？”
周栋梁微微低头，似是在思考。
“对了，那两个杀手到底是什么人呢？”
原本想要知晓的主题越偏越远，好在赵峰还记着这件事。
“也是时候让你们知道这些了。”
李原夜言简意赅地将黑陀螺渗透龙州市的真相讲述出来。
“——木偶人也出自他们的手笔。其他的就自己调查吧。”
言语所指自然为陈海康——并没有变成木偶人的副局长究竟藏有多少肮脏的秘密，这就不是李原夜想关心的事了。
“你有东西要给我吗？”他看向章琳。
“是。”章琳拿出一只密封袋。“这里面是悦悦从方珊珊大脑里发现的芯片，还有——”
她将秦悦送去世界科学局的有关木偶人最新进展的报告传达给李原夜。后者听完微微点头，这些信息已经无所谓了，他不是搞科研的，接下来他要做的是将黑陀螺彻底剿灭。
李原夜闭上眼，对两名杀手遗留的空烟雾弹使用事件重现，成功找出一条通往终点的道路。
这次没有人会打扰了。
“——那个！”
正准备出发的李原夜被章琳叫住。
“还有事吗？”
李原夜不想再多说什么，对他而言警察是很麻烦的一种群体，即便今天施以援手未来或许依旧会被恩将仇报。
消灭黑陀螺以后，他应该就会离开龙州市了。
“……你一定要赢啊。”
章琳羞红的神态是让李原夜没有想到的，这和他印象中的那名泼辣恶劣的女警完全不同。
“嗯，我会的。”
但不论如何，她这句祝福，接受了。
李原夜离开了。
章琳跑到门口，看着化身为黑影的他迅速没入晚霞。
“——哇噻章队！黑夜侠诶！你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啊！”
“那是真的黑夜侠啊！实在——实在是太酷了！”
“章队啊，你和黑夜侠之间一定发生了很多事对吧！”
“别问废话好不好！章队以前那么渴望抓到黑夜侠，现在却能找到他来救我们，这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也是哦，哈哈哈！”
如章琳所想，这班人果然因为李原夜的出现忘记先前的危险了，埋藏在内心的八卦之魂就像炸药引燃一发不可收拾。
她很想解释清楚自己和李原夜毫无关系，可七嘴八舌的嘈杂让她根本无从开口。
这种堪比清晨菜市场般的闹腾持续到周栋梁将她带到一边单独谈话才结束。
“章队，你现在还想抓他吗？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换做以前压根不带犹豫就能回答的问题，如今却令章琳十分犹疑不决。
“没关系，你有时间慢慢思考。”周栋梁微微眯眼，表示着自己极其认真的态度。“我需要的是你内心真正的想法。”
“……我……”
“嘟嘟嘟！”
突然响起的手机似乎专门为章琳解围而来。
她接起电话，听到那边先行传来急促的喊声。
“章队！秦医生她——”
手机掉落在地。
章琳的大脑一阵嗡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