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为什么要答应赐婚?”小公主看着紫 阳君。
“神尊降旨,不敢不从。”
是吗?小公主疑惑的看着他,她没记错的话,父神很敬重他的,整个神族,除了父神就是他紫 阳上神为尊了。
“可是我们成婚的话,像不像凡间八十岁的老翁娶十八岁的小姑娘?”
“我看起来像是八十岁的老翁吗?”
小公主煞有介事地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摇摇头,道:“不像。”话锋一转,说道:“但是您如今已经八万岁高龄了。”
“公主是嫌我老了,看来我得去研究研究驻颜术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小公主说道:“紫 阳君您当然风华绝代,貌美无双,只是紫 阳君,按年龄的话,你做我爹都绰绰有余了,更何况我是你带大的,这要在凡间的话,算不算乱伦啊?你说父亲到底怎么想的?”
紫 阳君食指敲在她头上,“胡说八道什么呢?神尊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凡间有凡间的礼法规矩,神族有神族的风俗习惯,神仙婚配,但求相貌登对,若像凡人讲究年岁,那各族类生长期都不同,怎么算?”
“那也要讲究两情相悦吧,你看凡间那些可歌可泣的故事,哪个不是两厢情愿?”
“还真不是。”紫 阳君说道:“你所听到的可歌可泣的故事正是稀少才让人传颂,凡间大多数男女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许多适龄男女素未谋面,便许了婚配。那些皇家公主更不用说,或和亲保两国太平,或联姻巩固政权,鲜少有人能自由婚配。”
“那我这算什么?”小公主问道。
“你呀,身为最尊贵的神族公主,能与你般配的男子本就寥寥无几,如今魔族得势,有神官提议两族联姻,但魔域无日月又戾气太重,怕你受了委屈,才出此下策。”
“是父亲怕我受我委屈?还是你怕我受委屈?”
“当然是我们都怕你受了委屈。”
“哼!”小公主扭头就走,她就说嘛,什么神尊降旨不敢不从,紫 阳君就不是逆来顺受的主儿,分明就是他们俩“狼狈为奸”。
小公主一个人到处晃荡,她不要再回紫宸殿了,然而黄昏之时她还是悻悻地回了。
因为她自幼住在紫宸殿,偌大的神界根本没有她的宫殿,身边跟着八个宫娥寸步不离,跑又跑不了,就很没骨气地回去了。
但是这个婚她绝对不成,别的事情她不甚在意,但是终身大事,她一定要找一个情投意合的男子共度余生。
转眼便到了大婚之日,小公主身穿大红霞帔,头戴九凤金冠,坐在铜镜面前,口含唇脂,轻轻一抿。
看着铜镜中的新娘,美而不艳,贵而不俗,只可惜……这婚她逃定了。
小公主已整装待嫁,但是神族却乱做一团,因为来道喜的魔族趁机作乱,据说来人还不少,紫宸殿大部分守将都去降魔了。
守在她身边的宫娥只觉头晕乏力,接二连三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小公主看着床头的香炉,细烟袅袅,面露得意之色。
她手脚麻利地扒了宫娥的衣服换上,再以易容术换上跟宫娥一样的脸,趁乱溜了。
她前脚刚走,不到片刻,那些制造动乱的魔族都停手了。
父神走到为首的沧海君面前,“大劫将至,我神族愿以全族之力护佑天下苍生,但求少君能护小女周全。”
沧海君恭敬道:“神尊放心,晚辈定当竭尽全力。”
沧海君带着他的人走了,紫 阳君黯然神伤,他护了两千多年的小公主啊,如今不得不亲手把她送走。
