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玉明宫惊
书名:白苏南枝 作者:小梢 本章字数:4919字 发布时间:2023-01-29

裴长嬴踏着夜色走入王宫。丞相私审冷宫、逼问季府的真实意图是想揪出南枝,扼住裴氏命门,裴长嬴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玉明宫内,黄金龙椅上的王上听了裴长嬴禀报的宫门一事,顿时惊得困意全无。


王上脸色虚白,大声问道:“宫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怎么没人来禀报寡人!”


裴长嬴回禀道:“今日禁军管辖之地不在宫门,血案一事丞相和穆王最为清楚,王上不如召见他们问个明白。”


王上宽大的寝衣随手臂摇晃:“快,快,将丞相和穆王给朕找来。”他催促站在一旁的大监。


大监快步而出。


不出半个时辰,穆王、丞相先后迈进玉明宫。


穆王出身王室,养尊处优,做派傲慢嚣张,他甩着衣摆趾高气昂地踏进殿内,神色中不难看出疑惑和明显的不满。


丞相稍晚一步。听见徐稳的脚步声,裴长嬴冷目望去。六甲之年的丞相步伐相当稳健,风轻云淡的面皮扯出一丝阴森笑意,蠢蠢欲动的宫烛下,那张脸的褶皱勾出阴冷的阴影。


殿前,三大权臣并立,玉明宫内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三人之间不过几尺之隔,呼出的气息摒抵相抑,一旁的大监大气不敢出。


穆王蔑了其他两位一眼,冷哼一声,转而抬首不耐烦地问向王上:“王兄深夜召见,所为何事?”


王上双肘支着金椅,摆起了架势:“穆王,你值守的宫门发生杀人的大事,为何不向朕上报!”


穆王不以为意:“左不过是几个人抢东西,又不是什么危及王宫的大事,臣弟怎敢前来打扰王兄休息。”


裴长嬴侧言道:“王爷,此案发生于宫门,绝非小事。”


“裴统领倒是消息灵通,这么快便将案情呈报给了王兄。”


座上王上急问道:“如今公子苏和季世子身在何处?”


穆王认为王上小题大做:“王兄着什么急,他们都是小孩又跑不了,臣弟先放他们回去了,王兄明日提审也来得急。”


裴长嬴跟着进言:“王上,如今夜深人静,若即刻下旨审问季府,恐怕会闹出不小动静,引人猜疑。季则铭当前在北境镇敌,粮草不足正是艰难,若有风声传进他的耳中,怕会生变。”


王上闻此,缓了手上动作。


裴长嬴接然道:“王上不如先提审公子苏,一来膳盒是从他手中所出,二来他身处冷宫,提审方便,不会惊动旁人。”


丞相阴目看向裴氏,已然猜到罪奴所有人给裴氏传信。


王上略作寻思,点了点头。


冷宫之人现被关押于罪奴所,而丞相并不着急,他缓缓低首施礼道:“王上,公子苏如今不在冷宫。”。


王上吃了一惊,他前倾着身子,肚子贴到了龙案:“什么?”


丞相徐徐答道:“老臣与裴统领想的一同。王上细想,若膳盒内真是糕点,凶手何故去抢,那里面定是装了什么私晦之物。事权从急,老臣先一步拿下主犯公子苏,关至罪奴所审问,还望王上宽恕。”


穆王轻笑一声:“丞相说的好听,未经王上应允便私审王室之人,不就是僭越?!”


丞相神色不动:“穆王若这样说,老臣也只能担着。”


王上脸色微异,他虚胖的身子贴了贴龙椅,转而问道:“可审出了什么。”


丞相道:“公子苏不肯说。”


王上一副吃疑之状:“不肯说?”


丞相回道:“回王上,老臣碍于公子苏王室身份,不敢用刑。倘若能用上刑罚,老臣有把握揪出他身后之人。”


裴长嬴闻之,目光一沉。


王上惊然,声音变得尖锐起来:“公什么?子苏还与旁人勾结?!”


