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处在睡梦中,凌乱的头发遮住了脸。
他将她轻轻拨开,露出长而卷的睫毛,嘴唇粉嫩丰满,宁静的脸纯粹写满不食人间烟火的纯真。
他忍不住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起身下了沙发,瞬间感觉浑身有点酸疼。眉宇微隆,不知是昨晚过于猛烈还是这沙发不够宽大舒适。但无论如何,他都要想办法改变她的主意,给她们换个住处。否则,长此以往,可不是办法。
长此,这个词可真好。
他想让她们搬到他那去。
不管她愿不愿意,他都要说服她。
随手拿起手机,时间尚早。快速洗漱后,便去厨房弄点吃的,顺便做早餐。
他有些饿了。
从没发生过这样的情形。难道是,昨晚过度了?
想到这,不免一笑。她说,他有使不完的劲。讲真,和她一起的感觉,真是妙不可言。
她总是无时不刻都会挑起他的欲望。但,他的确是爱她的。这点,他很清楚。
客厅这个阳台大小的小隔间隔音效果并不好。与其说被厨房的声响吵醒,不如说她其实也是被饿醒的。
难道是昨晚做得过于猛烈?还是这沙发不够宽大舒适?长此以往,可不是办法。
但,她能怎么办呢?对,他不应该留在她这小地方过夜的。
她想起,他从来没带她去过他的住处。连提都没提过。那又怎样呢?她与他认识还没到可以窥探他隐私的地步吧?
想到这,心里不免一阵失落。
可,明明床上的他,是爱她的。很爱很爱。
也许,男人都这样。
算了,无所谓。无所期望也就毫无失望。
反正……反正她也不打算会与他有结果的。她早已下定决心。
他想起昨晚有个邮件今早需要发送。昨天都干什么了?专程等她了。走得太急,电脑没带,手机快要没电,又没带充电器。而她手机的,与他不适用。可,怕到时过了那个点……
他只想多陪她一会。
他想设置时间。可点到一半,手机就关机了。
“shit.”他轻声骂道。
但,其实那个邮件也并非多赶时间。只是,以前的生活里除了工作就是工作,他已经习惯了。只是,他从来没碰到过这情形。他敢说,从来没有。他的生活是极其规律,按部就班,一尘不变的。况且,他也决不容许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扰乱了他的步伐?他自愿的。
“怎么了?”步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旁边,听到一丝薄怒。
“是不是被我吵醒了?”莫非尘语气瞬间变得轻柔。
“不是。只是饿了。”
“真巧。我也是。”
“有事?”她看了眼他手中的暗屏。
“算吧……也不算。”
“用我的吧。”她将手中的手机递给他。
他随手接过。手机屏有条裂缝,点了半天没反应。想起这条缝是因为那天它掉落地面而来的。而那天……她正和一个男人发短信……
一个男人……本杰森……她笑得那样甜……她与他……什么关系……
想到这,心中瞬间升腾一丝不快。
-你用的什么破手机?改天给你换一部。
-干嘛要换?
-怎么不要换?
-能打电话就行了。
-你这触屏点半天,上网又卡得要命,根本没法用。必须得换。
-又没坏,你管我。
-没坏是吧?他将手机往地上一扔,随即重重踩上一脚,屏幕四分五裂,惨不忍睹,-不好意思啊,路过没看见。
-你……你大爷的!她看不出他还有这种暴脾气,随即毫不客气爆了一句粗口。
-欸,你还真说对了,我本来就是你大爷。
-你无耻!
-他突然抽过一张餐巾纸,在她嘴角轻轻擦拭,眉目溢出浅浅笑意,温柔如水。
-这男人哪根筋不对吧?刚才还对她硬生硬气的,这回又这般柔情,男人啊,变脸就跟翻书似的,秒杀。
管他呢。既来之不易,何不享受?
-她正准备调整好情绪以便自己尽快入戏,享受这种突如其来的温情待遇,谁知他不咸不淡来了句,-瞧你,都下流了。
-丫个呸的!她暗骂道。她也不是什么善茬,攥紧的拳头本以为趁其不备直接盖了过去,谁知他面不改色纹丝不动地抓住她的手一拽反身入怀,-怎么,投怀送抱的,昨晚给得还不够?
-放开!
-不放!
-我东西还没吃,饿着呢。
-行,那你先吃吧。
随手拿了块小面包,用力一扯外皮,不甘愿得啃了起来。
过了不到五分钟。
-吃饱了吗?
-干嘛?
-问你吃饱了没?
-差不多了。
-那好。现在轮到我了。
-什么意思?
-问你啊,怎么老是喂不饱我?
-你买了这么多东西还吃不饱?你是猪吗?
—是你,总是让我吃不饱。
边说边将她打横抱起,朝隔间走去。
—别……
—怎么了?
—几点了?
—他瞥了眼戴着的腕表,5点半,早着呢。
一番畅快淋漓过后,她靠在他的肩膀上,他将她搂在怀里。有些倦了,迷糊中轻声道,“搬去我那吧。”
—嗯?她没听清。
但,没了声音。他睡过去了。有着均匀的呼吸声。看着那张令人陶醉的脸,她不觉向他靠得更近了些。
他刚是说,搬去他那吗?一起住吗?
