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方明来过秦玥的妙手医馆,这个消息不知道怎么就在富林镇里流传开来,在得知秦玥开的是个女医馆之后,上门的人是减少了,但是女病者却变多了。
除去几个秦玥熟识的妇人们来贺喜的,一些乡绅富豪的夫人们,也上门求医了,虽然很多还是求问如何有孕,如何得男的,但来者是客,秦玥还是得一个一个的接待,周节这时候就会变得很乖巧,穿梭在妇人间,帮忙倒茶水,赢得了妇人们的一致喜欢。投喂了不少的零食,周节幸福的胖了两斤。
也是很奇怪,说到女医馆,妇人们都以为秦玥手上有着生男的秘方,看到周节,更觉得是秦玥藏私不肯告知。来秦玥这的,哥哥都是不缺钱的,而且还有点权势。秦玥不肯告知生男秘方,自然在名声上被打压了。
秦玥:人在家里坐,过从天上来。要给夫家生下一个传宗接代的儿子,是妇人们的执念。没有儿子,就低人一等,在婆婆面前也是抬不起头来。更有甚者,还要面对小妾们嘲讽。生不出儿子,仿佛变成了一道道枷锁,禁锢着女人的思想,变成了原罪。
生不出儿子,就要忍受长辈的磋磨,丈夫的不满,要接受丈夫和别的女人恩爱,小妾的挑衅,还要帮着小妾照看孩子,在自己名下抚养长大。不能表现出怨恨,那会变成善妒,犯了七出,就会被休回娘家。到那时,娘家那边的名声,就会被自己给影响了。
秦玥一直都生活在一个很好的家庭了,虽然母亲早早离世,但是在秦玥仅有的记忆中,她是个开明温柔的女性。秦父从来没有对着秦玥说过续弦的事情,他也从不在意秦玥是个女孩子,秦玥对医术感兴趣,秦父全力支持。唯一担心的,是自己百年之后,秦玥没有归处。
就连嫁给周谷雨,秦玥依旧得到周谷雨的支持和理解。“如果当初我生的是个女儿,你会在意吗?”看了那么多例上门求子的妇人,秦玥多少有些好奇周谷雨的想法。
“不要说胡话。”周谷雨很不满秦玥这般猜测,他喜欢她,只要是秦玥的孩子,自己的血脉,周谷雨是不会在意男女的。
“我也是随口那么一说,我知道,我的夫君是世上最好的夫君。”周谷雨有些不开心,秦玥当然要上去哄着,被秦玥左抱抱右扭扭得有些上火,周谷雨把人压到床上,问:“生个女儿,你就知道了。”
秦玥:不!她不是这个意思!
但是第二天,她还是腰酸了,周节懂事的帮着秦玥捶背,秦玥看了眼周节,还好这小子有了自己的房间,偶尔还会跟着他们一起睡,半夜抱着枕头来敲门,但比较庆幸,昨晚这孩子是自己睡的,睡得很香。
“小节,你喜欢弟弟还是妹妹啊?”秦玥问。周节眼珠子转了转,大声的说:“我都要!”
大人才做选择呢,小朋友当然是全都要啦!
秦玥交到了新的朋友,是县令的夫人,比秦玥大了十来岁,和村正的媳妇李氏一样,是个爽朗的人。
她是和县令闲聊中,县令说起了关于大张氏的案子,知道了秦玥这个人,觉得秦玥处事机智,刚搬来镇上,一举压制多年的“恶人”大张氏。后来有知道秦玥在镇上开着唯一的女医馆,对秦玥更是好奇了。
她也跑来看秦玥看的女医馆,就这么和秦玥认识了。县令夫人生有一子一女,女儿快要出嫁了,儿子即将上学。县令夫人管家理账是把好手,和县令多年扶持,即使老妇人对县令夫人有所抱怨,老夫人总是觉得子嗣少了些,但是县令从来不同意老夫人的纳妾建议,和县令夫人好好的过着自己的日子。
县令夫人来了,就说明县令的小公子也来了,周节很高兴,拉着小公子一起玩玩具,小公子本来也没有什么玩伴,在县令夫人鼓励的眼神下,和周节一起玩得很开心。
但是这回,县令夫人还带来了自己即将出嫁的女儿吴菁,是个娇俏的小娘子,人也是落落大方的。刚到医馆,就被县令夫人拉过来,说:“来,见过秦大夫。”
吴菁在母亲的示意下,对着秦玥施了个礼,秦玥赶紧起身扶起她,论年纪,秦玥比吴菁大上几岁而已。论身份,秦玥也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可不敢受下县令小姐这么一个礼。
吴菁对秦玥也是很好奇的,听说她开了镇上唯一一个女医馆,还智斗恶邻。没见到人之前,吴菁一直以为能和恶邻相斗的,应该也是个不好相处的人,或是外形上有些剽悍。不过今天见到了,才发现对方和自己想象中的安全不一样,年轻貌美,安静坐着的时候有些疏离的感觉,言语间却平易近人。
“我也只比吴小姐大了几岁,怎么好受礼呢?”秦玥扶起吴菁。吴菁也顺着她的力道起身,到自己母亲身边坐下。
“我叫她来,自然是有事求你的,你就不要藏私了。”仙林夫人道,原来吴菁是高嫁,要嫁到知府家去。李知府家是个大户,吴菁要嫁的就是知府的小儿子。除了上头的三个嫡亲哥哥一个嫡姐之外,还有好几个庶子兄弟,姐妹更是数不过来。
人一多,知府里的肮脏事就不少,县令夫人是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到那个坑里熬的,但是制度和县令眼前是好友,婚约是许久之前就订下的,只不过是知府步步高升,两家才有了差距。婚约上适龄的就只有吴菁和知府的小公子,即使县令也有些后悔,但也不能无缘无故悔婚。