丞相暗看裴氏一眼:“裴统领心中最是清楚。”


王上闻言,转头看向了裴长嬴。


这时,穆王想起案发几日前,禁军的部署有所异动,于是他趁机言道:“臣弟记起此案之前,宫中便有异事频发,裴统领往日肃清宫内隐患雷厉风行,怎么在案发几日之前办事便力不从心,拖泥带水,反将禁军的主力亲信调至宫门。联想今夜宫门一案,裴统领此举大有深意啊。不知裴统领在宫门一案中扮演什么角色,或是想要帮谁呢。”


此时丞相一旁添言:“裴统领已是位高权重,除了王上,也没有讨好帮助他人的必要,恐怕裴统领是在帮自己。”


穆王高声道:“王兄,这样看来,裴统领清楚膳盒里装的是什么啊!”


王上怀疑地看向了裴长嬴:“长嬴,那里面装得是什么,你真得早知宫门会出事?”


裴长嬴此刻默然不言。


穆王又道:“王兄,臣弟还记起一事,宫门事发时,裴统领手下禁军曾特意赶至宫门查验膳盒。裴统领莫说这与你无关。”


穆王想以此言使裴氏无法开脱,殊不知裴长嬴正等这句。


裴长嬴随即向王上禀道:“王上明鉴,卑职不会未卜先知,怎会预料宫门一案,丞相穆王将矛头指向臣,手中可有实证。”


丞相不言,穆王蔑笑一声。


裴长嬴接言:“至于穆王所说的禁军,臣的确曾命他前去阻拦公子苏。”


丞相瞥眄了裴氏一眼,自然清楚他在说谎,他不能在王上面前说出自己在禁军中安插了眼线。


穆王紧咬裴氏道:“裴统领是承认知道膳盒内装的是什么了。”


裴长嬴:“臣不敢妄言,几日前,案发时的禁军曾向臣禀报冷宫动向有异,起初臣并未在意,但过后想到冷宫的沈夫人曾与邻国宁王交情不浅,臣于是秘令他暗中留意冷宫。事发之日,禁军忽然查验冷宫食盒,臣推测他已查到什么。”


王上急问:“他查到了什么。”


裴长嬴抬首道:“王上,臣怀疑冷宫送出的膳盒中藏有传与宁王的密信。”


此言正中王上多年以来的疑心。


王上激愤:“你是说冷宫通敌叛国!”


穆王怒言:“冷宫好大的胆子。王兄,沈氏曾与在商为质的宁王情愫不明,又暗放宁王归国!如今又让公子苏传送我国要情,如此心怀不轨,简直可诛!王兄切莫放过!”


王上面红,怒不可遏:“朕要杀了他们母子,杀了他们母子!”


丞相清楚裴氏是欲转移视线,他抬首看了王上一眼,淡淡道:“王上息怒。”


裴长嬴上言:“臣也只是推测并无实据,王上莫要气坏了身子。”


王上大声愤言:“密信都被晋平国的细作抢走了,还找什么实据!”


夜至丑时,长街漆黑一片,季府堂院却是长明未歇。片刻过后,只听府门处有人静语一二,过了不久,裴疾的身影便走进了季府明堂。


坐待消息的季阳安起身上前:“裴叔,宫门一事如何了?”


裴疾向二人道:“季世子的危机解了,大小姐和世子今夜可以安眠了。”


季阳安长舒一口气。


裴疾作别,转身欲走,明轩连忙追上问道:“裴叔等等,公子苏现下如何了?”


裴疾回道:“公子苏为晋平国暗送密信,有叛国通敌之疑。”


明轩吃惊:“不可能,他根本没有传送密信,怎会叛国!”明轩心急,可又不能说出食盒内的真相。


裴疾见他知道真相,目光微沉,转而出言道:“今夜之事险些让季府和季将军陷入险恶,如今才解了危机,世子莫要再生事端。”


明轩停言,裴疾作别离开。


季阳安唤道:“明轩,快回去睡吧,明日南薇与均灵叔回来定会听闻此事,你可有想好如何与他们说?”