一个三十加的女人,离过婚,又带着个孩子,毫无背景,没有房产,负债十万,假设再考虑第二次婚姻第二个男人,估计得是小心翼翼卑微屈膝的,不求别的,只求被人看上。这大抵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但步迟不同,她从不考虑这些,即便离婚,即便带着个孩子,骨髓里的不屈精神依旧。她不会再为了所谓的婚姻委曲求全。有背景有钱又怎样?又不是神,还不一样是个凡人,还不一样得死。她花五块钱买的面包也好吃啊。五百块的面包还不一样是用面粉鸡蛋做得。
要爱就爱,不爱就不爱,没有所谓的找个倚仗过日子。谁都靠不住。只有自己最真实。爱情不分年龄,没有条件。如果爱情分年龄,分条件,那就不是爱情了。那叫做生意,合伙。既是合伙,出现分歧,早晚也得散伙。爱情因为难得,而变得不靠谱。最终都会败给现实,败给时间,败给柴米油盐。
开心是一辈子的事情,自由是最难能可贵的东西,孤独只是临死前一瞬间的事情。若有足够资产,找人办事就好了。再说了,不就死吗,不要墓地,能花多少钱?哪有什么死不起。那是因为,人类太贪心了。死了还要和活人争地盘。至死都是贪得无厌。
临死前,若觉得自己孤独可怜,那就是孤独可怜的。若觉得这辈子活得很开心,那就是很开心的。实际上,不过就是自己的思想左右一切罢了。
一切的认知,在于自己,不在别人。
一辈子快乐换一瞬间孤独,很值当。
自由就是天底下最难能可贵的东西。北美的独立战争,巴黎公社运动,马丁路德金 一生为了黑人的自由解放运动而奋斗,裴多菲的“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多么植入人心。还有那部电影,勇敢的心……
突然意识到,没有安全感才会想要结婚。然后大多发现并不如意,寻不得安心,紧接着离婚。之后要么坚决做单身狗。要么就不停结结离离,寻求安全感。
就这回事。
所以,为什么就一定要结婚呢?
这样想着,她抓住他的胳膊,不念过去,不想将来,只愿享受当前,抓住现在,紧握不放。
今天是周末。步迟醒来时,莫非尘已经离开了。他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一点也未察觉,想来自己在他臂弯里睡得可有多沉?多安心?
但他依旧为她们备好了早餐,桌上留了字条,字迹刚劲洒脱:
我先回公司了。你知道的。
她知道。她当然知道。他为了新产品上线,各种规划,找投资找买主,忙得不可开交。却能在如此忙碌的时间里抽空陪她,给严步变讲故事,有那么一瞬,她依旧觉得感动无比。
他为她做得任何一件事,她总是莫名感动。感动得一塌糊涂。不可否认。
严步变没过多久也就醒来,一下床就将整个屋子转了个遍,直接嚷嚷着要找帅叔叔。步迟怕她着凉,拿着外套屁颠跟在后头,一边忙着解释,小女孩不听,依旧不依不饶。
步迟有点急了: “严步变!你够了!”
小女孩做了个鬼脸,气呼呼看着她,“是不是你不同意帅叔叔的求婚,把他气跑了?”
步迟真是哭笑不得,“我没有。”
“我不信。”
“他留了字条了。”
“真的吗?”
“骗你做什么。”
“字条在哪?说什么了?”
“在餐桌上,自己看呗。”
严步变走到餐桌旁,拿起字条,反复来回摆弄,步迟趁机给她套上外衣,“这回总算拿对方向了。”
“回……公……你……”严步变念了几字,没看懂,急了,“他说什么了?”
“他说公司还有很多事,他先去忙。下次再来看你。”
“下次什么时候?”
“不忙的时候。”
“不忙是什么时候?”
“明天,明天,满意了吧?”
“不满意。为什么要明天?不能天天吗?”
“小祖宗,人家又不是你爸爸。怎么天天啊……”
“那你为什么就不能把他变成我爸爸?他明明很喜欢你。你也明明很喜欢他。”
步迟实在无言以对。真郁闷之时,电话响了。严步变双眼放光,嚷了起来,“肯定是帅叔叔——”
步迟看了眼屏幕,摇摇头,“是你奶奶。”
一大清早的,她打电话做什么?
疑惑得接起。
只听严母在电话那头说,让严步变过去住两天,理由是,怪想念她的。
步迟回应,“我得问问孩子的意见。”
“这个需要问……”她知道严母说的是干嘛要问孩子意见,但她懒得继续听,就把电话递给严步变,“你奶奶让你过去住两天,”
“我不想去。”
“那你自己和她说。”说着,就把手机递给严步变。
严步变俨然一副小大人,又因为莫非尘的不辞而别有点闹情绪,遂开口也是闹着点脾气,“奶奶,你有儿子,你找他陪。我得陪我妈妈。再说了,我只是个女娃,你儿子他对我也是爱答不理的,他要是带着他的女人回来,我这又算什么?所以啊,奶奶,我一个女娃就不去掺和了。免得破坏气氛。改天让你儿子和他的新女人给你生个大胖孙子,让这大胖孙子陪你。”
一边的步迟一脸怔,看不出这丫头嘴皮子伶俐的很,连她什么时候挂电话,什么时候把手机递给她都不知道。
小丫头大抵也是随了严肃的性子,从头到尾一句‘爸’的称呼也没有,都是‘你儿子’的。小小年纪就尝尽人间冷暖,知道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也不知这样是好是坏。自己想到严肃时也早已心如止水。转念一想,严步变这样大抵也没什么不好的,没必要用别人的快活让自己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