沧海君离开神族后很快跟小公主汇合,小公主对她不胜感激,此时的她一心以为沧海君是收到她的信息来助她逃婚的,还为自己成功逃婚洋洋得意,丝毫不知这一切都在紫 阳君的计划之中。
小公主自知此次逃婚兹事体大,不想回去,更不敢回去,当父神和紫 阳君派人在六界找寻她的时候,她只能偷偷摸摸,东躲西藏。
甚至躲到了魔域,但是如紫 阳君所说,魔界确实戾气太重,小公主一去便觉得喘不过气来,但是眼下也只能勉为其难在魔界呆着。
后来沧海君不知道从哪里找来避灵珠掩了她一身气息,此后她便像脱缰的野马,放飞自我,沧海君则成了护花使者。
神族公主和魔族少君结伴闯天下,他们游人间、闹冥府、闯妖界,惩奸除恶,除暴安良。
厮混几百年后,天地异动,妖魔异兽频频作乱,神官、仙人纷纷下界,沧海君又把她诓去魔域,二人合力在魔域劈开了一片新天地。
这里不同于魔域不见日月不分昼夜,反而跟人间一般无二,有太阳东升西落,有明月阴晴圆缺。
沧海君命人在这里建了一座楼阁,取名“凤凰阁”。
因小公主犹爱凤凰花,沧海君便去人间寻了许多小树苗,小公主亲手种下,日日盼着它们长大。
然而未等红花楹树长成,天降大劫,整个魔域都抖了抖。
小公主起身出去,迎面碰上进来的沧海君。
“出什么事了?”小公主问道。
“没什么事,估计是哪座山又崩了吧。”沧海君道。
山又崩了?小公主疑惑道:“什么意思?”
“就是……最近不太平,偶有山崩,素来如此,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小公主不疑有他,活了几千年,山崩这种事情的确时有发生。
只是当晚,小公主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闭上眼睛就看见各界生灵忙着逃命,她坐起来,一阵心悸。
思量再三她还是决定去一探究竟,大不了就是被抓回去嘛,她可是神族唯一的公主,父神唯一的女儿,紫 阳君又那么疼她,肯定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这样一想,小公主连夜离开了魔域。
一脚踏出魔域,便觉地动山摇。
小公主纵身飞至上空,借着朦胧的月色,看着山崩地裂,洪水奔腾。飞禽走兽四散逃窜,更不用说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纷纷被洪水吞没,被山石掩埋。
小公主一个心神不稳,差点儿从高空坠下。
沧海君放心不下,去凤凰阁不见她人影便匆匆追来,此时立于小公主身旁,扶着摇摇欲坠的她。
“发生什么事了?”小公主颤抖着问。
沧海君低头看着凡间惨状,说道:“天降大劫,凡间多山河,凡人如蝼蚁。”
眼看又一座高山将倾,小公主飞身过去,施法抵住山体,小小的身躯,庞大的山体,如蚍蜉撼树。
眼看小公主抵不住了,沧海君站在她身旁,一同施力,山体不再往下倒了,同样也立不住。
二人僵持到天明,天却迟迟未亮,只见头顶的乌云聚集在一起,越积越厚,越积越厚,层层乌云变成滚滚黑云。
黑云随风而动,云层深处,蓦地出现一个漩涡,漩涡越来越大,像是血盆大口要吞噬万物。
果然,片刻之后,狂风大作,飞禽走兽,飞沙走石皆卷入空中,还有那些苦苦挣扎的人,无一幸免,连眼前的山体都仿佛要被吞没了一般。
小公主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难受得紧,一颗心像是被人揪着,转头看着神色无常的沧海君,道:“你一直都知道的,对不对?”