明轩顾不得明日二姐会回来教训他,他向长姐道:“长姐,白苏不可能叛国通敌!”


季阳安见此,叹了口气:“你讲与我听何用,内宫王族之事,不是你我能插手的,还是早些就寝吧。”


季明轩沉心一思,想到一人:“闻夫子,闻夫子能证明……”


落月西沉,夜色愈深。才闻消息的闻夫子身披凉夜玄露匆匆走向玉明宫。小太监见状忙进去通报。


“禀王上,闻太史在外求见。”


王上正在气头上,听说闻太史在外求见,转而奇怪:“他怎么来了?去传。”


闻夫子急步走入殿内,拜见了王上:“王上,老臣听闻了宫门一案,特来拜见,不知现下情况如何?”


裴长嬴道:“公子苏与沈夫人涉嫌向邻国宁王透露王宫要情。”


闻太史向殿前道:“王上,公子苏是老身的学生,老夫清楚他的秉性,公子苏绝不可能叛国通敌。”


王上见他为冷宫说情,心中大为不满:“太史别忘了,他还有个叛国通敌的母亲!”


闻太史肃容道:“王上,当初宁王私自离商,沈氏难逃死罪,不想王上一时兴起,于玉明别殿亲审还是太后侍娥的沈氏,一夜恩宠,沈氏身怀龙嗣,得封为夫人。朝堂内外流言四起,请求赐死沈氏,王上不以为然。后沈氏诞下公子苏,为息流言,安生保命,沈氏自请迁居冷宫,断绝与外界联系,王上应允,王宫内外的流言蜚语才渐渐平息。”


丞相看向闻太史:“太史是想说今日结果是王上当初自作自受?”


闻太史冷静道:“王上往日对沈氏种种举动皆在指明沈氏不过是一位弱女子,掀不起风浪。今日有人说,公子苏与沈夫人涉嫌向邻国走漏王宫内情。敢问王上,沈氏母子限居冷宫,不问世事多年,有王上玉旨在前,内宫何人敢向冷宫多言王宫要情?膳盒内若真是密信,里面会写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如若真是密信,沈氏怎会冒险让公子苏去送密信,引火烧身?”


王上不语。


丞相进言道:“这样看来,还需再审公子苏。”


裴长嬴心中不由一紧,若再审,冷宫难保不会说出背后真相。


而闻夫子接言:“王上,老臣认为膳盒虽是公子苏送出,但里面的东西未必是冷宫所放,若有人想借冷宫之手向外传递东西也未尝可知。”


王上转眼瞧向了裴氏:“长嬴,你觉得呢?”


裴长嬴迅速思索:“卑职认为闻太史说得有理,臣会细查经手膳盒的宫奴,再向王上禀报。”他清楚若能安然度过此夜,替罪羊有何难寻。


穆王却道:“王兄,臣弟认为沈氏母子断不能再留了。今夜之后,内宫朝外必再起流言蜚语,重提当年沈氏与宁王暗情一事,为王兄蒙羞,丢王室脸面。当年王兄被沈氏美色诱惑,处处留情,今日切莫再动恻隐之心,给王室留害!”


丞相点头:“臣附议。”


此言于裴氏无害,裴长嬴自然在旁不语。


闻夫子急忙进言:“王上,公子苏为王室血脉,怎能轻易处死!”


穆王冷哼一声:“要怪就怪他有一位不知检点的母亲!”


