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风拒绝了父亲这个提议,面上云淡风轻,但是隐藏多年的不甘心还在隐隐作祟,他并没有发觉,此刻正在讨论的人已经从这边离开。
白宸舟再次回到那间书楼平整的桌前,拿出星盘拨弄几下,复杂的纹路和图形在空中悬浮,变化无穷,似星空般玄妙。
这便是司辰星盘吗?
漆姬帆看了两眼便转过头去,剑架上挂着浮光剑,他声线冷冽问道:“百器谱上龙骨昀霜鞭排第八位,是绝佳的法器,而你的浮光剑却并不在排行之列。”
“我喜欢。”白宸舟头也不抬。
他默不作声,过了一会走了。
窗外风景极美,光影投射下来,日落月升,星河流转又隐退,东方有太阳从地平线缓缓升起。
她做事极有耐心,有了目标,不吃不喝不睡觉也要办到。
越是计算越有信心,可她只测算了如何去赢。
近七岁时,天玑邝月宫召集年轻一辈参与大比测算,她跟着祁景去了。种种原因下和作为队友的元之凌拿到了赢家,最终司辰星盘归于她手。过了几年,白泾明根据它研究出星盘之能投入各处,而白宸舟对原版的使用已经到了如火纯情的地步。
测算看得不是境界,是神识还有能不能看懂的能力。
她不是修行天赋最变态的那一类天才,但她的的确确在某些方面展露出惊人的天赋,没靠着背后的资源与指导。
除了遇到心魔之外,她在修道过程中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真想要学会什么,就必定是佼佼者。
无论是阵法道术、秘法外籍、还是鬼修功法,她样样都一骑绝尘。
只要她想要。
她神色清明,用星盘测算着胜率最大的那种方式,最后达到一个满意的效果。
白宸舟轻松的笑起来,拿起风信犹豫着想联系洛怜辞,可是这么早会不会打扰他,索性就搁置下去。
下一秒刚好漆姬帆用风信传音,随便聊了两句,他问解决方法是什么,白宸舟也没多想,直接告诉了他。
第二天的早课结束,人群皆散。
“唉,这么多人果然只有我一个在认真的听讲。”白宸舟贱嗖嗖的感慨。
常寂无语地瞥了她一眼,问道:“对抗剑阵,你现在有信心了吗?”
白宸舟清亮明艳的双眸紧盯着他,唇间露出精致整齐的贝齿,眼神纯粹,搞怪道:“不行~怕~”
常寂微不可察地怔了一会儿,闭眼移开目光,羞脑怒斥:“你给我正经点!”
白宸舟笑开。
各个区域的审美虽然不能达到统一,但在禅莲这种偏西方异域的地方,她若是打扮起来甚至要比异域的美人要更妖艳一些,眼睛虽然像猫,闭上眼却有美人蛇的样子,攻击性极强。
“要带上你那个朋友吗?”常寂问。
白宸舟根本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一个人就够了,为什么还要加上他。
小舟端庄有礼又乖巧的口吐芬芳:“水寒星太废,还是由我全权处理就好。”
常寂哼笑一声。
他眼神似有一丝复杂,迟疑片刻,隐晦的说着:“你同水寒星这么亲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亲近?
误会了吧,天天骂他还差不多。
她解释,“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喜欢谁不是很清楚的事么。”
白宸舟认真说道:“每个人都有权利做选择,但每个人都要对自己选择负责,也许脑子抽筋会有那么一刻埋怨对方,那心一定会偏向于喜欢的人。”
“我是个直球girl,嘣!”她手指比作枪状,冲师兄开了一枪。
“但愿你能做到。”常寂的声音低沉。
跟师兄说了声就去打架,一早瞧见个自称是天驱剑派的少年上台足足跟这群剑修打了半个时辰,最终脸色不太好看的勉强打了个平局。
说是平局也是他门派面子了,万一得罪了人不好收场不是。
白宸舟四下扫了扫,垂下眼慢悠悠把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矜贵的擦了擦手指,拿起浮光剑站起来。
连北方赫赫有名的天驱剑派弟子都能打成这样,一时间场内争论不休,就在这剑宗的长老得意忘形准备吹牛逼时,就听到一道极冷清的声音传来:“水寒星,特来讨教。”
即使从这个角度,他的脸部轮廓依旧流畅优秀,像被精心磨洗过的礁石,剑眉星目,黑眸由如深潭般幽黑深邃,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白宸舟凝视了几秒,面无表情看着他飞身到台上,倚靠在后边的柱子上抱着剑瞧,头上戴着一顶斗笠。
明知我要去,你为何要上?
“报上你的师门。”
“在下并非剑宗人士,提了也不能给师门添什么荣誉,直接打就是。”
然后他们就你来我往的打起来,果然是用得她准备的方法,白宸舟脸上露出一点嘲讽,眉眼戾气横生。
为了这份友谊收敛杀性,她心中烦闷,半阖着眼转身离开。
我坦诚待你,为何要给我上一课?
呵,哪里有这么多同生共死,大家只不过是看彼此有什么利用价值,就算是几经生死的少年人。
再说,你也不是很重要。
解闷的蜉蝣,仅此而已。
……
……
回去补觉又梦到从前的事,赵师叔告诫白宸舟离严霜远一点。
因为这小妮子抄她的功课提前去找师长批改讨要夸奖,还不让她去,可根据严霜平时的水平一眼就能看出来不对劲。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白宸舟大大咧咧并不在乎,但赵师叔不乐意。
从师叔那出来,她无视众人关切的目光停靠在练剑的地方,伸手拿起水杯放了个管子就开始吸:“我真的栓Q。”
“唉?怎么没了?”离开前分明还有很多,怎么现在喝就见底了。
“那个……”严霜欲言又止。
白宸舟敏锐地察觉到异样,转头狐疑地看着她:“怎么了,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就行,我不生气的。”
听到这话严霜猝不及防抖了一下,尽力维持镇定地告诉她:“这个水我喝的。”
喝个水而已,这种小事白宸舟并不在意,她也没有洁癖到那种程度,摇了摇头说:“没事。”
只是刚巧现在渴得厉害,把剩下的一点点水都喝干净了,余光中坐在一旁的闫隼瞳孔一紧,表情怪异。
白宸舟忽然意识到什么,一时半会儿有些懵。
后来和严霜问起这件事,她不好意思的说:“其实是闫隼喝的,他以为那是我的水杯……”
白宸舟本来窃喜,听到后半句脱口而出:“他为什么喝你的水?”
严霜不答,羞耻地移开目光。
白宸舟心一凉,从梦中惊醒。
很长一段时间,她挣扎起身坐在床上胡乱想着,觉得心魔都快发作了,耳边似乎又听见了洛怜辞温和的声音:“这个世界上什么样的人都会有,去看、去接受、去判断怎么对待他们。”
“无论何时何地,不要灰心丧气。”
白宸舟擦掉眼泪,抛开脑海里的杂念,缓了缓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