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探皇宫
书名:若遇离当盼归 作者:老喵爱小橙子 本章字数:2122字 发布时间:2021-02-04

石苡出屋后加快速度,化为一道残影消失在夜色中。

十二年前,幻魔从东海岸半日便攻到皇宫,沿海两城无人生还。当时东篱军队分散于全国各地,无法在半日内赶到救援。皇宫共有十八层大结界,宫中小结界更是无数,却被幻魔一一强破,皇帝奋力迎战,只让大皇子护小公主离去。城中世家惧怕幻魔,大部分选择观望,待紫金殿轰然倒塌,才惊觉幻魔的目的不是称帝,于是匆忙联手护城池。

而幻魔的目的亦不在城池,而在东篱血脉,它一路追击大皇子,大皇子身边高手如云,奋力迎战,却依然在六年前陨落泉雾山。东篱旁系血脉更是无一幸免,唯一不知下落的是小公主——东篱苡。但十二年来,她似人间蒸发,连幻魔都无法寻到。

石苡承了些许东篱苡残留的意识,离皇宫越近,她心中的恨、怨、悲、怒便越强烈,再离近些,是止不住的惧怕。

绕到皇宫东侧,黑暗中巨大的樟树开展着枝叶,下方是断壁残瓦,月光下反射着清冷凄凉的光。禁制将碎瓦与世界隔开,也隔去试图入内偷金盗宝之人,宫内的一切都是十二年前的模样。

浑身止不住的颤着,双手穿透禁制,又无力垂下,身上如有千万只蚂蚁在噬咬,唇发麻眼发黑,她无法控制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惧,但停留在外无疑是极危险的。她咬紧牙,腿动不了,便往前倒去,碎石被砸的跳起,恐惧感随着疼痛感的生成而慢慢消失,却依旧全身无力。

躺在碎石堆中,喘出的气里依旧有颤抖的气息。她觉得在禁制内,她是活的,能觉出身下碎石的寒,砸到石尖上的疼,以及,呼出的白气。她“呵呵”笑着,眼角溢出的泪滑入发里,酥酥痒痒,不由笑的更加大声,禁制内的声音传不到外面。

发泄许久,天已亮到可视物。恢复成以往的神情,踏着废墟,往皇庙走去,东篱苡的记忆从未如此频繁的出现过。花园中的翡翠兰,新明湖中的桃花亭,逸居殿中的父皇母后,东兰殿中的大皇兄,晓春宫里的皇姐,映景殿中的五皇兄,还有韵云殿里的自己。各处皆回忆,遍地皆哀悲。

宫内建筑无一完好,却总能知道发生在它们里面的故事。校场里与皇兄们一道练习,自己却只想与皇姐一同练筝。宴会上,皇姐不能露面坐在后桌,自己不想去前桌却被父皇责骂,皇兄笑着来解围。戏场里,自己与父皇母后一同坐前排,见五皇兄与皇姐坐在后面,便要去拉,大皇兄抱过不懂事的自己。花园中,自己正在与皇姐玩耍,大皇兄匆忙跑来抱过自己便往天上掠去,一道锋利的寒光射来,皇姐瞪大眼睛倒在地上,身下渗出殷殷血红。

地上已无尸骨亦无血迹,有东篱血脉之人,都被幻魔吞入腹中。滴滴泪水被干涸的石板吸进,一同嬉戏玩耍犹在昨日,手轻拂过却感不到一丝气息。站起的脚步轻颤,终是到了皇庙。

红墙金瓦流光溢彩,今日本应是大皇兄的弱冠礼,父皇会昭告天下,东篱有了一名年轻的储皇,弱冠礼后会在九月十八娶公西家的长女为妻。自己一直期待着的今日……

是否站到了戏子的帕子上?不然为何周围转个不停?母后不要躺地上,地上寒凉,会受寒的。父皇为何在流血,一定很疼,快命御医来包扎。你们都在跑什么?五皇兄,你们为什么要跑,有什么东西在追你们吗?

“咔!”

“啊!!!!!!!!!!!”

不受控制的尖叫,无法自控的打颤,看到五皇子被幻魔咬下头颅的瞬间,东篱苡已完全失控,体内有什么东西止不住的破碎、掉落、腐化。试图挣扎,渴望遗忘,却只能看着血色日月交替轮流。一个身影从巨月中走来,他蓬头垢面,额头有一道极深的川字纹,大掌伸来,抓头拎起,不知走了多久,最终被抛入黑色深海中。

感受着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川字纹男子,她似也见过……是在车祸后吗?她躺在地上,血迷了眼睛,乞丐样的男子向她走来,她求他报警,但对方却伸出手,掐住她的脖子!窒息感一阵强过一阵,头发晕眼发黑,伴随着强烈的呕吐感……

石苡蜷曲在地上,似要把心肝肺全部呕出来,难以忍受的不适感遍布全身。杀了她与东篱苡的,是同一个人!呕吐感愈发强烈,满布红丝的眼中挤出一滴滴冰冷的泪,透到身体的每一处,从未感受过这样的寒冷,冰澈透骨,直至灵魂。

下弦月似弯刀,兀自切割着星云。食指轻动,头抵青石,背拱起,试图让自己站起。一次徒劳的尝试后,鼻息吹起地上的尘埃,再一鼓作气,终于跪坐地上,待得头晕稍好些,踉跄着向藏书阁走去。

藏书阁有两层地下室,记载着东篱建国以来的大小事情,能进去阅读的,只有皇帝给予特殊血契之人。东篱苡小时候问过:“父皇,你怎么会从下面上来?我没看见楼梯呀。”

于是,皇帝给了她一份血契,她却从未用过。

藏书阁亦倒塌,书籍压成一座小山,被桁架金瓦不屈的护着。石苡坐在书山前,心中念起,通往地下室的结界打开,一扇鎏金小门出现在楼梯尽头。走下楼梯,手指放入锁孔,锋利的刀片划出一滴鲜血,链条的声音在门后响起,门开时,屋中的铜人油灯已在燃烧,桌上放着一本半开的书,似有人一直在里面阅读,从未离开。

踏入屋中,门随之关闭。走进桌旁,书下压着一张泛黄的纸,纸上画着乐符,手指虚弹,应是铿锵有力的曲子,若是此曲相伴,东篱苡就会乐意学剑了吧?可曲未终人已散。她不愿再停留,转身去到地下二层。

东篱国近六百年最详细的记载,都在这两层藏书室中。石苡由远及近,一本本翻看,无关的一律略过,重要的细细摘抄。约过五日,小门开启,泛黄的琴谱依旧压在书下,她站在门口与之对望,脚步声响起,门割断屋内透出的灯光。

抬头是上弦月,加设三道结界,踏着微弱月光,重回人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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