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仍然仿佛被什么东西压着 , 有些喘不过气来 , 因为没有看见大姐夫和庞师 傅的人 , 他不晓得他们究竟受了伤还是确实没有受伤 。真旺庆抬头看着飘着细碎雪花 的天 , 长长叹了一 口气 , 因为心神不定 , 他怕误了病人的病 , 干脆抬脚走进大院 , 迈 着大步走到那座玉雕的大门楼下来 , 一屁股坐到保卫科办公室里 , 紧盯着大门口进出 的人和车 , 等大姐夫和庞师傅回。
风又慢慢刮大了 , 飘花也变得大了许多 , 开始在风中飞舞起来 , 合着那不成调的 风奏出来的呜呜咽咽的曲 , 得意地舞着 , 舞着 , 舞得人眼花缭乱 , 心烦意躁 , " 这鬼天 哪日才开。" 真旺庆看着那些乱舞着的雪花 , 嘀咕着。
过了不知道多久 , 真旺庆突然看见一辆红色出租车开进了大门 , 他不由自主地一 跃而走 , 两大步便跨到了刚刚减速的车边 , 扬起手 , 大叫了一声 : " 停车!" 车也突然 发出一声尖叫 , 停了下来 。真旺庆扑了上去 , 连忙拉开车门 , 见大姐夫和庞师傅好端 端地坐在车内 , 挂在心上的一块重石才 " 嘭" 的一声落了地 。连忙笑着说: " 辛苦了 ,辛苦了。" 伸手将坐在后座上的大姐夫扶了下来 。庞师傅付了车费后也下了车 。出租车调了头 · 开出了大门。 真旺庆又简单地问了庞师傅车况后 ,连连摇着头说,越是这个 时候越不能出乱子,叫庞师傅先休息,他领着手里提着钱袋的大姐夫向财务科走去,边走着边在心里告诫自己,从今日起,再也不能让大姐夫出去借钱了, 一旦出了事,自己无法向大姐一家人交待。自己有什么事是应该的,千万不要连累了其他亲人, 如 果真有个闪失,自己将终生不安不说,还会给他们带来终生的痛苦。
杨长利听到下班的铃声一 响 , 便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 匆匆忙忙地跑到大门口挡住 了骑着摩托车正准备回城里去抱着圆霞过逍遥日子的金昌松 , 叫他晚点走 , 金昌松知 道他有事 , 便掉转了车头。
这几日杨长利一直在注意着真旺庆一家人的动静 , 他发现这几天药坊的小车没有 歇着 , 成日在外边跑 , 他也知道真旺庆在四处奔忙着借钱度年关 。马不停蹄的真旺庆 没有惊动夜夜抱着圆霞逍遥的金昌松 , 却让杨长利慌了神 , 他迫切希望真旺庆在这个 关口落马 , 他也知道酒色之徒金昌松成不了大气候 , 杨长利瞪着血红的眼窥视着荣恩 堂大老板那张宝座 , 希望它最终落在自己儿子的屁股下面 , 儿子坐稳了屁股 , 他便是 太上皇 , 在这个地方他同样可以呼风唤雨 , 享受九五之尊 。但是 , 真旺庆如果一旦跃 过这道关卡 , 那他的战马就会昂首长嘶 , 一往无前 , 所向披靡 。因此 , 他得迅速在这 匹勇猛的战马越过关卡前 , 死死拉住它的缰绳 , 并且设法砍断它的前腿 , 让它倒在关 口 , 再也不能战死沙场。
挡住金昌松后杨长利迅速回了家 , 吩咐老婆做几样下酒菜 , 又连忙拿起电话 , 拨 通了小车司机庞师傅家里的电话 , 一 阵 " 嘟" 声后 , 电话里传来了一个男人沉闷的 "喂" 声 , 杨长利听出来是庞师傅的声音 , 笑着叫了一句 : " 毛球。" 这是庞师傅的乳 名 , 一般人不晓得 , 现在杨长利利用这个名字叫庞师傅 , 说明他对他知根知底 。果然 , 电话里传来了笑答: "您喃好!" 杨长利知道庞师傅听出了他的声音 , 又笑着说: " 你岳母娘炒了几样好菜 , 叫你过来喝酒。" 电话里庞师傅说他累了 , 不想喝酒 , 改天再来 , 杨长利没等他回过气来 , 便大声说: "我等你呀 , 快来。" 便 "啪" 的一声压了电话。
再说金昌松将摩托车停到了家门口的走廊里 , 因为要急着走 , 匆匆忙忙跑回家里 拉了一泡尿以后 , 叫母亲不弄他的饭 , 转身出门几步到了杨长利的家门口 , 隔着房门听见杨长利在大声打电话 , 站了一会 , 等他打完了电话才抬手敲了敲门 。不一会门便开了 , 杨长利见金昌松来了 , 让他进了门 , 又轻轻将门关了 , 指了指沙发 , 叫金昌松 坐。金昌松坐在沙发上 , 伸手在火盆上烤着火 , 杨长利递给他一根烟 , 他在炭火上将 烟点燃 , 吸了一 口 , 伸出下嘴唇 , 将烟吹了出来。
杨长利没有点烟 , 坐下来后就迫不及待地问金昌松晓不晓得真旺庆这些时在做么事。金昌松一副无所谓的相说晓得。杨长利问他真旺庆一旦借到了钱过了这个年关 , 屁股坐稳了怎么办。金昌松一扬手说不可能 , 就是他借到了这么多钱 , 过了这个年关 , 朱书记说了 , 明年还是要撤他的职。杨长利突然站起身来 , 在房里转了两个圈后长长 叹了一 口气说:”鱼有鱼路 , 虾有虾路 , 螺丝还有一个扭头路 , 你们都小看了真旺庆。” 他又突然一扬手说: "不说了 , 现在是得迅速想办法阻止他出去借钱 , 叫他过不了这个 关。” 杨长利很清楚对金昌松说再多的道理他也听不进去 , 金昌松已经听信了朱六宿的 话 , 把他的话当成了圣旨。他也很清楚在金昌松面前说朱六宿的坏话 , 日后金昌松反 水 , 这些话就是他对付自己的利剑 , 因此 , 他又坐到了火盆边 , 把椅拉过来与金昌松 靠近了一点 , 在他的耳朵边咕噜着 , 金昌松不时点着头 , 不一会他从腰上取下手机 , 拨了个号 , 电话通了以后 , 他大声笑着说: " 喂 , 你是日光吧 , 我是金昌松呀。" 金昌松叫的这个日光 , 便是药厂的建筑承包商黄日光。
寒喧两句后 , 金昌松直截了当地告 诉他年前药坊肯定没有钱给他 , 再说药坊欠了这么大一堆债 , 不晓得猴年马月才能还 得了。他以姐夫的身份关心他 , 叫他迅速在这几日把药坊的小车扣了 , 逼真旺庆还钱 , 如果他还不了 , 就把车卖了 , 电话里传来了一阵 "好好" 声后 , 金昌松挂了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