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苡一脸疲惫的行驶在高速上,孩子刚足月,她却选择放弃产假到处奔波,晚上哺乳白天工作,昨日只睡了三个小时的她,感觉身体与思绪一道飘远,踩着油门趴在方向盘上沉沉睡去……
不知过去多久,她猛然清醒,条件反射的握紧方向盘踩刹车时,双手却抓了个空,甚至连手脚的存在都察觉不到,眼前朦朦胧胧,这感觉……像极了……满心惊慌却无法动弹,身体被牢牢束缚,耳边是潺潺水声,她死了?是死了吧?感受不到肺在呼吸,感觉不到心的跳动。
从没想过自己是这么个死法,心中百味杂陈。她强迫自己镇静,试图分散注意力:“那便看看这地狱到底长什么样吧,也不枉死一趟么不是。”试图环顾,却发现眼睛无法转动,在心里长叹一口气,定定的看着眼前的水,透过水还能看到一片蓝天与印在水里的一些绿。
心中无限后悔,便迫着自己想一些乱七八糟的。她不愿想起父母与刚满月的儿子,但那三个身影总也抛不出脑子,可偏偏想流泪都不行,心仿佛要闷停了,转念又想,的确已经停跳了……
正当她烦躁的快炸开时,一双大手伸来,直直的将她从水里拎了出去!出水后阳光刺眼, 习惯性的想用手挡阳光,又激起一阵失落,只好眯起眼睛。不多时,一片阴影遮住阳光,睁开眼,眼前是一张硕大的脸:白眉白须,脸却光滑似少女,木簪挽髻,虽无法看见他的穿着,却直觉这是个高深之人。石苡生前是个无神论者,然此情此景令她产生了些许动摇。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他塞进袖筒中,脑中嗡声一片。自醒来后便有太多的不明所以,可不论怎么思考,依旧没有一件事是现在的她能懂的,难受的感觉一阵强过一阵。她死了?变小了?甚至被人捡走了?按理说,出车祸后,受伤的送去医院,死亡的运去殡仪馆,再不济也能看到一堆自己的灰,可现在……我难道是在做梦?
在脑海中想出无数个可能,又一个个的推翻。思绪万千中,一只手将她拿捏出,坐跳楼机一般,只听得“咚”的一声,随后便直挺挺的躺着了。眼前是木质的天花板,猜测已进到屋中。
“生前只知死人会变硬,却不知能硬到掷地有声。”她黑着脸想着。
随后听到有人走动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大大的青铜鼎被摆放在身边,大手拾起她,随着“Duang”的一声,被丢进鼎里。
无能为力的看着眼前的绿色液体随着身子的下沉颜色越来越浓,这…是要把她炼成丹药?然而自己即动不了又说不了,真叫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也不知炼出来值不值钱?”她在内心苦笑着。
石苡静静躺在鼎底,发胀的脑子开始想各种各样的事情。她之前一直努力的不想去想家,盯着因鼎内温度升高而在绿色液体里不停往上飘的泡泡,思绪一发不可收拾。她想起从小到大的各种事情,开心的,伤心的,窘迫的,生气的,又不可避免的想起父母,父母待她极好,但又非常霸道,她向来是个听话的,只那一次,她没听话:
她找了一个普通人,想着余生平平淡淡就好,但她在生完孩子的第七天就离婚了。早产的孩子心肺不成熟,未来需要庞大的医药费,婆婆天天骂说娶了个丧门星,渣男又是个极听他妈话的,她气的浑身发抖,一出院便去离婚。随之而来的就是各路亲戚的嚼舌根,直到她出车祸那天,父母也未曾给过她一个好脸色,怪她不仅丢人,还选择亲自抚养孩子,以后再嫁有多难不说,医药费也不是她家可以承担的。她知是自己错了,但错的不是离婚,而是当初眼瞎。
父母亲戚都劝她把孩子给渣男,好为自己以后打算,但看着安睡在摇篮里的小人儿,父母终是妥协。若非自己任性,此时此刻,应该怀里抱着那小小软软的身子,陪他晒着冬日的暖阳。如今……她不敢再往下想。
不知过去多久,被头顶的嘈杂斩断思虑,听声音,是在开盖。她情绪作祟,心里大喊一句:“开盖有奖!”
“嗯?”对方却一脸疑惑的样子:“我只当这是神石,没想到啊!”
随后听见脚步声走远,留下无奈的石苡:“道行高的都喜欢说话说一半?他口中的神石?指我?”
没多久,脚步声再现,眼前出现一面镜子,镜中照出的,赫然是一颗鹅卵石!在石苡苦笑着命运弄人时,那镜子如水滴入水一般化开,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女孩出现在镜中,她躺在一张褐色木桌上,瞪着大大的眼睛盯着镜子,额头描着一朵蓝色的莲花,头发披散着压在身下,身着鹅黄齐胸襦裙,束一浅蓝绢带,腰间配一玉珏,几朵莲花绣于黄色纱衣上。
她呆呆的看着,不自觉的眨了下眼睛,镜子中的小女孩也跟着眨,此刻若是有心跳,怕是要跳出嗓子眼才罢休!
心惊未平,镜子被收走,只听他说:“世外寻了十年,未成想竟在此处。”
石苡心中央求着他能多说几句。
他踱了几步,接着说:“即如此,便是天命,我今日收你为徒,你好生修炼。”说完便又离开。
干瞪片刻,回过神后,她试着从千头万绪里找出一头,从刚开始死亡带来的悲痛,到变成石头的震吓,又到见到女孩的心惊,到最后的那句修炼,隐隐约约猜测出什么,又什么都无法肯定,无力感如海崩般奔向各处,撞毁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