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等人一走,魏徵、赵弘智二人便按照商量好的安排,去东宫后庭求见太子妃,目的是要她出面游说后宫为太子求情。太子临走时,推说是事情紧急,自己来不及与太子妃相商,但魏徵、赵弘智二人也听到东宫中一些流言蜚语,貌似近几月不知何故,太子和太子妃闹翻了,一直都避而不见,尚不知太子妃对太子会否怀有怨恨之心。
太子妃郑观音听到传报,说是洗马魏徵、詹事主簿赵弘智二人求见,心下甚是疑惑。东宫外臣,平素除了有女眷出席的宴会,是见不到太子妃的。外臣求见内眷,必有非常之事。太子妃马上传见二人,听二人简略说明事由,未免心惊!她虽说与太子闹别扭,然夫妻一体,倘若太子被降罪,她这个太子妃名号自然不保!郑观音心里暗暗埋怨丈夫这个“蠢材”,觉得他哪里会是狡诈多谋的秦王对手?定是招了别人算计!然事已至此,自己总不能坐视不理吧?
沉思良久,郑观音道:“后宫那里,我可以说动嫔妃为他求情。但今次事情非同小可,外廷的周旋,就要多多仰仗诸位出力了!”
魏徵、赵弘智当下表示,自当尽力在朝臣中活动,替太子脱罪。
二人走后,郑观音心中思忖:那尹德妃如今位极六宫,自己虽说是因她而跟建成闹别扭,如今却少不了又得求她了!她既与建成有“私情”,总不至于见死不救吧?郑观音顾不得多想,略一收拾,就直奔尹德妃所住丹霄殿而去。
武德去往仁智宫避暑,尹德妃自是找个借口推托,没有随驾前去,乐得留在宫中,趁此机会与太子私会。但她安排妥帖,派了不少年轻貌美的娇娃随侍皇帝,皇帝也很满意,并未起疑。
尹德妃听闻内侍传报:太子妃求见,忙命传进,只见郑观音急步进得殿来,“扑通”跪倒,言道:“观音求德妃务必救太子一命!”言罢伏地叩拜。
尹德妃见状大吃一惊!唐制太子妃作为未来国母,地位仅次于皇后,位在后宫诸妃之上,见到妃嫔是不必行大礼的。尹德妃忙上前欲扶起郑观音,观音却不肯起来,说道:“太子受秦王诬陷说他谋反,圣上震怒异常,如今太子命在旦夕,除了德妃,恐无人敢犯圣上龙威,救太子一命了!”
尹德妃惊问缘由,观音一一道明,尹德妃听得胆战心惊!末了,沉吟片刻,对郑观音道:“太子有难,我自当尽力而为。私授铠甲,并不表示要谋反,此事可大可小,尚有回旋余地。我们赶紧这就去仁智宫面圣吧。”
德妃当下吩咐宫娥内侍准备一番,当天便带了些宫娥和侍卫,与太子妃同乘一车,去往仁智宫。
且说太子建成领王珪、韦挺与约五百名随从,行至玉华山下北魏毛鸿宾遗留下来的堡栅,便将大部分随从留于此,只带了王珪、韦挺等十来个人上山,赶至仁智宫面圣。
武德闻知,松了口气!命宫卫将东宫随从暂押,传建成单独觐见。
建成素服免冠,进殿来跪倒在地,叩头不止。
武德冷冷道:“朕的好儿子!你干的好事!”
建成记得王珪等人的指点,并不抗辩,只用力叩头,言道:“儿臣知罪!儿臣罪该万死!请父皇责罚!”直撞得额上鲜血淋漓。武德仍旧怒不可遏。
建成忽地跳起,言道:“臣该死!活之何益!”一头往地上撞去。建成好歹是身上有点功夫之人,这一撞顿时昏厥过去。
左右内侍见状惊道:“陛下,太子晕倒了!赶紧传太医!”
武德毫不动心,喝道:“逆子死了活该!谁敢救他!”
内侍吓得不敢吭声。
片刻,太子醒来,似要起身,却又似浑身无力,仆倒在地。
武德命左右将建成拘押在帐幕中,命殿中监陈福看守,并叫只供给建成麦饭、清水。
武德又传旨:“召司农卿宇文颖来见朕!”
武德派司农卿宇文颖前往庆州,宣召庆州都督杨文干前来仁智宫见驾,想进一步查清楚他和太子究竟暗中都搞些什么鬼。宇文颖领命而去。
太子肯来仁智宫见驾请罪,武德大大松了口气!觉得事情还没到最坏的地步,但父子之间的信任,显然已经遭到严重破坏。武德心里盘算着,大郎这个太子之位,究竟还该不该让他做下去?看来得等杨文干前来,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再做决定。
内侍传报:“尹德妃和太子妃在宫门求见!”
武德一听,明白这定是太子妃去求了尹德妃,找她来给逆子求情来着,便道:“让她们进来吧!”
二人进殿参拜,武德道:“平身吧。”
尹德妃站起身,她穿的是一品夫人宫装,精致的妆容显出风华绝代。相形之下,太子妃却是白衣素颜,未戴任何首饰,一身“罪人”打扮,面色惨白,她并未起身,伏拜道:“罪妾愿代夫领罪,求陛下赐罪妾一死!”
武德见她一副楚楚可怜状,想起她平素能言善道、会哄自己开心的种种好处,温言道:“此事是建成一人之过,与你无涉,快起来吧!”
观音哭拜道:“罪妾别无所求,只求圣上准罪妾代夫一死,以偿建成罪孽!”
武德又气又怜道:“你何苦如此?上次你密奏他背地里纠集‘长林军’不法之事,朕还夸你有大局观,今次建成私授甲杖,涉嫌谋逆,怎么你却为他求情来了?”
元吉恰巧此时进殿来,闻言大吃一惊!心想:原来上次密奏揭发大哥“长林军”之事,竟然是她!我还以为定是天策府那帮人所为呢。
观音却道:“罪妾上次上密奏,就是要敲打他不可任性妄为,忘了国家法度,岂知这个痴儿如此糊涂,今次更做出此等悖逆之事来。夫妻一体,太子之过,也是贱妾平素里劝谏无方,贱妾理应同罪。求圣上念父子情份,准贱妾代夫领罪,对大郎从轻发落!”观音知这回建成私授甲杖有错在先,并不替建成辩白,只一味“动之以情”。
武德沉声道:“朕有功必赏,有过必惩。建成有罪,该当惩处;你并无过失,这当儿先下去休息吧。”吩咐左右带太子妃下去安顿,叫内侍们不得怠慢。
观音只得告退,临走将目光转向尹德妃,又看看刚进殿的齐王元吉,示意太子生死,就全靠你们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