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
几个回合过去，负责审讯柯建的警察都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得到的永远只有两个景象——
时而呆滞时而傻笑的柯建。
站在外面观察情况的陈海康终于忍不住想亲自跑进去的时候，身后疾步走来的章琳出声将他制止。
“章琳？你怎么没去医院？”
不止陈海康一人有此疑问，其他人也都向她投去疑惑的目光。
“我相信黄老师做的紧急处理没有问题。”章琳快步走到陈海康的面前，抬头严肃地问。“陈局，他有说什么吗？”
陈海康目光瞪向审讯室里傻笑不止的柯建，摇摇头说：“要说出来什么我刚就不会想要冲进去了。”
“要不让我来试试吧。”章琳自告奋勇。
陈海康狐疑地朝她瞥去一眼，“算了算了你又不是搞审讯的，老赵都搞不定的人你上也是白费功夫啊。”
“我……”
“何况我还没有追究你和秦悦违规的责任呢，你就别在这给我们添乱了，快到医院去守着她才是对你而言最重要的事吧。”陈海康没有给章琳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不知是不是错觉，章琳总觉得他的行为毫无理由的急躁起来，神态里也若隐若现地藏着一丝焦虑。
秦悦为了保护她被枪击——章琳现在变得超乎往常的敏感多疑。
她挣开陈海康推搡自己的手。
“我想我知道柯建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冷静地说着，坚定的眼神以及找不出一丝心虚的面容，让其他警察下意识地没有发出怀疑的声音。
“你别太过分了……”陈海康的语气变得不善。
“陈局，没必要这样吧。”这时，陈海康身边的老警察出声了。“既然章队都这么说了，让她试试看也无妨啊。”
听到老警察的话，陈海康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由忙说：“我不是不让她试啊，我是怕她现在不去医院陪伴秦悦，以后说不定会后悔。当然啊我说的后悔指的是秦悦醒了以后看不到章琳，会觉得章琳这么不重视她什么的……”
静静看着陈海康在那自圆其说，结合先前秦悦对他的怀疑，章琳这会儿也越发怀疑起自己的这位师父。
到底陈海康是不是那个组织的卧底。
必须要掌握到绝对有力的证据才可以有下一步动作，毕竟陈海康的身份摆在那里——她正是为此而来。
“谢谢陈局为我和秦悦之间的关系费心了~”章琳假装相信陈海康那可笑的话，露出甜甜的笑容后又肃穆起来。“但您放心，我会很快就让柯建开口。”
“嗯，你能理解我的苦心就好。”陈海康顺坡下驴地点点头，朝旁边让开几步。“那你进去吧，但多考量自己的方式方法，千万不要刺激到嫌犯。”
“您放心。”
“赵主任。”进到审讯室后，章琳首先朝里面那位眉头紧蹙一筹莫展，约莫五十岁上下的男人恭敬地打招呼。
赵峰是认识章琳的，尽管二人所属的部门天差地远。
“章队？你怎么到这来了？”同外头所有人的反应一样，赵峰也很疑惑。“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不去医院陪着秦悦可以吗？”
“没关系，我觉得这边的事情更重要。”
“这边什么事？”
赵峰微微眯眼，显然看出章琳此来的目的。
“请您理解。”会被认为是砸场子的也很正常，毕竟章琳不是审讯专业。她低头表达着自己的歉意。“秦悦为了保护我差点被这个人射杀，我必须要做点什么。”
赵峰欲言又止。
他的担忧和章琳猜想的一样。
柯建若是真被刑侦队的年轻女警搞定，他这审讯专家的名声以后往哪放？
话虽如此赵峰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比起虚名，这种奇怪的凶案被尽早破解才是最好。
他护食般紧绷的神态持续一会儿就消失了。
“唉……我完全没有办法，柯建他就像被人破坏了脑组织似的，除了傻笑就是面无表情，我正准备向风蓝路研究所那边请求支援。”
“不用，交给我吧。”
“你……就这么有信心？”
章琳冲他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眼神一闪而过。
“难道是……秦悦对方珊珊的二次尸检有收获了？”
赵峰想到这里，嘴角扬起一抹惊喜。
“收获啊，收获倒是……”
「啪！」
犹如一直紧绷的琴弦突然被锋利的刀刃割破，清脆的响声在章琳心里犹如烟花炸裂般绽放。
她的双眼陡然睁大，简直是当头棒喝。
虽然也不是直接证据，但她又找到一条可以指认陈海康的线索——即便她与秦悦违规操作，可这样的大案堂堂副局长也应该想知道二次尸检是否有所收获才对。
陈海康却从来没有关心这个。
“你怎么了？”
“没什么。”章琳摇摇头，冲赵峰露出笑容。“赵主任，那我就在您面前献丑啦。”
等到赵峰点点头，章琳便来到柯建的面前坐下。
“柯队，如果你还有自己的意识，就请告诉我你是不是被人给控制了？”
“章队，你不能这么直接地去问……”
“嘘——”
