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常恩这才仿佛千斤石头落了地 , 轻松地笑着一连声说了几个 " 那好" , 又一步 跨过火盆 , 打算到门外去迎接大女婿 。没想到他刚抬脚 , 真方富就扶着周绪荣进了门 , 真常恩笑着又一连声说了几个 " 辛苦了" 。周绪荣见两位老人家也在等他回 , 心头一 热 , 笑着说: " 路上打滑 , 车不敢跑快。" 真常恩又笑着说: " 安全第一。" 转身叫长 婿 、长子 、长孙坐。
方老夫人在他们说话间已经起了身 , 将几只木椅拉着摆在了火盆边 , 又连忙倒了 三杯热茶 , 等他们坐定以后 , 先递一杯给大女婿 , 说一路没得水喝 , 肯定干了 , 快喝。
周绪荣连忙站起来双手接了 , 道着谢 , 说受当不起 。真旺庆和真方富同样从老夫人手上接了茶 , 也一并道了谢 。老夫人又往真常恩的保暖茶杯里加满了开水 , 递在他手上 , 然后挨他坐了下来。
周绪荣喝了两口热茶 , 说确实干了 。然后告诉真旺庆说包里装的是十八万块钱 , 是陈社礼和刘水初两位老板把进货的钱凑在一起借给他的 , 叫真旺庆点一下数。
真旺庆没有打开包来点钱 , 他觉得这样做对不住为他吃了许多苦的大姐夫 , 使他 有自己对他不信任的感觉 。真旺庆轻轻叹了一 口气说: " 难为您了 。这事本来不该您去 受累 , 更不该您去担惊受怕的。" 周绪荣笑了笑说: "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 只怪我能力有限 , 帮不了你的大忙 , 只能凑一点是一点。" 真旺庆很感慨地说这个时候有哪个愿意 出面担这个风险呢? 他的言下之意是由做不了院长主的人出面借这么多钱 , 一旦院长 出了问题 , 这笔钱就会落到借款人的头上 , 因此 , 任何人也不会担这个风险 。真旺庆 在心里深深地感激着大姐夫的理解和支持。
周绪荣从真旺庆的话里听出了他对自己的感激 , 连忙将话头引开了 , 说他明 日再 到城里去找一下批发食用油的周良江和批发副食的黄章四 , 借几多算几多 , 真旺庆点 了点头 , 叮嘱大姐夫说如果别人有半点不情愿都算了 , 千万不要强求 。周绪荣点头应 了 , 他知道这是旺庆在叮嘱他保全自己的面子 , 说大了是尊严 , 说小了是不能让别人 小看 。真旺庆叫大姐夫这两日抓紧跑 , 说一是年关越来越近了 , 各路债主 日 日来闹 , 打发一个少一个 , 二是职工们要过年 。他再三叮嘱姐夫注意安全 。周绪荣说庞师傅还 小心 , 叫他放心。
正说话间 , 帮庞师傅将药材下了车的真万庆惦着丈夫 , 放下手头上的事上楼来了 , 她轻轻推开门见一屋人正在说话 , 只轻轻说了句: " 饭冷了 , 有话吃了饭再说 , 夜长 得很。"
见大女儿来催大女婿吃饭 , 真常恩连忙笑着叫儿女们赶快回家去吃饭 。方老太太 也接着说吃了饭再来坐 , 饭冷了吃了不好 。周绪荣和真旺庆相继起身告辞出了门 , 真 方富叫在厨房里忙的静子赶快把菜端出来 , 招呼爹妈吃饭 。静子应了 , 方富对爷爷奶 奶笑了笑 , 算是告辞 , 转身出了门 , 回家吃晚饭去了。
第二天上班后 , 周绪荣将昨天进来的几样贵重药材人了库 , 锁了仓库门就直接上 了门诊部三楼的行政办公区 , 打算要车出去借钱 , 他刚上楼就看见做出纳的侄女提着 他昨天从岳阳带回来的那个小黑提包从真旺庆的办公室出来 , 知道是真旺庆将自己昨 天借来的钱交到了财务科出纳的手上 , 便笑了笑问她点了数没有 , 差不差 。姨侄女笑 着告诉他说点了 , 一分不差 。周绪荣这才放心地笑着说那就好。
真旺庆听见了大姐夫的声音 , 从办公室走了出来 , 知道他是来要车出去借钱 , 便走到办公室门口叫万福主任安排车周师傅出去 。万福应了 , 叫周绪荣到大门口去等 ,他给庞师傅打电话 。周绪荣应了，转身向楼梯口走去 。看着大姐夫已经有些老态的背 影，真旺庆又一阵心痛，叮嘱他注意安全 。周绪荣边笑着叫真旺庆放心 : 边下了楼。
接到万福的电话后，庞师傅将车开到了大门口，见周绪荣一步一滑地走了过来，又连忙将车往后倒了一点，在周绪荣面前停了下来，推开车门，叫周绪荣上了车 。周绪荣上车后笑着说了句∶ " 好滑" 。庞师傅一松油门，车便慢慢开出了那座玉雕的大 门楼。
车一出大院，周绪荣仿佛突然感到院子外边的天有些不一样，寒风一 阵紧似一 阵 地刮得路边的树梢 "呜呜" 叫，天又开始飘起了雪花，密密地落在车前的挡风玻璃上，不一会就挡住了视线 。庞师傅不时打开雨刮，刮掉挡风玻璃上的积雪，小车仿佛被牛 拉着，慢慢往前走去，到进了城已经是吃中饭的时候了。 同样，周绪荣叫庞师傅把车 停在路边一家小吃店旁，点了两样菜，一盆热汤，热热地吃了两碗饭，才将车开到了 周良江的食用油批发部前停了下来。
周绪荣叫庞师傅不下车，说外边冷 。庞师傅应了， 周绪荣推开车门下了车 。正遇 见周良江走出店门来迎客 。这周良江四十来岁，与周绪荣是同村人，又是生意上有来 往的商家 。周良江见周绪荣下了车， 连忙迎上去叫了声绪荣叔，说这么冷的天还出门 来，要么东西打个电话他送去就行了 。周绪荣见周良江误解了他是来进货的，连忙笑 着走进了店门说今日不是来进货的，是来找麻烦的 。周良江以为周绪荣在开玩笑，把 他拉到里屋坐在火盆边说老叔在说笑话，只要老叔有么麻烦事，侄儿一定帮忙，如果 帮不了就莫见怪 。周绪荣笑着说是真的来找麻烦的呀! 周良江见周绪荣不是在开玩笑，便问他有么事，尽管说。
周绪荣与周良江虽然年纪相隔不少，但是因为荣恩堂药坊大门口的小商店是他的 夫人真万庆承包在开，小商店里卖的桶装食用油全部在周良江手上进的货，所以来往 不少，从往来中他看出了周良江是个直性子的爽快人，便打定主意上门来找他借钱。 见周良江不打退堂鼓，周绪荣便简单地把药坊现在的难处对他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