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八月,稀疏平常的捉妖日。石苡靠坐树杈,无聊的写写画画,忽然笔落纸消,抬头环顾四周,景色未变,却不见军团。
“六公主!”
树下热气蒸腾,一个人形由透明转实体,九十度作揖后,直起身子,却不抬头。
她心中已有猜测,能做出这种结界的只有一人:“子礼?”
“正是老臣!”
“说吧。”
“殿下有令,命您每隔两年产一子嗣,从今年开始。”
“呵!呵呵呵呵……他自己去不是更好,每日一个不在话下。”
笑声忽然被剧烈的咳嗽声取代,眼睛半开,子礼的结界已消失,心道糟糕,却分心乏术,东篱璨的血脉压制比上一次更厉害。
“把血吐完,他就没法压制了吧!”
想到此点,由咽血改为大口吐血,发觉不对的公西晟焦急跑来,将她搂进怀中,温暖的灵力钻入她体内,却未能阻止她的血染遍全身。
吐到身体稍觉轻盈后,将剩下的血集中一处,而后挣脱怀抱,唤出青苍,以剑为支,缓缓站起,一步一大跃,青苍划破结界,剑风吹起黑袍的宽大帽檐,血红的星空莲若隐若现。东篱璨手指轻弹,漫天凌厉的指剑飞梭向石苡,堪堪躲过,下一瞬,散着寒光的梓誉已刺穿她脖颈。
“十一!!!”
她偏头,底下一片混乱,小五小九与沁儿抱成一团,公西晟被一群人围得严严实实,裕琛对东篱璨行跪拜大礼:“求始帝饶命!!!”
反应过来的皆匆忙下跪,喊声参差不齐,却一个比一个响亮。
她报以嘲讽一笑,趁东篱璨分神时偷袭他心脏,可惜实力差太多,她只划破他一丝衣袍,他却再划破她半边脖子。
干脆端起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提剑欲再打,却被一身血衣的公西晟挡在身前。张口无声,才察觉声带已被刺断。散出全身灵力,眼神绕过公西晟直视东篱璨,不知子礼说了什么,东篱璨隐身而去,石苡眼神逐渐发狠,无人反应过来时,她已冲进子礼的结界,消失不见。
结界内漆黑一片,子礼现身,礼节周到,却无让意。青苍如狂犬一般袭去,一阵狂吠疯咬,杂毒乱抛,子礼逐渐处下风,暗中的东篱璨终于出手,仅仅三招,她便手脚俱断,如同垃圾一般被丢入海中。
“蒲空,来接我。”她在心中默喊。
两刻钟后,巨喙将她从海底捞出,还不忘帮她啄出手脚,蒲空背着七零八落的肉身与一块冰冷的鹅软石回到九巫,将它们安置进一间空房后,飞身进山。
激亢过后,无尽的疲惫包裹全身,意识却异常清醒。短短三天,她便恢复成人形,无视地上的残躯,飞到枝头摇着腿唱着曲。
“东篱苡,你没疯吧?”
“没啊。”石苡对着提问人甜甜笑着。
“老神医,你这徒弟寻得好啊,长的比我任何一个老婆都漂亮!”
“还比你任何一个老婆的脾气都大!”没想到看似严厉的游笒也会打诨。
石苡下树一一拜过,拿出一壶酒笑着摇了摇。
“一壶可不够。”萧岑苏虽是初见,却极好交往。
她干脆摆出一排,笑说:“再不够我下次买一山来。”
游笒倒出一碗酒,盘着腿一口闷,难怪说不够。
江谢云谏端坐,对她说道:“吾等今日齐聚于此,一为认可,二为告诫。”
“我只有认可没有告诫,我就喜欢这爆脾气。”萧岑苏喝着酒还不忘打岔。
江谢云谏无视他,继续说:“勿引灾九巫!”
其他三人推杯换盏,似完全不关心此事。
石苡敛笑,下跪发誓:“我东篱苡对天发誓,绝不引灾九巫,永生永生护九巫!”
“苡儿呀,不是我说,就你这不要命的战法,你这辈子怕是不会太长。”
萧岑苏抱着酒罐,躺姿肆意,一张风流脸已微醺,身侧的墨凌一如既往的柔笑,游笒已弃碗抱坛。
她笑答:“我心中有数的。”
江谢云谏点头微笑,酒坛皆空,四人隐去,只余一地空盏,石苡晃着酒坛,吐槽道:“倒是给我留一口啊。”
慢悠悠的踱回空屋,蒲空叼着屏风叶与屏风树皮等在门口。
“真是个小机灵鬼。”
大方的拿出几十颗紫石作为谢礼,蒲空叼了就跑,生怕她后悔似的。用两天时间修复肉身,又花两天时间到处乱逛。
与东篱璨一战,即便公西晟无法确定她是东篱苡,也能确定她与东篱脱不了干系,回到军团必定会被他利用。若是不回,第一个倒霉的怕是小五……
“蒲空,去大陆。”
因血液不足布全身,十指惨白异常,连灌十几瓶补药,终在到岸边时染上些血色。找到吐血的地方,军团已前行,触目的血痕依在,化血为丹,配水服下,若是能找到公西晟的血衣,便能恢复个八九成。
“怪物……”食指戳着自己的太阳穴,向军团掠去。
“姐姐!姐姐!!”
小五第一个发现,哭嚎着向她跑来,石苡抱过他,个头已到自己下巴,却越大越爱哭。有人向她走来,更多人则是站在原地打量。公西晟大步踏出,一口气走到她面前。她摸了摸小五的头,将他交给小九,对来人做了个请的手势。众人面色怪异的目送两人并行入帐。
入内端坐,石苡表明来意:“我来接小五离开。”
“不准。”
“不准?”
“除非告诉我,你是谁。”
“不重要。我要走,你拦不住。”
“很重要,我需要知道我孩子母亲的名字。”
“你在说什么?”石苡彻底糊涂,他的话太不着边际。
“五日前,子礼来讨血衣,并问我愿不愿要一个有东篱血脉的孩子,我应了。”
公西晟语气轻松,好似只是去菜市场买了点菜回家,她却似被惊雷直击,骤然起身,指向他的食指气到发抖,说话更是字不成句:“你!你怎能应?!你怎敢应?!”
怒急攻心,原地转几圈后,跑去一把揪住公西晟的衣领,“在哪儿?他在哪儿?!”
“不知。”
在她双目瞪到不能再瞪时,他接着说:“但他说,会在成形后交还于我。”
语句平缓,却字字扎心。石苡一把将他推倒在地,俯身上去,用低哑替代怒吼:“你想要孩子,喊一声就有女人扎堆过来,你却选择刀山火海!”
公西晟双手环过她的纤腰,嗓音磁性低沉:“所以,你若不说你是谁,我就会死的不明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