“菁儿跟着我,持家是可以的。和你认识之后,我想让她学些保命的法子。”县令夫人语气有些沉重,对吴菁的未来也是关心又担忧。李知府现下还没有分家,吴菁嫁过去,头上几个嫂子,家中事务是不怎么需要操劳的了。但是家产上的争夺,在暗里进行着。
李知府对孩子一视同仁,那些庶子也就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县令夫人是怕自己的女儿遭受些阴暗的事情,不得不多为女儿考虑。
“我并不是要她能跟着你学到一手好医术,只想菁儿能学会点能力自保。”县令夫人怕秦玥误会,连忙解释。她就是想要吴菁知道什么东西会伤害女子的身体,从而做到保护自己。
“吴小姐愿意吗?”秦玥先问一下吴菁,医术本来就枯燥,如果不是自愿的,那时怎么教都学不会的,到时候自己吃力不讨好,又伤了她和县令夫人的感情。
“小女愿意。”吴菁自然明白母亲的良苦用心,心里对母亲的安排是感激的,也对未来自己嫁人后的日子有些担忧。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教导吴小姐的。”白得一个徒弟和人脉,秦玥自然不会拒绝,不过,她也有自己的规定。“学医是为了救人,如实吴小姐能在我这里学到了什么,不可有害人之心。”
“菁儿明白。”称呼的转变,意味着两人的“师徒”身份,县令夫人很满意眼前的一幕,连忙让女儿递上拜师茶,还送上了拜师礼。秦玥喝下茶,礼倒是没接受。
吴菁还有半年就要出嫁了,偶尔她会来到秦玥的医馆,但是大多时候,还是秦玥上门教授。秦玥教给吴菁的,除了女性身体结构以及一些身体护理之外,还有之前和赵方明交流过的药膳食物等,相克之事也教给了吴菁。在赵方明离开之后,秦玥在闲暇之余,还恶补了不少的医书知识。
好在吴菁是个聪明的姑娘,在秦玥的教导下,晦涩难懂的医术,到是能够理解了一些。
秦玥突然与县令交好了,之前还在背后嚼舌根的人,也再次转变风向,秦玥的医馆,突然又有人上门求医了。
一个月后,赵方明很高兴的跑来妙手医馆,说上回交流之后,他给家人写了封信,信上写了些食物相克的例子,家人收到信之后,和之前的答复一起,真的揪出了藏在仆人里的贼人。
秦玥:别说了,她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赵方明这么说,秦玥心里就有些慌,总感觉自己要陷入什么危险的漩涡,无法妥善抽身。
“之前给你的病例,病人就是我的母亲,她对你很感兴趣,很好奇你说的食物相克,很想见你一面。秦大夫,你愿不愿意到我府上当专属大夫?”赵方明问,秦玥听到这个,果断的摇头拒绝。她是疯了才会答应赵方明的请求,秦玥就是个小小的普通老百姓,跟着赵方明去长公主府,和太医院抢饭吃,她是不要命了吗?
秦玥的拒绝在赵方明的意料之中,两人闲聊了几句,他就离开了。
晚上,周节已经熟睡了,秦玥和周节说起赵方明的事,心里有些不安。
“夫君,是不是我太出风头了?”自从来到镇上之后,秦玥总感觉很多事情就是突然发生了,一件件的围绕着她展开。秦玥一直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了。
“不怕,我会一直陪着你。”周谷雨握住秦玥的手,眼神很是坚定,秦玥把身子靠近了周谷雨,双手抱上去,依偎在他的胸膛里:“有你和孩子在,我每天都很开心的。”对比世上的其他女子,秦玥真的觉得自己很幸福。但是越是这么幸福,她就是想要为遭遇了不幸的女子们,做些什么。
“如果我答应了赵方明,你也会陪着我去京城吧?”秦玥问。
“只要你愿意,去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在这之前,他要努力的赚钱,才能实现秦玥的想法。
秦玥笑了一下,说:“你这样子会把我宠坏的,哪家媳妇像我一样啊?”天天抛头露面的,还和别人对簿公堂。秦玥觉得,以前的自己不是这样的,是和周谷雨在一起之后,她胆子变大了,想法也变多了。怪不得男人们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禁锢着女子的思想,把她们的身体囚禁在家庭里。要是天下的女子都和秦玥一样,或是说遇到了和周谷雨一样的夫君,秦父一样的父亲,那时候,天底下的女子,该有多快乐啊。
“你是我的妻子,我只会宠着你。”周谷雨蹭了蹭秦玥柔软的脸颊,她和周节一样,皮肤细腻,周谷雨也很愿意把她宠成孩子。
“那就说好了啊,一辈子,你都要宠着我啊。”秦玥伸出自己的小指,周谷雨眼带笑意,也伸出自己的手指,两只完全不一样的手搭在一起,紧握着,许下一个生生世世的承诺。
“一生太短,我愿意生生世世,都宠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