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永梦潭掌门那边等,是因为有好东西在等着安茜和她的好伙伴们,那么棺材山掌门和副掌门主动出击,则完全是因为没有什么好计划能够被有效执行。
并非他们不想思考,而是因为——还有什么好说的?沈敬远是普通人,又不能给自己脑袋上插个竹蜻蜓就这么飞了,也不能一伸手召唤个异空间给自己变没了,他的移速就那么样,实力也是人类副掌门的平均水平可能还差一点,不能打也逃不了,也许甚至没有逃的心思,安茜也不像那种会给自己的待宰羊羔一点福利装备的人,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按照棺材山门的默认原则,凡是能用拳头解决的问题,就不要多动脑子。
事实就是这样,他们不主动去找沈敬远,干等着沈敬远也不是办法,那就直接去打,就算他真的有什么背后底牌,那也没什么问题,还是那句话——打就完事了。
所以他们神清气爽,欢声笑语的就这么走了,好久没有动手揍人了,赫连贺自然心花怒放,死寂的夜晚只有他一个人发出愉悦的哼歌声,气氛一时更加的诡异起来。
副掌门私宅仍然灯火通明,差不多到地方,他们顿时一起收声,雷彻收起翅膀,和赫连贺一起踏在青瓦上,行动安静而快速,暗杀初学者雷彻只要发出一点声音,就会收到赫连贺老师的一记白眼。
能一口气解决的事情绝不多用力气,能用暗杀绝不堂堂正正行动,雷彻想,这应该就是中门教给赫连贺最重要的事情之一。
赫连贺趴伏身体,将耳朵贴在瓦片上。
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传入耳内,他知道,这是沈敬远,他在害怕,理所当然,毕竟被亲徒弟就这么扔在这里,对方也许做出了什么不切实际的承诺,但是
这其实正如安茜的意,沈敬远必须被杀,还不能脏了她的手,如果能被他们所杀,还方便了她之后的行动,一个死人能被利用的地方有很多,煽动仇恨就是其中之一。
之后的事情,安茜无论是投靠穿越者组织,还是自成一派,那就都不是他们的事情了。
赫连贺示意雷彻蹲好。
雷彻调整姿势,向他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做好落地准备。
赫连贺小声吸一口气,全身积蓄力量,肌肉在一瞬间紧绷,右腿整个抬起,目光充满锐利的杀气,而双手抓着的刀直冲下方,整个人身上瞬间弥漫出之前被刻意收敛的煞气——就是这一刻!
“轰——”
“啪啦啦啦啦——”
就在这么一瞬间,雷彻只顾着怎么落地的一瞬间,他几乎完全不知道身边发生了什么情况的一瞬间,手起刀落,赫连贺的刀以破风之势狠狠捅下。
“啧!”
赫连贺扑了个空,猛的咂舌,表情顿时愈发狠厉了起来,几乎是在下一秒就调整姿态,在稳稳落地的时候就扭转腰身,瞬间捕捉到猎物的身影,狠力劈下去——
明明四处是烟尘和掉落的碎瓦片,赫连贺却能明确的挑中目标——雷彻有点意识到,第一次他们对打应该是赫连贺在让着他,也对,谁会和连路走走不稳的家伙认真打,而他真正的实力雷彻也有一些意识,他绝对没有平时表现得那样,他如果真的去杀戮,去有意图的杀死某人——
除了穿越者,应该少有人能阻止他。
而这一下,又被挡了起来。
“奶奶的、有种别躲啊!”
赫连贺怒骂,手上动作却根本没有停下,暗藏的那只手将匕首刺向那边,却被什么东西挡下——他意识到,不只有一个人!
援军都保持了绝对的安静,没有一个人发出脚步声,导致赫连贺错判了形势。
而这种状态……这种备战状态,赫连贺有些毛骨悚然的熟悉感。
但是此刻它无暇顾及这些,手向雷彻那边一挥,雷彻会意。
雷彻配合他,扇动翅膀,四处灰尘被扇飞出窗外,眼前场景逐渐清晰,而就在这个时候,雷彻反应过来,红水液化落地,作为液体时的凶相初现在旁人眼中,腐蚀发出的嘶嘶声钻入每个人的耳中,而这些人也反应迅速,顿时齐齐跳起,或落在房梁上,或跳在家具上,所有人都没有受到红水的直接攻击,但是同时,他们也无法在第一时间靠近雷彻和赫连贺。
不同于红水的血液滴落在红水中,被嘶嘶叫着吞食,雷彻感到自己口中也有些许铁锈味,想到,如果不是血而是腐蚀其他东西,是不是也能尝出味道呢?
他用微妙的眼神看着蹲坐在桌上的沈敬远,对方喘息不止,捂着肩上被赫连贺刺出的伤口,他被雷彻那种非人的眼神看的浑身一颤,表情愈发的惊恐起来。
“你是……”
“棺材山掌门,雷彻,这个身份您应该知道,我还奇怪,我作为鸩子的那个身份,你的好徒弟安茜也没有告诉你吗?”
雷彻拍了拍身上的灰,换了一种嘲笑的语气回应沈敬远,他并没有看他,而是紧盯着面前的那些人。
那些人,一身黑衣,如同他初见赫连贺那天,他身上穿的那件破破烂烂的制服。
同样,他们的袖口处,也有他曾经有过的那个标志。
灰色的闪电。
是中门,金水门的中门。
那些人,有着相当诡异的眼神,看他们仿佛看案上待宰的鱼,一块了无生机的肉,那些眼睛中有掩盖不住的兴奋,那不是人对待自己敌人的眼神,也绝非人对猎物的眼神——他说不清楚,他从未见过那种眼神,却感觉浑身不舒服。
这感觉有些像……他。
而此时,赫连贺的表情已经趋近扭曲。
他早在接住那一招的时候,就知道是他们。
而在感受到那一击的时候,他也知道那是谁。
如果不是那一击,他本可以捅穿沈敬远的脖子。
如果不是他,他本可以不需要付出那么多代价,就能活下去。
他不喜欢赵皎,赵皎教育他,赵皎把他当做复仇的工具,他无所谓。
他痛恨单杰,他背叛了父亲,他对不起父亲,他折磨赫连贺,他对发生在赫连贺身上的一切事情,都选择了置之不理,他希望赫连贺死。
而眼前这个人,是他最大的帮凶,几乎是造成赫连贺七年中门生活大部分非人遭遇的主因。
他让赫连贺的某些东西,发生了深入骨髓的改变。
“我要杀了你。”
赫连贺的表情很怪异,他面无表情,那双眼中却爆发出更大的恨意,更深的怨气。
“我要……把你削成片,剁成渣……我要这么做……”
“不光是为了我……也是为了他。”
为了那个本不该遭遇这一切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