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费尽周折之后,我终于来到了首领面前。那是一个高高瘦瘦的老年人,头发花白,一丝不苟的向后梳去,十分挺拔的站在一张桌子前面,当那双眼睛向我看过来的时候,我只有一种怪异的感觉:这个人成精了!
“快请坐!”当我向首领走过去的时候,对我说道。看得出他很开心。
我坐在了他指给我的那张桌子旁的椅子上,他则坐在了桌子对面。
他的目光始终在我身上,这让我很不自在,似乎对方的眼睛里能够发出灼热的光线,使别人不得不避开。
“能够见到陌生的面孔,我很高兴,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生人了。”老人笑着说,面容十分慈祥。
这是把硬质的木椅,我身上的衣服本就十分不便,又坐在这把木椅上更加的不自在。
老人为我倒了一杯茶,说:“他们总是很小心,给你带来了许多不便,真是抱歉。我就像个婴儿,在他们眼中越来越脆弱了,别看我现在这幅模样,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比你还要壮,镇压洪秀全那年我能一个打三个不落下风。”
听到这里我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充血!洪秀全,那是太平天国吧,清朝的事情了,到现在怎么也有一百多年,这老头在胡诌什么。说来惭愧,我仍不敢直视他,尽管这话匪夷所思,但是从他的口中说出来便让我一点都不怀疑,就像他给我的第一印象那般,这个人就像修炼成精了似的。
茶杯在我眼前散发着清香的味道,我并不想喝,背后在不经意间渗出了一层细细的冷汗。老人缓缓地呷了一口茶后继续说道:“我今年已经一百八十岁了,你相信吗?”
尽管我低着头,但是仍旧感受到了对方炙热的目光,和一些柔软的感情。
见我点头,老人继续说道:“但是我有一百一十三年的时间是在这里度过的,在这一百一十三年里我见过的人只有十九个。”
作为年近三十的我无法体会那是怎样的感觉,甚至无法想象,只是从老人的声音中,我听到了一种无法言书的孤独感,能够熬过这么久,需要怎样长寿的身体我并不知道,只是能够确认的一点就是这需要一颗十分强大的内心。
“您很……很不一般,很……很特殊。”我竟然有些结巴,而且也找不到合适的词汇。
老人摇摇头,为我重新换了杯热茶,说道:“我并不特殊,我只不过是有科学技术的加持,活的久一点而已,真正特殊的是你,你是独一无二的。”
在我小的时候会守在街边橱窗里的电视前面,看那些现在已经回想不起名字的动画片,然后夜里常常幻想自己就是那个万中无一的男主角,等待着有一天一个白发老人帮助我解开封印,然后告诉我我是能够拯救地球的英雄,赋予我变身成超级英雄的能力。这种事在我活了将近三十年之后真的要实现了吗?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开心一点。
“因为我大脑里的思维封印?”我问,
“不,因为现在出现了一个契机,而你正处在这个千载难逢的契机中心。”
我不解,不断地摇着头。
老人推了推我眼前的茶杯,说道:“这个故事很长。”
我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茶的味道丝毫没有尝出来,老人爽朗的笑着,别说不像一个一百八十岁的人,甚至不像一个六十岁的人。
“人类有记载的历史至今有一万多年,人类出现至今也有六百多万年了,可是这颗星球的历史远不止如此,它已经在虚空之中旋转了四十多亿年了,而这个宇宙已经存在了一百三十多亿年,甚至更久只是我们无法探知。人类的历史是比沧海一粟更加渺小的存在,更何况我们的存在本就是一场计划。”
对于历史,我了解的仅限于从夏商西周那会开始,本以为已经是开端了,没想到在老人的口中只是一个节点,只是从老人的话中我再次感觉到那张缓缓揭开的大幕,鹊山之中巨大的阴谋正在徐徐向我展开。
老人像一个历史的守护者,将自己长久以来守护着的过往向我娓娓道来:“人类之于时间,就像一片落叶飘荡在流水之中,如果不是在一百六十年前那十人的内讧,也将会继续这样飘荡下去,然后在经历了一道瀑布后灰飞烟灭。他们的种族更加智慧,从寄居者的角度来说,他们的种族才是这颗星球真正的主人。
他们同样经历了从海洋爬上陆地的过程,只不过相对于爬行和直立行走这两条路中,他们选择了另一条进化的道路。尽管前期的身体劣势让他们几近灭绝,但是头脑上的绝对优势让他们迅速发展,人类从原始社会到农耕社会走了上万年,而他们只用了不到一千年;从农耕社会进入工业社会人类用了五千年,而他们只用了两百年;而人类用了将近三百年的时间达到的现在的水平他们的种族只用了一百年,一百年,只不过是一代人的时间,这是多么可怕的发展能力!”
