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珊珊以不似常人的体力一连「翻山越岭」跨越好几个街区，最终在江边公园的一座长亭中止步。
李原夜没有忘记这里。
看到不远处缓缓转过身来面带鬼魅的女人，李原夜说：“你想在这里跟我单挑？”
“我说过了~”方珊珊秀眉微挑，眼中流露邪魅的幽光。“我要让你永远消失在世上。”
“你算准我不敢对她动手是吗？”
“不好说呢。”
“哼。”
李原夜冷哼着，眉宇间却十分凝重。
真打起来他当然要顾及方珊珊的安危，这么束手束脚的话，对方倒也不是没有获胜的可能。
迟疑之时，方珊珊居然率先发难。
娇小的体态中仿佛蕴藏强悍的能量，眨眼的工夫就出现在李原夜面前。
她向上挥舞娇嫩的拳头，带着雷霆万钧之势。
“嘭！”
由于在思考事情李原夜闪躲的不是很及时，右手臂被方珊珊的拳侧打到。他退开数米之远，两条眉毛紧紧皱起。
“这不可能……”
虽未受伤，但震惊的情绪比刚刚更强。
李原夜盯着没有继续发起攻势的女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今天的结局只有两个，你被这女人杀死，或者你杀死她。”方珊珊邪异地笑着，开始向前迈步。
“她是普通人……就算你操控她的心智，身体也不可能拥有这种速度和力量。”
“也是说不准呢~”
望着方珊珊愈发阴鸷的神情，李原夜的脑子里突然冒出秦悦告诉他的线索——型号G-24试用药剂第二次实验报告。
“她的变化跟G-24试验药有关吗？”
“看来那个研究所里的人还是有点本事嘛~”
没有正面回应却也等同于承认。
李原夜紧紧抿着嘴唇，似是想到非常可怕的事情。
“哗——”
方珊珊再次发动攻势，瞬间离地的双脚夹带一阵狂风，朝着僵在原地的男人迅速逼近。
“喝啊！”
看似柔弱却暗藏汹涌的拳头伴随这声娇喝落下，但这次李原夜提前做好防备了。
拳风将至，黑雾亦是迅猛而出于身前架起一道屏障。
方珊珊的拳头打在墙上，只觉其不可撼动。
这波攻势被化解，按照一般的战术她应该迅速拉开距离，但下一秒的行动却出乎李原夜的预料——
“去死吧！”
她竭力嘶吼着，柔软的身段在空中完成360度转体越过黑雾屏障。她伸手将李原夜的衣领抓住，借助惯性将他往天上用力一抛，又跳至更高的上方双手合拳，将他狠狠捶落地面。
“怎么了？不还手吗？哈？”落地后，方珊珊一边放肆狂笑一边朝还未起身的李原夜继续进攻。
一秒钟的纠结后，李原夜抬手再度筑起黑雾屏障。
方珊珊的手掌上多出一把匕首，想要如法炮制上波的试探攻势但这次是致命攻击。她刚要起跳，却发觉自己的腰腹传来紧实的勒感，原来李原夜从屏障中调出几道黑线将她绑住了。
方珊珊挣扎过后发现无济于事。
李原夜缓步来到她面前，眸光淡漠。
“怎么？终于想明白了？”方珊珊笑着说。
“就算我说让你开个条件放过这女人，你也只会觉得我天真吧。”
“也许不会？”
李原夜低下头，暗自沉思。
短暂的战斗让他明白，以方珊珊目前的状态基本不可能救得回来了——至少现在的他做不到，他也想不到有谁能做到。
不……
还有那群家伙。
李原夜眼神渐明。
如果有那群怪才的协助……说不定可以找到解救方珊珊的办法。同样是大脑上的问题，相信那群家伙一定能想到办法。
“事情还没有结束。”
李原夜露出反败为胜的笑容。
“是吗？”
“这回换你拭目以待了。”
“可是我的计划，在这里就完成了。”
“你说什么？”
方珊珊似乎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狞笑着说完这句话后突然就失去生机，快到李原夜都没察觉出原因。
他现在总算明白有些电视剧里演的也不全都很假，明知对方已经死亡却还说着不敢置信的话。
“……死了？”
不必特意查探鼻息或者心跳，这种近在咫尺的距离李原夜确实可以一眼判断出生命状态。
方珊珊的突然死亡，让他十分愕然。
他将黑雾屏障驱散，抱住方珊珊的尸体——死前的阴森笑容还在脸上挂着，那双眼睛却再也看不到光辉。
“……”
“……”
“怎么会这样……”
刚刚燃起的希望消亡，比原本没有希望更让他痛苦。
还未等他有下一步的动作，四面八方倏然闪烁无数白光，伴随而来还有无数按快门的声音。
事态发展到这里，李原夜才终于明白黑陀螺的目的。
他的吃惊在这一刻持续放大，对方珊珊离奇死亡的感觉也被覆盖。此刻他才明白方珊珊死前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天将永明，黑夜不复存在。”
果然是陷阱，却是不得不入。
“呜——”
由远渐近的警笛声将他因震惊而愣神的意识彻底惊醒。
警察也来得如此之快。
这再度验证他的猜测正确。
此次陷阱的真正意义并非杀死他，而是要让他的真实身份暴露于公众视野当中，无法在这座城市继续惩奸除恶。
他将变成所有人眼里的邪恶。
他将成为罪犯。
“——不许动！举起双手！”
警察的声音已经非常接近，李原夜看到刺眼的光芒就在眼前。出现在人群当中的还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章琳脸上的震惊不比刚刚的李原夜少。
来时的路上她便看过匿名发到邮箱的视频了。
但由于夜晚拍摄有诸多噪点，她看不清李原夜的脸，只能看清那仿佛电影特效般的黑雾与格斗家一样的女人。
而现在，她终于可以确认一直苦苦追寻的黑夜侠，真的就是那个为她所爱慕的男人——她能确认。不仅是超能力，这个身形与那股冷漠疏离的气质都和黑夜侠如出一辙。
“章队，您怎么了？”
“——啊抱歉。”
下属还在等候她的指示。
既已确认黑夜侠的身份，对李原夜这个人她就再无想法。
“把他给我铐起来！”
“——等等！”李原夜很想告诉章琳他没有杀死方珊珊，但话到嘴边又硬是说不出口。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章琳怒而回击。
这时，四周的树林间突然涌出几名穿着便装的行人，他们惊恐万状地跑到章琳那边瑟瑟发抖，言语间全都在指证李原夜为杀人凶手。
“都还愣着干什么！把他抓起来！”
李原夜知道局势对他而言已是有口难辩。
从章琳刚刚的眼神判断，她显然已经发现他就是黑夜侠了。抓住黑夜侠是章琳的毕生追求，她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李原夜不是很想逃。
他毕竟没有杀死方珊珊。
可在这个时代生活有一定年头的他也明白，有些事情由不得自己掌控，或者说是——
由不得公理掌控。
就像他长久以来想的那样，身份的暴露便意味着他无法在这座城市继续生活。
“……”
李原夜蹲下身，将手轻轻搭在方珊珊的脸上为其合上双眼，又为其拭去嘴角的邪肆。
她又变回了可爱的样子，一如初见。
「——你好，我是方珊珊！今天开始就是好伙伴啦！」
记忆的浮现，让李原夜内心越发苦楚。
“抱歉……”
“我一定会为你报仇。”
他低声说着，随后在众人眼前化为影子，迅速融进黑夜之中。
仿佛一点漆黑的墨水重新回到墨瓶的怀抱。
整个夜空，再也没有他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