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工位的李原夜还没坐稳，方珊珊就先凑过来了。
“下班后，一起吃晚饭吧~”
李原夜刚想皱眉回绝，却被对方狡黠的眼神制止。
“不要拒绝我哦，否则的话~”
“否则？”
方珊珊抿唇一笑，摩挲着自己的小拇指盖，“没有啦~只是我也不知道会做出怎样的事情来呢，但想必会是很多人都不愿意看到的事吧。”
这女人，完全猜到他和姜老板会议室聊天的内容了。
只是把事情闹大的话对谁都没有好处，包括她自己。
一旦选择两败俱伤，事后公司必定也容不下她。
她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为什么还是一点不在意？
明明一直都是那么努力的人，究竟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嗯……我答应你。”
李原夜最终妥协了。
不仅是为了对姜老板的承诺——他认为借助晚饭的氛围，或许是一个很好的调查方珊珊变化缘由的机会。
“好诶~那就这样说定咯！”媚笑的声音让李原夜眉头越发紧锁，方珊珊看到后又嗔怪着说。“哎呀你不要总是皱眉啦~脸上的皱纹会越来越多的哟。”
“去哪吃？”
面对李原夜的冷漠，方珊珊却毫无自讨没趣的感觉。
她拿食指轻轻点着下巴做思索状，而后双手一拍，“就去那家你很喜欢吃的西餐厅吧~反正我也很久没去过那里了！”
“西餐厅？我很喜欢的？”
“对呀，我还记得名字是叫半秋山来着，没错吧！”方珊珊挺起胸膛，似是在为记得李原夜喜欢的餐厅这件事感到非常骄傲。
“嗯，好。”李原夜的眼底里闪过一丝疑虑。这令他有瞬间的迟疑，但还是很快做出回应。
方珊珊并未看出纰漏。
得到确切答复后，她满心欢喜地将头扭正，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李原夜已然察觉到一些东西。
他根本就不喜欢吃西餐，即便方珊珊的精神出现问题，但记忆里从未出现过的事情又怎么能如此自然的说出来。
这便是可触摸到的疑点。
答案，今晚必须弄个明白。
下班后，半秋山西餐厅。
今夜的此地伫立着一道十分吸人眼球的风景线——靠窗的第十八号座位上，坐有一对气质不凡的俊男美女。
男人面容冷峻，高挺的鼻梁旁边是一双仿佛用黑宝石雕刻出的眼睛，在烛火光辉的映照下显得邪异又魅惑。
女人的肤色如初雪般白皙，娇俏又精致的面容上挂着暖暖的笑容。涂抹朱红色的唇瓣微微张合，散发诱惑十足的魅力。
“原夜，我这样打扮，好看吗？”
李原夜望着她没有说话，但还是微微点头。
“嘻嘻！谢谢你~你也很帅！”得到他的认可，方珊珊别提有多开心了。白皙的脸颊一下飞上两抹红晕。
李原夜这次说的是真话，平常总是在公司见面所以没什么感觉，但今天在氛围浓厚的餐厅，又经过一番精心的打扮，他才真切感受到方珊珊原来这么漂亮。
只是他不理解方珊珊为什么硬要他也换上正装，还在出发前亲自给他进行淡妆处理。他在卫生间洗手的时候差点认不出镜子里的自己。
现在被周围这么多来来往往的人不断行注目礼的感觉更是让他浑身不自在。他问过方珊珊原因，但这女人避而不答。
避免打草惊蛇他也不敢追问。
现在就是这么个尴尬的情况。
“你能不能不要一直盯着我，会被人误会。”没记错的话，方珊珊已经保持眼前这种如同痴女的目光什么也不做的看着他，已经有十分钟了。
“嘿嘿……你真的好帅哦……”
“……”
唉。
“我想知道一些商青瑶的事情，你能告诉我吗？”
方珊珊突然问出一句让李原夜更加不理解也更加头疼的话。
“你不是对她恨之入骨吗？”
“但也不影响我想要多知道一些她的事，对吗？”
话语末尾带上一丝威胁的语气，这让李原夜只能顺从。只不过他对商青瑶的事情也不算了解，知道的也都是可以说出口的事。
看到李原夜点头，方珊珊这才重新露出笑容。
“让我猜猜看，商青瑶其实还没有跟你上床对吗？”
