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步迟有很多事要忙。加上需要在年关前将销售业绩冲刺一把,遂取消了原本要开展的双旦拓展,预算的经费合并到年会上使用。步迟为此松一口气。
虽她的确不想失去难得的放松机会,可双旦期间她要照看严步变。本还在想找个机会询问可不可以带家属,现在看来也没这个必要了。
稍作放松,正打算去茶水间接热水泡杯咖啡,谁知电话响起。
步迟看了一眼,本不在意,因是无备注号码。在她简单的生活里,除了那几个电话以外,她想不起还有谁会打给她。她最近也没有网购。她猜想是营销之类,可又没有被标记。
电话响得不知疲倦。步迟只好清了清嗓音,努力让情绪平静,按下接听键,声音平缓柔和,还没“喂”出口,电话那头就开门见山直截了当,“ST3568这个产品的性能如何?”
步迟一时愣住,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对方见半天得不到答案,有些生火,“留的又是你的电话,怎么啥也不知道?”
她有些着急,一片慌乱。路过的顾莫恰巧碰见,言辞之间大抵猜到几分,二话不说直接夺过她的手机,先打着商务性招牌笑容捏着标配嗓音问声好后,就切入正题,对对方提出的问题应对如流,一一答复。
期间时不时传来嘻哈声,看来客户对她是颇为满意,逗得她满脸笑得都是牙。
紧接又听到,“刚才接电话的呀……哦……她是新来的……啥也不懂……发来的邮件留的她的电话呀……大概是想在领导面前好好表现吧……新人都这样……您呀,大人大量理解理解,别和她一般见识……要不咋就不谈这些不愉快的……价格问题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谈谈最终落地价……好……什么时候见?……今晚?……可以,当然可以。您说了算……您联系方式是来电号码吗?……好,好……我和我们莫总准时赴约……”
这场景让步迟丢尽了脸,无所适从。顾莫挂了电话,瞟了她一眼,一边随手从她桌面撕了张便签记下电话,一边极为不屑道,“就你这样,还当领导助理?母猪都会飞了!”
说罢将手机递给步迟。她欲接之时顾莫又故意松手,随即手机滑向桌面发出‘咚’的一声响。
紧接冷哼一声,掉头就走。
想来是把这好消息告诉莫非尘去了。
周遭都是看似埋头苦干实则看笑话之人,步迟一时无言以对,只怪自己对此方面知识储备不够,自然回应也少了些底气。
谁知没过多久,顾莫就一脸阴沉的回来,告诉步迟说,今晚的饭局让她一起去。随即愤恨地抱怨一句,“我拿下的单子为什么要让你一起去?”
步迟自然也不明白,也许只是因为她是助理。可先前说好不去参加这类业务的。她也无暇细想,但心里就像微风拂过树叶,扑腾扑腾起来,发出沙沙声响,如沐浴暖阳般美好。
她有时迫切希望融入莫非尘的圈子,了解他的一切。
想来这个单子金额可观,否则并不需要莫非尘亲自上阵。
但想起严步变,遂直言道,“也对。所以麻烦你转告莫总,我今晚有事,去不了。”
顾莫嘴角一扯,“那最好。”
下午整理好相关资料快速收拾后准备下班,正撩起挎包,一个盒子就递到眼前,紧接背后沉声响起:“这个给你。”
步迟看了一眼,是手机。
“这……”她回过头,是莫非尘。
“拿着。我赔你的。”
“哦……”
“先别急着下班。晚上有饭局,和我一起去。”
步迟面露难色,想起中午让顾莫转告说没空,她一脸满意的表情,现在这又整得哪一出?估计到时顾莫得气得面目扭曲成团。可这也并非她反悔,怨不得她。这其实不是她的工作范畴,何况她还得去托管接严步变。
莫非尘见她没反应,大抵猜到什么,一脸正色道,“算加班费。”
——不是,那个我还得……
——怎么?
——没……没什么。
——那就好。
正要转身,像想起什么似的,又回头,“严步变我已经找人安顿好了。”
她又不是非去不可。她又不喜那场面。再说了,有顾莫在场,还需要她一个外行人做什么?都不和她事先打声招呼,就把严步变安顿好了。还真把自己当她爹了?
男人为了达成目的,可真是自以为是,不择手段。
但,心里的感觉,明明是窃喜的……
顾莫本打好如意算盘,借故车油不足,坐莫非尘的车一同前往,步迟自行出发。但莫非尘转而一想,淡言,“你和她一起打的过去吧,彼此有个照应。”
顾莫气得直跺脚。
两人在路边拦了辆的士,目的地是城北七巷的一家私人会所。
莫非尘的数个分公司经营的有服装彩妆物流电子产品等,既是莫非尘的助理,她的首要任务就是,熟悉各个大小客户,包括他们之间的潜在关系,掌握所有产品的性能及主要用途。这对她来说并非一件易事,毕竟本就对电子产品不太感冒,有些参数她根本看不懂。但好在她的用心,总是利用休息时间查阅相关资料,反复琢磨,推敲它们之间的连带关系,如此一来,久而久之,就能明了于心。
这些准备最终的目的不过为了莫非尘谈生意时自己能够有所用处,这方面花点心思就可搞定,但销售这块她是完全陌生的。上次的酒会不过恰巧碰到良人罢了,但生意场上的推杯问盏,她也有所耳闻,并非不知情。为此,她又浏览了些营销技巧,到时只能现学现卖了。
近日,她在这方面的确花了不少时间。她闲暇时也难免一想,自己是负责数据的,为何在这方面还要如此费心。每每想到这点,莫非尘那张俊脸就浮现脑海。
她不想承认心底深处那微妙一点。
可临场发挥的确还得继续深造。否则,不至于刚才的一个电话就把她吓得不轻,支支吾吾,没点底气。除了陌生,依旧还是不够自信。
到新产品推广时,莫非尘锐利的眼神环视四周,看向在座的每一个人。“现在我们讨论一下下个月新产品的生产及推广计划。”
默了许久。
“今天会议主要是因新产品引发的关于扩建的问题。”
听到这个,在座的私底下就开始窃窃私语,看样子这个项目似乎开始引发歧义,有些棘手。
终于有人开口了,“这刚收购的包装工厂所投成本都还没开始回收,这原公司又要扩建新产品生产线,先不说建厂问题,光这设备没个两三百万的资金恐怕是没法动工吧?这也不算个小数目,目前刚收购的尚未整出个成绩,现又马不停蹄接二连三得搞继续,恐怕不妥吧。这网是不是撒得有点大了?”