王上心中动摇,他转身吩咐道:“大监,去冷宫,赐白绫。”


穆王赞成:“今夜之后,王兄便再不用受流言蜚语困扰。”


正在这时,门外有太监急急忙忙跑进来报:“王上不好了,南城来报,晋平国宁王在南境交界处大肆兵演,意图不明。”


王上脸色虚白,方才只顾着生气,竟忘了那沈氏还关联着前政。


原来,宁王一早便从玄鸦带回的信中得知了冷宫将可能面临困境。为护心上人安危,宁王连忙召令晋平北界蛰伏的兵将进行一次浩大的军演。太商南境没见过对方这样大的阵仗,不免不知所措,连忙将军情上报王上,等候指示。


这时,脚前脚后,又有太监举着密信来报:“王上,晋平国宁王送来书信。”


王上连忙起身打开书信来看,只见上面写着:贵君勿慌疑,本王于晋商之界只是军演,别无他意,另劳商王代问义妹安。


宁王信中的义妹便是指沈木樨,当年为掩丑事,二人便以金兰兄妹相称。


王上看毕,气得手抖,反手将信件撕毁。


殿下,闻太史见状劝道:“王上,如今北境战事未平,南境若起征战,只怕会使朝中分身乏术,难以应付。不如先退一步,暂留沈氏母子一命,以待来日方长。”


王上气红了脸:“难道就这样放过沈氏?!那寡人的脸面往哪儿放啊!”


裴长嬴沉思后进言:“王上,宁王挑衅王上龙威,自然不能全然照从。王上不如这样回复宁王:冷宫犯律,将禁足三年,庭院不出,自会安好。另外,王上可调集南境周边城军前去支援南城。如此一来不失王威,二来可以暂解南境之困。”


王上闻言,气消了几分:“长嬴所言有理。”或许是因气累了,他坐下喘了口气道:“便由长嬴领旨替朕办吧。”


裴长嬴:“臣遵旨。”


丞相面色阴沉,今夜没能扳倒裴氏,他心中不甘……


五更,天还未亮,禁军便闯进了罪奴所,侍军接到丞相命令只好先行撤离。


牢房内,裴疾寻到了冷宫等人。他命人为沈氏松绑。看着沈夫人身上虽有受过私刑的痕迹,面上却是处变不惊、安之若素,裴疾随即明白宁王之信到达时机之巧并非是偶然,他俯视打量沈氏道:“沈夫人是好本事。”


沈夫人不言,只是唇边淡淡一笑。她清楚一点,南枝一事如若败露,裴氏将不可依靠。而依她的法术,提前传递消息、请求宁王相助自然不在话下。


另一间牢房中,禁军提剑斩断了紧悬的缰绳,支撑不住的白苏瞬间瘫坐在地,不由屈臂弯膝缓解疼痛。


面前的禁军张声道:“王上有旨,公子苏牵扯宫门一案,故禁足冷宫,嫌疑一日未消,禁足一日不解。”


两位禁军上前,扶起了白苏,架着他向外走去。


院内,裴溯舟手持金旨,背手而立。清晨的风拂不动他身上的玄甲,却能侵袭公子苏的一身单薄白衣。


阶上,白苏瞧见了他身后的御旨,想到权臣手上有了王上的玉旨,行事才能算上名正言顺,看来昨夜丞相与裴氏之间,是裴氏嬴了。


白苏被禁军软押着走过,错身之际,裴溯舟瞥见他腕处衣衫上透着血迹。忽然白苏停步,转目抬眼看向了对方,他怀着一丝希望问到:“不知今夜宫门一事,裴少主有没有插手?”


裴溯舟迟疑,侧身道:“公子苏为何觉得我会插手?”恍然他反应了过来:“那里面…是南枝?!”


白苏最后一点希望落空,他内心伤然,并没有回应对方,任由禁军带着走回冷宫。


卿华殿内,雨灵隔窗听着外面军队的脚步声。


这时,内殿寝塌上传来声音:“雨灵,外面出了什么事?”


雨灵回身走近床榻:“小姐莫要担心,不过是禁军例常换值罢了,小姐如今要想的是如何解帮季将军解粮草之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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