我听得云里雾里,相对于平常听得多了的神怪故事,这个情节似乎更有可信性,因为在其中夹杂了许多听起来很靠谱的明确的数据,也正是因为这样使我夹在信与不信的夹缝中挣扎,听得十分难受。或许是我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太过明显,老人又为我斟了一杯茶,示意我喝杯茶缓解一下。
同上杯一样,我仍是一口猛地倒进口中,喉咙处发出“咕隆”的声响,随即开始剧烈的咳嗽。
老人微笑着看着我像是在看一个第一次自己喝水的婴孩一般,安静地待我感觉到好受了一些之后,老人又为我斟上茶,继续说道:
“你表现的已经很好了,起码没有表现出强烈的反抗性来,看得出来你正在尝试着用自己的思维方式去理解,去消化。这是积极地做法,说明你有着健康、良好的思维习惯。”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夸耀,这让我开始变得审慎,主动调节自己的情绪,不管面前的老人是否真的一百八十几岁;不管他有多么凌厉的眼神;也不管他讲的故事是真是假,我都不应该慌成那个样子。虽然对方的气场强大,但是自己也不差,这些年来的经历也算丰富,就算是鬼门关里也闯过几次。我将身子坐直,稳稳地端起茶杯,递到鼻前,轻轻的嗅着,一股清远悠长的味道如游丝般滑进鼻腔,轻抚着每一寸神经。轻呷一口,有如一眼清泉破土而出浸润周边干渴的土地一般,这让我感到很特别,我从来没有喝过这种带着意境的饮品。
老人看着我,轻轻地点头,接着说道:“在他们长时间的经营下,科技发展达到了一个我们不可企及的一个高度,达到了一个更高的等级。随着文明的发展,一颗星球是无法满足文明发展的欲望的,对宇宙的探索是每一个文明的必经之路。也是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发现了一个不得不面对的恐怖问题。”
“更发达的文明?”我已经被带入了老人所营造的氛围中,不自觉的脱口而出。
“没错,而且是站在他们所处的文明等级看过去亦无法窥探一二的那种程度,创造与毁灭只在须臾之间。这让他们笼罩在巨大的恐惧之中,生怕自己的行为搅扰到那份平衡而带来毁灭。所以他们之中的领导者想到了一个办法。”
说道这里,老人看向我,像是一个正在启发学生的老师一般,而我大概算得上是一个提前有所预习又认真听课的学生,大概猜得出来,便回应道:
“藏起来?”
“不,是示弱。”
之所以认为是藏起来,是因为我联想到了之前的种种境遇,如地方市志中“无底涧”的记载,如鹊山中深不见底的地下断崖和一个个深入地下的竖井,都可以认为是藏在地下的依据,而老人说的示弱我却无法理解。
“虽然你有着良好的思维方式,但是还缺少足够广大的眼界和见识,这不怪你,对于今天的故事来说,这是平常人一辈子也无法经历的事情。你所说的躲藏是站在他们的种族角度来说,而我说的示弱,则是从这颗星球的角度所讲。”
顺着老人思维的引导,头脑中隐隐闪现出一个想法,这个想法使我冲破对他的敬畏而而直直地盯着他的双眼!
老人十分欣慰的点点头,继续说:“我很欣赏你,不单单是你年轻、灵活的头脑,我们已经关注你很长时间了,你有着自己的原则而且能够坚定不移的守住,有着拼到身死之前最后一秒的胆识和魄力,更重要的是,你想要得到一切却不贪恋,又任凭它们失去。”
我想起了柳朝宜在鹊山中和我说过的话,也许她的领导见了我之后可能会拉我入伙,尽管我现在还没有答应对方的打算。
“是的,它们在六千五百多万年前毁灭了地表,营造了一场全球性爆炸的假象,以此来为自己的种族潜入地心作掩护,又以自己的种族为蓝本创造了最初的人类,当做屏障。”
“屏障?”
“是的,作为迷惑高等文明的假象。”
我下意识的不断地摇着头,这也太扯淡了。
首领则继续说道:“在创造人类的时候,也在我们的大脑中留下了一个‘后门’,通过这个‘后门’人类的想法在他们的眼中就是完全透明的,你在想什么,准备做什么,他们了解的比人类自己还要透彻。而人类对于他们,没有任何的秘密可言。”
“黄金!”我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像是一副残缺了很久的拼图,那缺失的一角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你面前,而你一眼就认出了它。
“是的,这种金属有着屏蔽这种缺憾的能力,它让人类再次变得隐蔽。”
“真是可怕的布局。”我不禁感慨道。
首领微笑着摇摇头,说道:“就这一点来说,并不是部下的局,他们的种族之间原本就是没有任何秘密可言的,他们所依仗的交流方式之高效是我们难以想象的,这也是为什么他们的文明发展如此迅速的重要原因之一。可以直接彼此交流的思维意味着没有隔阂,没有怀疑,也就没有战争。更多的精力被用来放在文明的发展当中。我这个年纪在他们之中仅算是中年而已,发展到了现在如果他们有这个意向的话,永生是能够轻易达成的事情。”
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看到过一本刘慈欣的科幻小说,在人类面对共同的外星敌人时,终于迎来了全球化的团结,国家的界限变得模糊,战争与纷乱也都停止,也是在这个时候,人类文明得到了飞速发展。如果首领的叙述都是真的,那小说中的设想也算是有真凭实例了。
“所以,正相反!他们为人类设置的彼此并不透明的思维才是真正险恶的布局,这是所有纷争的原点。”
首领慢慢的喝着茶,而我的大脑正在疯狂运转,处理刚刚接收到的庞杂而又耸人听闻的信息,在我头脑中的每一个理性细胞与现实思维正在和这些信息疯狂的对战,而在这场并不存在却又异常激烈的战斗背后,我的逻辑细胞在战局之外发现了另一件事:
这无疑是最高等级的绝密,在这间强大到能抵御核弹的房间中,首领为什么要对我说出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