“ 成功前不破产个十次八次的,摔个十次八次的,日后都不好意思跟人提起你的奋斗史。这半年虽然没有利润,可至少开始逐步回收,想来未来五年内定会趋于稳定阶段。再则,我们主要就是风投,这说明我们应有这样的资本与资历,这是我们的强项。我们有独到的眼光,至少现在尚未失败过。我们一切都不是盲目的,都是有计划的,可实施的。”
“ST3568这个型号产品虽技术已成熟,但投放市场反响还是个未知数,加上资金运转一系列问题,最好能先来个性能调研,或者消息发布出去,若有客户兴趣,签下订单合同,到时再安排投产也不迟。”
“大家这是信不过我了?”
“倒也不是,问题是两三百万的事,还是得三思。我们也是投了股份的,也相信你莫总的能力。虽然占比不多,我们从长远考虑,希望可以和莫总进行稳定可持续发展。除非你有其它更好的建议。”
言辞隐晦。但字里行间明摆的意思就是一种颤颤惊惊。与莫非尘的雷厉风行完全是两回事。
“好。到时先撤掉销量最低的那条线,这样就可解决场地问题。设备方面采取融资租赁。”
“那条线产量低只是相对的,利润方面依旧可观。如若撤掉,也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但没有付出,哪来的回报?现在什么都齐了,就差资源。资源这方面没法急,急也没用。但我相信只要把产品信息发布到每个客户,在原有合作客户基础上,没准还有导流过来的资源。不出一个礼拜,绝对有回音。甚至我敢保证,该产品带来的利益绝对压过撤掉的产品数倍。”
最后大家一致通过了莫非尘的方案。
步迟便忙着编辑商务又幽默的语言文字在短信平台发往各个相关客户,并再次将资料发送他们的邮箱。之后便是整理复印相关资料,会议安排等日常琐碎。
莫非尘见她身兼数职,怕她累着,在她帮忙复印之时,一张俊俏的脸便探到她面前,“这些小事不用自己亲自动手,让顾莫去做就好了。”
“成吗?”
“怎么不成?她本就是负责这些的。你是我的助理,不该把时间花在这些事上。”
“但是,她不一定会听我的……”
“工作就是工作。何况,分内事,唯有服从。不需要瞻前顾后,畏首畏尾的。职场,过于善良,会被人欺负的。”
善良?她就是因此才会被严肃欺负的吗?而他,也是因此在责备她吗?
“善良有错吗?”她直面相对,带着些许不甘。
“没错。但任何都有度。”他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柔,“我只是不希望你被欺负。无论是谁,都不可以。当然,除了我在床第……”
“不正经。”
步迟满脸通红,瞥了莫非尘一眼,趁机像风一样溜走。免得他又开始对自己“不利”。她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便照着他的话去做了。
起初,步迟是有点拿不稳的,毕竟顾莫不是一个好惹之人。何况,顾莫一度把自己看做情敌,叫她做这些事简直会让她扶了面子,因叫她做的这个人是自己。
所以,步迟总觉得求人不如求己。但莫非尘说得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顾莫果然就如步迟所想的那样,态度冷淡,压根不把她的话当一回事。可文件又是等着急用的,步迟正犹豫着要不要自己拿回去处理时,想起莫非尘的话,意识到如果这点事都做不到的话,那岂不是被他完全看扁了?
她才不要被他看扁!
想到这,步迟昂首挺胸,鼓足勇气,把文件礼貌得掷在顾莫面前,“顾莫,请在下班之前整理好发给我,有劳。”
顾莫白了她一眼,“你没资格要求我!”
“我当然有资格!”
“你凭什么有资格?”
“就凭我是莫总的贴身助理!”
“哟——还贴身呀!潜 规 则呢?难怪能火速上位!”
“潜 规 则?”步迟忍不住笑了起来,“如果潜规则可行,那你怎么不去呢?”
“你……”
“说明你连被潜规则的机会都没有。说明莫非尘他不喜欢你!”
“你……”
“再说了,潜规则这种下三滥的低级手段不配用在我和莫非尘之间。我们之间,比你想象的多情与高尚。他喜欢我!你不知道?”
“不可能!你个买一送一的离婚女人!莫非尘不可能看上你!”
“那他怎么不潜规则你呢?”
顾莫一时无言以对。
“再说,我也喜欢他!我们两情相悦。”
“绝对不可能!”
“可不可能,不是你说了算!工作归工作!别公私不分!莫非尘可不喜欢这一点!再说了,有本事你也被贴身啊,冲我来做什么!你说对不对?”
转身瞬间,步迟心里一阵快意,总算扳回一局。
而站在门口的莫非尘嘴角弧度上扬。
重点在于,她竟然说,她喜欢他!
可真是千金难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