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商南再无动静。
次日一早,天竟放了晴,昨夜的厮杀,恍然如梦。血迹,早被冲洗干净。
邢成遥望着几里外的商南城,却并没有下达攻击的命令。昨晚半夜的折腾,加上大雨的影响,令得士卒们均未休息好,颇有疲态。这样子前去攻城,无异会白白送命。另外,毁了的投石车和床驽,仍未修好。
“做好防御,歇息半日!”
简单地说了八个字后,他也阴沉着脸回了中军大帐。
看来,这商南,不好打啊!
邢成心中微叹,从昨夜那些袭营之人来看,商南主帅就不是个一般人物,有这等人物,扼住商南要地,只怕这仗没法速战速决了。
他忍不住朝卢氏方向望了望,一瞬间,眼前似乎出现了追军的样子。
帐内,诸将亦是有些无精打采,这让他看到了更为光火。
“还没开打,就这般模样?成何体统!”
一声怒斥下,诸将是吓得一个激灵。
其实,他们倒也不是怕得很,敢屠城的家伙,没那么脆弱。
“将军,请息怒,兄弟们着实有些疲乏,还请您莫动怒!”
没奈何,邢虎毕竟是自家人,好说话些,上前来,劝了邢成两句。
邢成见弟弟开口,当然也不好再苛责什么了。
“好吧,兄弟们且先下去歇息,午时饭后,直指商南城!”
他这一说,诸将赶紧是一番叩谢,完了,打着呵欠出了大帐。
“二哥,您也歇着吧,外面,由我看着呢!”
邢虎倒也懂事,自己折腾半宿,还顾着哥哥。
邢成却欣然一笑,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
“三弟,二哥没事,倒是你啊,得歇会儿,这打仗,说来二哥最倚仗的还得是你呢!”
邢虎本欲说不碍事的,不料,却见邢成的眼神里不仅有爱护之情,更有责备之意,心中一动,眼圈儿便要红了。
“就在这儿歇会儿吧!外面的事,二哥自照应得来!”
说完,邢成松开手,出了大帐。
而此时,商南新换防的守军,伸长了脖子,也没等来邢成的大军压境。
“莫非是昨夜吓破了他们的贼胆了?”
“便没吓破,也不敢小觑我商南男儿了吧!”
……
他们自然是有各种猜测,亦自然有人在暗叫侥幸,当然,有识之士却知道,这可能是暴风雨来临前夕的短暂平静。
“王将军,您几乎一夜未睡,让我等替您守一会儿吧!”
这边,左南星见王昌的眼里明显出了血丝,心下甚为不忍,劝说着王昌先退下歇息。
“壮士的血尚未干,敌军依然未退,我王昌又岂敢退之!”
王昌却甚为执拗,长安兵没有大早来攻,是他也始料不及的。昨夜的战果,从战损来说,肯定是赚了的。从效果来说,却还只是差强人意。五拨人马,只攻了两拨便停了,这让他不得不对邢成有些佩服。果然是沙场宿将,一有失误,就能迅速地弥补。
“王将军,稍合一合眼吧,在下认为,敌军最早也得午后才会兵临城下!”
这时,卢松也说话了。他想,敌军此时未动,必然是昨夜的袭扰,对他们产生了些影响,真要大举攻击,一定也会推迟。
王昌这才淡然地笑了笑,轻叹一声。
“唉,也好吧!我便稍歇一会儿,几位将军,就辛苦些,多留心些,待贼至城下二百米时,速唤我便是!”
说完,王昌竟也“天作被、地作床”,直接靠着城墙就眯上了眼,未几,便已鼾声大作。
卢松和左南星等将,看着这一幕,是既心疼又心服。当下,更不多话,迅速地到各处检查防备,叮嘱一些注意事项。
果然,午后三刻,乌压压的邢成大军,漫山遍野而来。
只不过,毁损的投石车和床驽,却短时间里已报废。本来,此次邢成就只带了两架投石车和两座床驽,这下,多少有些让攻击力打了折扣。
鼓声,震天价地响起。
这也让王昌被惊醒了。屁股一拍站起来,他抬眼望去,只见约三百米处,数万大军正气势汹汹地成队成列地奔向商南城。
呜——
牛角号吹起,城头的守军全线打起精神戒备着。
“将士们,小心敌军的礌石和床驽!弓箭手做好准备,等他们到了对岸,再行施射!”
王昌很快地作出布置,气氛,无比地紧张起来。
鼓声,也越来越近。
在离商南城近百米时,邢成的剑拔出。
“止!”
全军立即停下不前,接着,投石车被缓缓地推上前,床驽亦跟着列在阵前。
“放!”
随着邢成一声大喊,一颗接一颗巨大的礌石飞向商南城,第一颗力道不够,只打得外墙上,后面的几颗则在调整后,顺利地砸在城头,砸入城中。而床驽亦是呼呼呼地射向城头,有的钉进墙里,有的钉进城楼的木柱内,声势着实骇人。
“攻!”
邢成又将剑举起,大声下令。
紧接着,数列云梯被长安兵扛着,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商南城。
在礌石和床驽的强大攻击下,商南的将士们半天都抬不起头,不时有人被击中,发出阵阵惨叫声。王昌却很冷静地伏在垛眼处,时刻瞄着长安兵攻击的进度。
“贼将至对岸,弓箭手!”
他大声喝道,弓箭手们赶紧低着头,搭上箭。
“放!”
一声放后,他冒死探出头来,嗖地射出一箭。
其他弓箭手们自然更不敢怕死了,也是冒出头,纷纷向对岸射去,立时,将长安兵射倒数人。
“再放!”
王昌说着,又张弓搭箭,弓若满月,箭似流星,嗖的一下,正中一人。
几轮射过,长安兵扔下了一地尸体,隐有惧意,渐有人调头往回走了。
“临阵脱逃者,斩!”
邢成在阵后看见,大怒,狠狠下令。
执法的军正,立马带人斩翻几个,总算勒住退势。
“再攻!”
邢成也无他法,只得依旧礌石和床驽开路,长安兵在此掩护下,逼近城池。
这一回,长安兵知道有进无退,一口气,便到岸前,摆下阵来,一边向城头对射,一边试着过河架梯。
只不过,意想不到的事再次发生。
“哎呀,我的妈啊!”
“狗日的商南人哟!”
……
一阵哭骂声中,血水染红了河水,原来,那隐在水里的尖木桩,刺得他们哭爹喊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