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不喜欢商青瑶啊。先前果然是骗我的。”
期待许久的答案还是没有从李原夜的嘴里说出，方珊珊只能这样下判断。
李原夜一直没有回应，也没有其他动作。
他只是望着面前的牛排，久久陷入沉思。
“好吧~那就先吃东西好了，饿死了~”
“我……”
“嗯？”
“我只觉得商青瑶是一个不错的女孩，至于你说的喜欢……我也很难弄明白，但如果可以，我愿意跟她继续生活下去……也许未来会有些改变吧。”
这段话过后，时间仿佛突然静止。
方珊珊停止切牛排的动作，愣在那儿不知所措。
李原夜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还是会把心里话说出来。
可即便这样的话很美好，他的眼中却是自责与沉重。
他还没忘记自己肩负的使命——他对不起死去的妻女。
他发誓要为她们报仇，同时消灭世间一切的邪恶。
正因为有这样的使命存在，他才一直避免与商青瑶发生更深层次的情感联系。可现在他明白了——
爱一旦到来，便什么都顾及不了。
这是爱的力量，也是世间唯一无法解释且不可逆转的东西。
李原夜自嘲一笑。
他经历过那么多黑暗的事件，如今却还会为了世人老生常谈的俗爱纠结迷惘，真是可笑。
复仇不会忘却，也要正视爱的降临。
有些道理内心虽明，不转化为言语表达出来就总还是差点什么。
方珊珊往嘴里送去一块牛肉，咀嚼的声音却异常激烈。
李原夜的话让她受到莫大的刺激，握住刀叉的手颤抖不止，因而弄出一连串兵乓响声。
“我知道你对我……但很抱歉，我没办法回应你的期待，就算没有商青瑶……”
李原夜并不是真正的迟钝。
周围的人对他抱有怎样的态度他心里一清二楚。
可现在看来，对于感情这方面他了解的还是不够多。
“啊……啊，我知道啊……呵呵……”
一串又一串凄凉的声音从方珊珊失去血色的双唇滑落。
“方珊珊……对不起，我……”
“哈哈哈哈！怎么样？我刚才演的像不像？”
李原夜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方珊珊突然神情一变。
略带俏皮与魅惑的笑容再度回到她的脸上。
恢复常态的样子却没有让李原夜松一口气，反而脸色一沉。
“看来真的是很像呀，把你都骗到了呢咯咯咯！”
方珊珊捂着嘴巴，发出一阵得意的笑声。
“——最后一丝意识被彻底抹杀了吗？”如同冰窖般寒冷的嗓音却透露着一股浓浓的哀伤。李原夜微微仰头，“明明只要再等一会儿就好……”
“哈？你在说什么呢突然，我没听明白呢~”
李原夜没再回话，只是冷眼相对。
维持天真可爱的模样大概半分钟左右，方珊珊终于意识到继续假装毫无意义的真相。她不再隐藏，一个绵长的呼吸过后神情陡然变得阴鸷又狡黠。
“没理由啊……明明应该天衣无缝才对，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她低头撩拨着额前的发丝，看似疑问的语气更像是在反省自己的过失。
“黑陀螺……”李原夜咬牙。
“你真的很棒。”正视起对面那张冷硬的脸庞，方珊珊似笑非笑地说。“好像不管用怎样的方法对付你都没有用。”
“为什么要牵扯无辜的人？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又是一场噩梦，李原夜感到少有的呼吸困难——日夜共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容，体内却住着敌人的灵魂。
“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很快就会消失在这个世上。”
她的笑容，再也回不到过去的样子。
“黑夜侠，你太多事了。从碧贵园开始直到现在，你给我们带来了太多太多的阻碍，如果不除掉你，我们将会寸步难行。”
“真亏你们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啊。”内心远没有表面上这样平静，李原夜生出一种十分强烈的危机感。“可恨你们在龙州市盘踞这么久，我居然一直找不到你们的老窝。”
“这倒也说不准——或许你早就去过那个地方呢？”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李原夜不想再绕圈子。
“我也不清楚呢~”
“你真的想要惹怒我吗？”李原夜咬牙低吼。“还是说你认为你们的组织，能挡得住我的复仇？”
“你这样讲倒是很有意思……”方珊珊双手托住下巴，身子微微前倾。“那就拭目以待一下吧~”
“你说什——”
“嘭！”
突然的爆炸转移将李原夜的注意力转移，紧接着方珊珊不见踪影，西餐厅内也迅速弥漫起浓烈的烟雾。
尽管这烟雾散得很快，但还是引起人们内心的恐惧。
餐厅霎时乱成一团。
惊叫、纷乱的脚步以及打落的餐具发出的叮咣声纵横交错。
李原夜在这样的混乱中很快找到方珊珊的踪影。
“站住！”
方珊珊拨开走廊尽头的窗户，冲正朝这边赶来的李原夜递去意味深长的眼神。
她跳了出去。
这里是位于五楼的餐厅，落地非死即残。
李原夜来不及惊讶，连忙跟着跳出窗户。
落地之处是商业楼背后的角落，没有其他人。
和李原夜想的一样，被操控的方珊珊身体素质果然也异于常人了——五楼跳下不仅毫发无损，并且已经跑到拐角处。
这是一场阴谋。
李原夜自然能预判到这点，可转念一想方珊珊的遭遇与他脱不开关系。而且她可能还有救，说什么也得硬上。
跑在前面的方珊珊不时回头确认李原夜是否有紧跟自己。
这样一路接近于曾经章琳被掳走的江边公园后，她的嘴角渐渐浮现一抹诡谲又阴险的笑意。
“他跟来了。”
“都准备好——”
“白昼计划，正式开始。”
命所有人准备周全后，白岚的神色严肃起来。
李原夜捣毁南杉路十六号的黑陀螺基地的时候，黑陀螺的总教头杜西斯·迪修拉就已经给白岚发来警告，要求他立即清除黑夜侠，将一切引回正轨。
这将是最后的计划。
方珊珊被商青瑶带到他面前的那一刻开始，这个计划就在脑子里初现雏形。本来是没打算实施，因为相信商青瑶一定可以做到——虽然结局是背叛。
爱这个东西，的确是让人无法抗拒。
白岚深深理解这点。他完全明白商青瑶为什么会不顾一切选择李原夜，尽管如此他还是得做出身为负责人该做的事情，也是为了他所坚持的爱。
而巧合的是，木偶人的实验居然在商青瑶回到工厂的前一天，于方珊珊身上获得成功。
白昼计划，就从这座公园里开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