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蒙古兵大喊道:“既然求见大汗,便要拿出诚意,交出兵器,莫要反抗,任由我们兄弟将你押解回去。”
阳光下,阿舍脸上一阵儿青一阵儿白,片刻之后,咬咬牙:“行,你们过来捆我便是,在下绝不反抗。”说完他双手呈上绣春刀。
领头蒙古兵思虑片刻,带着两名兄弟大步来到阿舍面前……他们身后的弓箭手,并未收起弓箭,银光闪闪的箭头,依旧瞄准阿舍,倘若他敢乱来,极有可能万箭穿心。
一会儿功夫,阿舍便被捆绑如粽子一般,除去双脚能缓慢挪动步伐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一蒙古兵拿着绣春刀,面露惊艳之色。也无可厚非,绣春刀做工精良、削铁如泥,草原上一般的兵丁,哪里见过此等上好兵器。
云层越来越厚,慢慢遮挡住了太阳。西北风呼啸着,将已干涸的黄沙与残雪吹散在空中。天,宛若都变成了暗黄色。
长话短说。
一队蒙古兵押解着阿舍来到扯立克王帐外面,向门口侍卫秉明来由。
侍卫转身进了王帐,片刻之后,那侍卫面无表情地走出来,说道:“大汗有令,让你等细细搜查此人身上,大明朝廷一向狡诈,万一携带暗器前来,我们草原岂不成了笑柄。”
“是。”两蒙古兵再次将阿舍从头到尾,事无巨细地摸了一遍,整得阿舍好几次险些笑出声。
终于,再三确定阿舍身上除去信件别无危险之物后,他被推推搡搡地带到扯立克面前。
王帐中,扯立克坐在书案前,把玩着一把匕首,左右两边站立的是扯立寒、欧阳天和小王子。
阿舍可比今夏圆滑。他环视一圈后,扑通双膝跪地:“见过大汗,见过各位将军。”
“总算有个懂礼节的。”小王子颔首而笑,幽深的眼底闪过一丝嘲讽。
扯立克冲欧阳天使个眼色,他随即明白过来,大步行至阿舍面前,从他怀里掏出信件,恭敬地双手呈过去。
扯立克放下匕首,接过信件,撕开信封后,抽出折叠整齐的信笺。
外面乌云密布,因而王帐立光线暗淡。但是陆绎刚劲有力的字迹,扯立克却看得清清楚楚——
大汗:
为了草原与大明无辜百姓,在下愿与您面对面商谈边界之事。如此无休止纷争下去,遭殃的只是黎民百姓。大汗倘若心系草原牧民,还望您思虑后,给予答复。地点、时间由您来定。
锦衣卫陆绎
“陆绎劫我草原粮车,害得牧民无法过冬,如今他想和谈便和谈?这世间会有此等好事?”扯立克冷笑一声,将信纸撕成了两半,宛若难以泄恨般,又撕成了无数碎片,往阿舍身上扔去。
顿时,白色纸片弥漫在整个王帐中。
一旁的欧阳天眼底闪过一抹奸计得逞的笑意:“大汗,这个陆绎为人狡诈,决不可轻易相信他。和谈,我看他是想趁机将您擒获吧!”
阿舍蓦地倒吸一口冷气,心底某处,蒙上一层恐惧:完了,小爷这条命,难道今日便要丧于此地吗?欧阳天,倘若小爷死了,就是化为厉鬼,也来向你索命。
一直没出声地扯立寒,细细看向阿舍,浓眉下一双黑眸透着嗜血的狂妄:“来人,将这厮拖出去,斩了。”
门毡外进来两名侍卫,一左一右架起阿舍便要将他拖出去斩首。
“大汗,我有一事不明。”阿舍急忙喊道,“自古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您是万人敬仰的大汗,为何要将小人斩首?”
一旁小王子脸色忽变,呵斥道:“你少在此搬弄是非,挑拨离间。”
扯立克脸色却阴沉下来,能称霸草原,他自然不是泛泛之辈。胞弟扯立寒此举,实则一箭双雕,他下命令斩首来使,大明朝廷哪里会知道,他们会把账算在自己头上。伏击李方将军之事,早已吃过一次亏,难道还要让胞弟当兵器用吗?
“大过年的,不宜杀戮。”扯立克轻蔑一笑,“将这厮带下去,严加看管。适当的时候,兴许能拿他和那个捕快,一起与陆绎做笔买卖。”
扯立寒一张黑脸顷刻间冰冷如霜,却也不敢再开口说什么。
欧阳天瞪着阿舍,暗自可惜:这厮要是死了,陆绎、扯立寒、扯立克三股势力,相互敌对,老夫完全能坐收渔人之利。哎……可惜呀!
只有阿舍心底松了口气:只要不当场斩首,小爷有的是机会活命。哥,是不是你在天之灵保佑我啊!
各怀鬼胎的几人注视中,侍卫将阿舍带出了蒙古包,押解至囚犯区,严加看管。
谁都没留意,在阿舍经过一个蒙古包门口时,门毡缝隙中,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侧影,此人正是假装被今夏捅了一刀,正在卧床养病的岑福。
阿舍来送信,竟被关押!看来扯立克不同意和谈!这可如何是好?岑福心头疑云顿生,却理不出头绪来。
夜幕降临,蒙古军中的篝火,在疾烈的寒风中,跳跃挣扎着,恍如鬼神在狂舞。
蒙古包里,今夏神色凝重,因她无意中从蒙古士兵口中听到,大明派遣信使来送信,商议和谈之事。可大汗想都不想便拒绝了,险些杀了信使。
突然,门毡被掀开,走进来一个蒙古士兵,阿照紧跟其后也走进来。
今夏定睛一看,正是昨日打过她脸颊的木果儿。
暗淡的油灯映衬下,木果儿脸色呈现可怕的暗灰色,宛若大限将至一般。
今夏知晓,木果儿定是受了重伤,而下手之人,夏爷不猜也能想到是阿照。
“见了袁姑娘,还不跪下?”说完阿照飞起一脚踢向木果儿腰际,他身子晃了晃跪坐在地。
今夏抿了抿嘴唇,心中泛起一丝丝不安,却声色未动,只听阿照继续道:“袁今夏,你报仇的机会来了,打。”
今夏犹豫再三,低声道:“还是算了吧!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位小哥,你快些起来。”
夏爷不傻,如今她身为俘虏,不敢造次。敌军营中,可不是六扇门和陆府,必须步步小心谨慎,否则极易招来杀身之祸。
“你不打是吧!”阿照又是气愤又是尴尬,“那我来。”
说完,他抬手往木果儿脸上打去。
夏爷惊得后退几步,一脸的惊恐;犹如当年见陆绎踢断沙修竹的小腿一般,后怕地咧咧嘴。
啪——
啪——
……
清脆的耳光声,足足响了十几下。那木果儿原本眼睛就小,肿起的脸颊硬是将双眸挤成了一条线。
“公子,我就想知道,您奉谁的命令惩罚小的。”木果儿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和血水。
“呃……扯立寒将军。”今夏抢着说道。
阿照没出声,算是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