没想到会被一个小辈给到噤声的手势，赵峰一时有些愣住。反应过来后更多的却是无奈，章琳果然还是不会审讯，哪有这样直接问的。
可让他意外的是，柯建居然给予了回应。尽管这回应非常微弱，甚至让人分不清到底是点头还是摇头。
难不成自己这套循循善诱的方法真的过时了？赵峰拍拍脑袋拼命压制内心的不忿。
他要安安静静的旁听，再也不多一句嘴。
章琳没想继续问了。她从衣服里拿出类似手电筒的道具，但比手电筒要精细很多。
“X光集束枪？”赵峰自然认得那玩意儿。“章队，你拿这东西出来是想干什么？”
“从他脑子里找个东西出来。”
章琳没想掩饰目的，反正X光集束枪的用途谁都知道。
“你疯了吗？”赵峰坚决制止。“你会用它吗？万一弄不好可是会损伤脑组织让人变成白痴的！”
“变成白痴？”章琳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望着面目肃然的赵峰，又对着柯建的方向偏偏脑袋。
赵峰再次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你这想法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
身为前辈的嘴巴还是没饶人，但低声吼过一句后便算了。
章琳翘起嘴角没有说话。
X光线能透过人类体表看到内部的构成图像。
手脚这种内部结构不是特别复杂的部位在X光线的照射下一览无遗，但如果是大脑那种构成极为复杂的组织，X光线则无法做到更详细。
章琳手中这把X光集束枪是利用精密先进的仪器将X光线的波长最短化，从而最大化穿透力度，可以透过大脑皮层获取脑组织具体图像。其中就包括边缘系统。
只不过这种对于医疗事业有极大帮助的道具目前还处在最后的试用待定阶段。除相关内部人员外界无人知晓。
章琳能弄到完全是靠黄丹的帮助。
“啪。”
按下枪柄上的开关，对柯建的脑部持续照射有一分钟。
期间柯建似是有感觉到不舒服，身体呈现出挣扎态势。
这现象起初让赵峰特别惊喜，后也觉得意料之中。
“咝——”
照射结束，从枪柄部分传送出一张底片。
赵峰凑过去和章琳一起观察。
X光集束枪可以做到直接接收光感并反射到枪柄里的底片上自动成像，这让他不禁发出现代科技还真是发达的感叹。
章琳将底片拿在手上仔细查看，很快就发现异常。
她指着底片上的一处对赵峰说：“赵主任，这里应该是金属物质，我没有看错吧。”
赵峰眯着眼仔细看去，随即一连退出好几步，“——这、这人的大脑里怎么会出现芯片？柯建他、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果然如此……”章琳紧紧捏着底片低语。
“章队，这到底是怎么了？柯建他——”赵峰还以为问题出在柯建本身，一下心神不定起来。
任谁在一个本应是正常人的脑袋里看到金属片都会觉得惊恐。章琳若非已有思想准备，反应也是如出一辙。
根据秦悦告知的信息进行的后续推测已经被她证明一半。向那个组织透露木偶人转移风蓝路研究所信息的十五人中的最后一名未被排除嫌疑的对象，果然毫无下限。
“赵主任，这件事说来话长，我回头再跟你细说。”
赵峰作为老警察，深信不能知道太多事情这个道理。
章琳不愿意说他便不再追问。
“那章队，柯建现在该怎么处理？”
准备离开审讯室的章琳闻声又停下来，“在我回来以前严加看守，一定不能让任何人接近他。”
“好，没问题！”赵峰似乎已经忘记两人之间的资历问题，目睹震撼的他没心思理会世俗规则，只是重重点头。
章琳走出审讯室，在外面全程观看审讯的警察立即簇拥而来，有部分人在夸章琳思路异于常人却又十分奏效，有部分人则说章琳胆子很大，下次要注意。
就在章琳不耐烦的时候，陈海康上前将这些警察拉开。
副局长要讲话，其他人自然识趣地闭嘴让到一边。
“恭喜你啊章队。”陈海康走到她面前，语气平静地表达祝贺。“看来你真的知道了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周围的警察纷纷为副局长这副绵里藏针的样子感到不明就里，章琳却一点不觉得奇怪。
她扬起嘴角，露出难以捉摸的笑意，“谢谢陈局，不知道您下次什么时候再带我去上进阶训练课？”
“啊那个啊，等这些风波过去再说吧。”
“嗯……好，我明白了。”
章琳微微低头。
“不知道你刚刚在隔间里待了十几秒是做什么呢？难不成在思考怎么应对我接下来可能提出的问题？”
审讯室的门并不能直接通往外界，连通彼此的隔间作用在于缓冲嫌疑人或者审讯人的心情。陈海康话锋所指便为章琳出来以前的行为。
“问题吗？我倒是有不少问题，但……不是问你！”
章琳掏出手枪指向陈海康。
“——！”
警察们发出一阵惊呼，不仅是因为章琳的举动，而是陈海康也在同一时间掏枪反制，似乎对此早有预料。
气氛顿时变得十分诡异又寂静，无人敢在这种时候出声，或者说他们压根没弄明白情况为何会突然变得剑拔弩张，也就下意识地噤声了。
陈海康与章琳针锋相对，双方都是凝神屏息。
“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