“……”
这种直接的话，让李原夜始料未及的同时也有些不知应对。
“果然~”
“直觉很准。”
他只能这样回答。
方珊珊神秘莫测地笑着，身子微微向前倾去。
黑珍珠般的眸中烛光跃动，为她更添一分妖娆。
“所以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呢？又是为什么住在一起？”
李原夜懒得再挤牙膏，直接将与商青瑶第一次相遇直至最近发生的故事完整讲了出来，黑夜侠的部分自然被隐藏起来。这样的话其实也没什么精彩的地方，又或许是他没有讲故事的天赋。总之，口述的远比现实平淡许多。
方珊珊却听得很过瘾，很像看到一部精彩电影的反应。
李原夜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桌子上的牛排就要凉了。
李原夜拿起刀叉准备吃一点。
但方珊珊紧接而来的一句话让他刚抬起的手臂顿时又僵硬于半空——
“所以你喜欢商青瑶吗？”
少女的耳朵里终于响起这段时间以来最想得知答案的问题，如同马上要见到自己的心上人那般，一颗小鹿乱撞的心已然提到嗓子眼的位置。
即便她的脸上布满一条又一条干涸的血迹，却仍然挡不住自双眼迸发而出的紧张又期待的光辉。
然而接下来维持许久的沉默，令这份光芒渐渐褪去。
站在少女面前未发一言的白袍李原夜终于露出欣喜的神情，却又用怜爱的语气叹道：“看来结果并不如意啊……青瑶，现在你总该放弃了吧？”
商青瑶垂着脑袋，她并不想回应白袍男人的话，不仅仅是因为对方将自己变成废人，主要是因为李原夜的沉默。
“青瑶，你是组织辛辛苦苦培养多年的精英成员，根本没必要为了一个刚认识一个多月的男人受这种苦，把他的事情都说出来，我保证你会获得比从前更好的待遇。”
白袍男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对商青瑶这样说话了，尽管结果一直都是失败，不过这次他认为自己可以成功。
商青瑶心里的最后一根稻草已经垮了。
只要商青瑶死心，他就能挖到想要的东西。
“李原夜的事情……我都说过了。”
商青瑶缓缓地开口，声音干涩又低哑。
“你说什么了？他的能力强弱会受到不同磁场的影响这点我早就知道了，我现在要的是关于他能力的具体资料，以及打破他设在研究所屏障的方法。”
“……”
“你还在执迷不悟吗？他的沉默难道还不能让你死心？”白袍男人有些不可置信。“我就不理解了，组织一手将你养大成人，教你各种战斗技巧把你当亲人一样看待，到头来你就是这样回报我们的？”
“我很感谢组织……但是，我有自己的判断……”
“什么自己的判断？”
“遇到原夜后……我才明白一件事。”
说到这里，少女垂着的脑袋缓缓抬起。
“明白一件事？”
商青瑶与他四目相对，唇边勾起一抹倔强的笑意。
“我是一个人，并非组织的工具。”
“……”
白袍男人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深深皱着眉头，眸中倒映出来来自商青瑶脸上的那抹带着顽强的幸福。
他的目光一下变得极其冷漠。
“——让她再也露不出这样的眼神。”
说完，他大步流星地离去。
女秘书即刻会意。
商青瑶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女秘书朝自己走近。
白袍男人那句话的意思她很清楚，或许女秘书朝她眼睛丢来的红粉就是最后的画面了。
她并不害怕。
内心只有遗憾，无限的遗憾。
如果还有机会，她一定会好好地对李原夜坦白心里话。
女秘书没有很快动手，似乎也对商青瑶心生怜悯。
少女将最后的光明送去窗外。
她希望这片属于李原夜的夜空下，能永远留有属于她的一寸空间。
这样的话，遗憾就能稍微少一些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