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师傅的电话没有引起辛酉的注意 , 他仍然一路同庞师傅天南地北地说着笑话 , 到下午三点多了 , 车才慢慢下了高速公路 , 进了咸宁城 。当车不紧不慢地到了岔路口 时 , 他迅速扫了一眼路两边的人行道 , 见没有行人 , 脚不自觉地落在了刹车上 , 车速 又慢了下来 。突然 , 他看见路边的一棵树下一个人影一 闪 , 跳到了公路上 , 挡在了车 前 , 他这才一脚重重地蹬住了刹车 。小车一声惊叫 , 滑出了好几米才停了下来 , 庞师 傅熄了火 , 没有马上打开车门 , 转过头来对辛酉说了句: " 坏了事 , 是黄日光。, 辛酉 这才定睛看了黄日光一 眼 , 推开车门下了车 , 走到了黄日光面前 , 掏出烟叫了一声黄 老板 , 递给他一根烟 。黄日光马着脸 , 没有笑容 , 也没有接烟 。黑着脸说: " 对不起 , 药坊差我那么多钱讨不到手 , 我的年无法过 , 只好把车扣了。
辛酉听黄日光说要扣车 , 一下子六神无主了 , 他结结巴巴地涨红着脸说: " 那 … … 那不能 , 车 ……车是我借的。, 黄日光一扬手说: " 我不管车是做么事的 , 只认车是药 坊的就行 , 不必说了 , 车我扣定了。, 辛酉一时急得没了主意 , 连忙跑到前车门前 , 拉 开车门 , 对庞师傅说黄老板要扣车 , 叫他下来帮忙说句好话 。庞师傅淡淡一笑说: " 这 话叫我怎么说呢?, 辛酉更急了 , 又跑到黄日光面前哀求说: " 黄老板 , 今日的车是我 借去接我女儿的 , 如果你扣去了 , 药坊只会找我要车 , 你说我怎么交待?, 黄日光抬起 左脚蹬在车前的保险杠上 , 一扬手说: "我管不了那么多 , 民工来找我要工钱 , 我过不 了年 , 真旺庆也别想过好年。
庞师傅见辛酉急得快流眼泪了 , 这才下了车 , 对黄日光说: " 今日的车确实是辛酉私人借的 , 你扣了 , 他回去也不好说。辛酉见庞师傅出面帮忙说话了 , 又连忙接过话 头说: " 黄老板 , 你今日放我一马 , 以后无论么时候你扣车与我无关。”黄日光正准备一扬手说不行 , 抬头见庞师傅对他眨了眨眼 , 他没有开口 。庞师傅接着说: " 黄老板 ,算我求你 , 今日确实是辛酉的私事 , 以后无论是哪个出来办公事你扣了车 , 药坊都无 话可说。" 黄日光装着低头想了想 , 放下脚对辛酉说: " 今日我放你一马 , 是看在过去我们兄弟的情分上 , 这几天你不要再借车办私事 , 以后挡住了 , 你再不要说我不给你 的面子。" 真辛酉连忙笑着连连点着头说行 , 对黄日光又是递烟又说了一大通好话才上 了车。庞师傅轻轻对黄日光说了句: " 明日再说。" 也转身上了车 , 点燃火 , 将车慢慢开上了正路。
真辛酉心有余悸地回了家 , 没有来得及告诉真旺庆黄日光要扣车的事。庞师傅将 车开进车库以后 , 也打算回家休息 , 刚走到家门口 , 他突然转了身 , 向门诊部走去。进了门诊大楼以后 , 庞师傅直接走进了门诊室 , 见真旺庆坐在诊桌前给病人看病 , 走了过去 , 叫了一声院长 , 真旺庆抬起头来见是他 , 说了句: " 你回了。" 又低下头做他的事。庞师傅又接着提了提声音说: "刚才回的时候黄日光差一点在路上把车卡去了。" 他说的这句话坐在另一张桌子上的杨长利听得清清楚楚。杨长利抬头扫了一 眼真旺庆 , 皱了皱眉 , 拿起茶杯喝了一 口茶 , 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 , 耳朵根却立了起来 , 准备听接下来真旺庆与庞师傅的对话。
听说黄日光在路上扣车 , 真旺庆没有感到意外 , 他心里有数 , 这些只认钱不认人 的家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 甚至有可能对他动手 , 更有可能动刀。他已经做好了最坏 的打算 , 只要荣恩堂的印把子还抓在自己一家人手上 , 他做好了用生命去挺过这个难 关的准备。真旺庆稍稍停了停笔 , 抬起头来没有看庞师傅脸上的表情 , 他知道这里也 不是说话的地方 , 只轻轻叹了一 口气说: "天要下雨 , 娘要嫁人 , 该怎么样怎么样。怕不了 , 躲不了，你自己注意安全就行，" 说完话 , 他又低下头去写摆在桌面上没有写完 的处方。庞师傅应了一声 , 转身出了门。
第二天早晨上班后 , 万福主任告诉真旺庆说小车用的汽油票只两张了 , 怕过年的时候石油公司放假不好买 , 要买一点回来。说这些时车子也不能闲，真旺庆想了想 , 轻轻点了点头 , 叫他安排出纳跟庞师傅一起赶快去买 , 不要买多了 , 能用几天就行 , 快去快回 , 他要出去办事，万福主任应了 , 转身走进了财务室 , 叫出纳小方带钱跟庞 师傅一起到石油公司去一趟 , 小方知道到石油公司是去买油票 , 问买几多 , 万福想了 想 , 说买两百公斤再说。小方答应了一声 , 锁了抽屉 , 提着包跟万福一起出了门。
庞师傅每天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擦车，今日他刚刚擦完车，出纳小方就过来说要 去石油公司买油票。庞师傅心头一喜 , 连忙将抹布丢进车库里的一只轮胎上 , 锁了门 , 钻进车里 , 点燃火 , 将车子开出了那座高大的玉雕门楼。 车子一过周家铺 , 庞师傅就掏出手机 , 找出了存在机里的一个号码 , 按下了拨号键 , 不 一会 , 机里传出了两声"嘟" 声后。他收了线 , 将手机装进了挂在腰上的机袋里 , 轻轻踏了踏油门 , 车子加快了速度 , 迅速爬上了周家铺对面山上的坡 , 向前不紧不慢地跑着 。当车子刚到岔路口 的时候 , 庞师傅又扫了一眼公路两边的人行道 , 见黄日光突然从路边的一棵大树下闪 出来挡在车前面的时候 , 他又轻轻踩下了刹车 , 将车子滑到他面前停了下来 。他关了 电源开关以后 , 车熄了火 。庞师傅装出为难的样子对坐在旁边的小方说: " 黄老板要扣 车了。" 小方一听 , 有些火了 , 瞪着眼说: " 有么事叫他去找院长 , 挡我们的车做么事 呀?" 庞师傅笑了笑 , 叫小方下车去对黄老板说说看行不行得通 。小方气鼓鼓地下了 车 , 对一脚踩在车前保险杆上的黄日光说: "黄老板 , 你有么事去找我们院长 , 挡我的 车搞么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