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杨宇也在逐渐尝试融入小敏生活。原本他跟马槐文一样作息灵活,现在却跟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一样,早上跟罗小艺起床,自己赶到陈菲家,保姆为三人做好早餐。陈菲还特意给杨宇准备了运动服、运动鞋,杨宇每天穿着过来,如果进门时遇见小敏,就说自己晨跑,陈菲都帮他想好了。早餐后便没有杨宇什么事,陈菲回公司顺便送小敏上学,杨宇回游乐场上班,中午小敏在学校托管用餐休息,杨宇下班回陈菲家吃晚饭就行。
杨宇还记得扮演唐杰的第一天晚上,晚饭过后在客厅呆了会,陈菲拉自己回房间,“你快去洗澡,头也洗了。”
“怎么,我很脏?”杨宇不解。
“你没留意小敏今天的反应?”陈菲皱起眉,“作为唐杰,你在美国坐了十年牢,又在隔离酒店住了半个月,今天回家不想从头到脚洗个舒服澡?”
杨宇明白了,陈菲要自己演得彻底。
“行吧,只要别嫌我弄脏你地方。”杨宇边说边走进卫生间。
门还没关上,陈菲丢进来一套衣服,“这是睡衣,待会换上。”
“……诶,我卖艺,不卖身。”
杨宇只是开开玩笑,门外的陈菲又露出了标志性的微笑。
“行了行了,我懂,在家嘛,洗完得换睡衣。”杨宇把门关上,看看卫生间,“你那沐浴露跟洗发水是香氛的,我不擦了吧,就用水冲冲。”
“不行,要用沐浴露,还有洗发水。洗完还有汗臭味我接受不了,小敏也一样。”
臭婆娘。杨宇暗暗骂了句,把卫生间的沐浴露、洗发水敞开了用。洗完,杨宇换一身睡衣出来,感觉相当别扭。一是自己一身香氛味,二是这并非他真正的住处,三是陈菲一身职业装,还看着自己。
“洗漱用品我明天让保姆给你买。”陈菲说道。
“让我换睡衣,你怎么不换?”杨宇不解,也想挫挫这女人的锐气。
“我工作忙,有时晚上还要赶回公司,所以只有睡前才会洗澡换衣,小敏知道的。”
“你老公在美国坐十年牢,又在酒店关半个月,今天回家你还想着赚钱,你这老婆也太薄情了吧?”杨宇以其人之道还之。
陈菲想了想,点头道:“有道理。”
陈菲转头进卫生间,还真换了套睡衣,带杨宇出来敲小敏房门。
“请进。”
“功课都做好了?” 两人进门后,陈菲问道。
小敏点点头,“在看书。”
杨宇本以为是小人书,凑近看看,整页全是字,顿时没了关注的兴致,随口问道:“小敏,今晚吃得饱不饱,肚子现在有没有咕咕叫?”
“嗯……”小敏看看陈菲,“还想吃点水果。妈妈,冰箱里还有草莓吗?我想吃两颗。”
“晚上吃多了对胃不好,就一颗。”
看陈菲转头出了门,小敏忽然转头看着杨宇。
“怎么了小敏?”杨宇问道。
“你……真的是爸爸?”
杨宇心里一惊,强作镇定,“你这个问题好奇怪……”
“那你说。”小敏坚持。
“我叫唐杰,是小敏的爸爸,是你妈妈陈菲的老公。”杨宇故意笑道,“行了吧?”
小敏想了想,又道:“刚刚的话你不要跟妈妈说,可以吗?”
杨宇点点头,“我给你拉勾。”
杨宇伸出手,看小敏没有互动的意思,便收回去了。
陈菲把草莓拿来,杨宇也吃了一颗。小敏刷牙上床后,两人便回到陈菲房间。杨宇换回运动装,想起这别墅还有一个人,便问道:“那保姆要是见了我,该怎么说?”
“我跟她打过招呼了,说你坐过牢,尽量少跟你说话,也不要在小敏面前提起你。”陈菲摆摆手,“只要是在家,以后保持这样的行程,回去吧。”
这段时间,杨宇规律而忙碌。罗小艺也问过他在干什么,杨宇的说法是自己在跟朋友做大项目,以后会赚大钱。解释越多,麻烦越多。
周五晚饭后,杨宇照例坐在那宽敞舒服的皮质沙发上,悠闲看电视,准备到点下班。
“你能不能发挥点父亲的作用?”陈菲走过来,低声埋怨道。
“我在发挥呢,一家之主,当然要坐镇宝座了。”杨宇拍拍沙发笑道,却看见陈菲冰冷的微笑。
“妈妈。”小敏从楼上下来。
“做完功课了?”
小敏摇摇头,“有一题不会。”
陈菲随即拍拍沙发,杨宇会了意,不舍地放下遥控,“爸爸看看。哪一科?”