沧海君没说话,心虚地低下头。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天地浩劫,实非我等能左右。”
“就算我们不能,还有我父亲和紫 阳君,他们一定有办法的,对,他们一定有办法的。”小公主顾不得这将倾未倾的高山了,转身欲回神界。
沧海君连忙拉着她,“你此时回去,根本无济于事。”
“你什么意思?”小公主突然有了很可怕的猜测。
父亲和紫 阳君乃通天彻地的上神,这种毁天灭地的浩劫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如果他们一早就知道,又没阻止,便是阻止不了。
就算阻止不了,神族上下也绝对不可能袖手旁观,那么此时她的族人……
小公主不敢再想,她非回去不可,用力挣脱沧海君的时候,不由分说回了神界。
沧海君紧跟而上。
再回神界,像往常一样金碧辉煌,却不像往常一样热闹非凡,这里寂静得可怕。
小公主穿梭在各个宫殿,她几乎把所有的宫殿都走了个遍,却半个人影儿都没找到。
心里越发不安,又见沧海君一直跟着,她不耐烦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答应了神尊和紫 阳君,定要护你周全。”
“所以……你助我逃婚,其实……”小公主掩着面,“怪不得那么顺利,他们根本就是故意的,故意支开我。”
“你……”小公主指着沧海君,“我把你当朋友,你为什么要跟他们一起瞒着我?”
沧海君低头不语,此番天地浩劫,六界央祸,谁都逃不了,神尊愿率全族人换天下苍生,唯求小公主无虞,于公于私,他都没有理由拒绝。
“他们现在在哪里?”小公主问道。
“我答应他们一定……”
沧海君话没说完,小公主召出无殇剑架在自己脖子上,大声说道:“告诉我,他们现在在哪儿?”
沧海君无奈道:“天凌台。”
小公主瞬间消失不见。
天凌台,诸神汇聚,以点成线,以线成面,像一张密织的网。
这张网泛着金光,众神合力,金光冲天,耀眼夺目,那高空中的黑旋往天凌台上空靠近。
小公主赶到的时候,正看到黑云和金光交融,诸神以身体编织的巨网缓缓离地而起。
他们是要用这张网罩住高空中吃人的窟窿。
“紫 阳君!”小公主大喊着跑过去,拉着他的衣摆,试图不让他被漩涡卷走。
“既然撇下神族,这个时候回来做什么?”父神板着脸出言责备。
“父亲!”
紫 阳君低头看着她:“快走!”
“不要!”小公主摇着头说道:“我要跟你们一起。”
紫 阳君看着远处天凌台外的沧海君,说道:“带她走,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沧海君上前,小公主死死地拉着紫 阳君,“不要!不要!”
这边片刻的耽搁,那黑旋已经带着阵阵旋风而来,掀翻了琉璃瓦,推到了神龙柱,乱石纷飞迷人眼,叫人什么也看不清了。
忽而,一座玄棺随着狂风而来,紫 阳君和父神相视一眼。
紫 阳君挥剑斩断衣角,小公主跌落在地,父神一掌推开棺盖,紫 阳君紧接着出掌直接将小公主拍进了玄棺。
小公主挣扎着起身,不料父神出现在眼前,迷 魂术一出,小公主瞬间动弹不得,只有泪珠沿着眼角,流而不止。
父神看着她,思虑片刻,施法封了她的修为,封了她的记忆,敛了她额间的火凤凰,随即合上了棺盖,把玄棺扔到了下界。
不偏不倚,正扔到了其力不能胜芥的弱水,于是,玄棺沉入水底。
因父神离位,那张坚不可摧的网破了一个口,似要被旋风吹散,父神连忙归位,巨网又恢复原样。
诸神顶着狂风离地而起,巨网与黑旋重合,直到那耀眼夺目的金色光芒吞噬黑云万丈,天空复明,那些神官却不见了踪影。
沧海君抬头望着刺眼的太阳,他一直不服为什么六界苍生要以神族为尊,如今是心服口服了。
以全族人为祭,换天下苍生,扪心自问,他做不到,他父君也做不到。
正在沧海君感慨神族大义,不愧为苍生之首时,他脚下的地板突然裂开来,神族消亡了,没有神泽承载的神界要坍塌了。
沧海君转身离开,奈何神界顷刻崩塌,他逃不过,便被崩塌的残垣断壁玉石板压在下面,这一压便不知道过了多少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