进房间后,小敏上下看看杨宇,“数学,这道。”
杨宇也是被逼上梁山,因为他哪一科都不会。看见题目上一个接一个的数字以及横七竖八各种线条,杨宇第一反应是想睡觉,便用力摇了摇头,心里在盘算着找陈菲加钱,补偿精神损失。
“这个嘛……我看看答案……”杨宇看了答案,不出所料,还是没看懂。没道理,自己不是初中生吗,怎么连小学题都不会做?哦,自己初中毕业会考不及格,补考也没过。
“会吗?”小敏眼神中全是怀疑。
杨宇摇摇头,正要开溜,却看见门外陈菲投来的眼神,似乎在表示,哪怕不会,也得坐到那,陪着小敏学习。杨宇最讨厌的职业便是和尚,枯坐和念经说不出的难受,哪怕话剧也没演过这种角色,但此刻他觉得自己就是。
“这样,我让妈妈给你找个老师补习。”杨宇灵机一动,“看书做题是重要,但也要劳逸结合。以后周末爸爸带你出去运动,锻炼身体。”
“真的?”小敏眼神里闪过难得的喜悦,可能临近考试,陈菲管得太紧了。杨宇转头看看,陈菲皱着眉,倒也没反对。劳逸结合,这不挺好嘛。
第二天,杨宇和小敏到公园里跑步,陈菲也跟着。不管怎么说,相比看书做题,跑跑步松松筋骨轻松多了。
“小敏,知道爸爸在美国那边干什么?”看陈菲离得远,杨宇也大胆起来。
小敏点点头,“妈妈说你被人家关起来了。”
“简单点,就是坐牢。”杨宇凑近小敏,“但是你知道吗,坐牢的时候也一样能锻炼。”
“坐牢怎么锻炼?”
“可以。美国还有人坐牢时总结了一套锻炼身体的方法,出来还写了书呢。”杨宇示范着,“不用特别器材,随便哪里都可以锻炼,比如俯卧撑、摸高、高抬腿、深蹲……”
“杨宇!”
杨宇吓了个激灵,转头一看,远处有人在朝他挥手,仔细看看,是老谢,游乐场的前同事。
“小敏,你现在做50个高抬腿,自己先练着,爸爸到那边跟一个朋友聊聊。”
杨宇说完便赶紧跑过去,“老谢。”
“真巧啊,在这碰到你。你也跑步?”老谢一身运动装。
“对,出来锻炼下。”
“一起跑?没上班以后,多的是时间锻炼,别看我老,身体说不定比你还好。”
“对对对,你比我好。你跑吧,我今天跟朋友出来呢,不方便。”
老谢往外看了看,“哪个是你朋友呀?是不是怂了,不敢比?”
“不是,朋友在那呢……”杨宇转身,想随便指个人,但他马上出了身冷汗。
“爸!”小敏边喊边跑来,“50个高抬腿,我做完了。”
紧急状况!杨宇几乎是瞬间调动了身体各项机能:思考、语言表达、动作、神态。
“这小孩,看见人就喊,抱,抱。”杨宇压低点声音向老谢说道。
老谢有些疑惑,“杨宇,这是……”
说话间,小敏已来到跟前。
杨宇故作嫌弃地叹了口气,“看我跟你说了嘛,我今天跟人出来,她妈妈在那边。”
说完,又拍拍小敏的头,“你妈妈在买东西,让她给你买瓶水,我们过去吧。”
老谢正要叫住,“诶,杨……”
“氧气不错啊这公园,老谢你慢慢跑啊。”杨宇快步带小敏离开,没给老谢说下去的机会。
“刚刚这个人好像叫你‘杨宇’?”走了一段路,小敏问道。
杨宇一直有留心,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小敏从没开口喊过爸爸,刚在老谢面前那一声“爸”,明显是在试探。
杨宇故作轻松道:“对呀。刚那叔叔跟爸爸喝过酒,老说我一杯都喝不完,那杯里的酒啊,就是用来养鱼的,所以给我起了个外号,养鱼。”
“哦,养鱼,养鱼……”小敏看着杨宇。
“要是不习惯叫爸爸,你也可以这么叫。”杨宇顺水推舟。
“……不好吧。”小敏瞥了眼杨宇,偷偷笑了,杨宇总算松口气。不是出来锻炼吗,刚刚那反应和手段,跟解题又有什么不同?
杨宇回来后便提出换个地方锻炼,陈菲自然也同意。幸好时间过得还算快,小升初考试越来越近,杨宇想着母子俩也折腾不了几回。
“明天是我生日哦。”晚饭时,小敏看着陈菲和杨宇,忽然说道。
“爸爸妈妈当然记得。”陈菲看了眼杨宇,“明晚我们就能吃到爸爸亲手做的生日蛋糕。”
“真的?”小敏有些期待地看着杨宇。
杨宇点头,实际上是咽了口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