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未完,染桃已沉沉睡去。
卓言鼻头一阵酸涩,强撑一丝笑意,说道。
“好,我们很快会有一双儿女,睡吧,老婆,你醒了,我们就到了。”
那几个月,卓言带着染桃辗转于欧洲及北美,得出的结论均与国内结果一致——染桃是健康的。
这也意味着没有任何针对性方法能治愈染桃的嗜睡。
那段时间,染桃的身子更虚弱了,睡眠时间没有延长,但是清醒时的无力感却越发明显。
待到回国时,染桃的走路速度已减缓了许多,如同大病初愈一般,她坐在轮椅上踏上了回国的专机。
那几个月,他们有了两个收获。
一个是卓言通过福利院收养了一个女孩,一个男孩,两个孩子都是一岁;
另一个是江氏集团在海内外设立了专项基金,用于攻克嗜睡症。
一方小小的窗外,云海起伏,云海的尽头是金光普照的日轮。
染桃斜靠在座椅上,随着那七彩的日光远眺着云起云落。
她看到日轮之下挺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飞机向那日轮平稳的飞去。
无尽的云海向两边退去,奔涌而入的是一条天河。
那熟悉的身影如雪山之巅的松柏立在天河彼岸。
冷峻,孤傲,锦袍飞扬,熠熠生辉,如日如月......
她向天河奔去,哗啦啦的水漫过脚踝,然后是小腿肚,再然后是膝盖.....
自她出国以来,他再也没有入她的梦。
如今这一趟颠簸求医,她终于明白了也肯定了自己的推测——她此趟人间之旅即将结束。
水哗哗的淌过,水流的阻力越来越大,她每向前一步都越发困难。
她手脚并用,那些幻化的莲花,在她的拍打下,以及飞溅的浪花下,化为云烟散去.......
她大声痛哭着:“明熠,我很笨对不对,你一直暗示我,你说了我无药可救,你说了让我不留遗憾,你是想告诉我,我时日不多了,对不对。结果我还心存侥幸,我甚至还怀疑自己的推测。明熠.....”
天河的水没过她的小腹。
明熠长剑挥下,天河消失,露出一片坦途,又在瞬间化为一片桃林。
染桃气力已竭,瘫倒在地。
明熠上前,单膝跪地,用自己的身子撑着染桃。
“明熠,你说什么是爱呢?不过人间短短数载,我来这一趟为了什么,为了求的一个在一起吗?用了那么多个万年换这几年吗?”
这些日子,染桃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她想大概只有问明熠最合适。
“染桃,没有值与不值。我从不会觉得不值。因为爱到最后,已经无所谓是否在一起,只要自己爱的人每次无助时,在她回头那刻,能看到自己还在那里,就足以。”
明熠的掌心拂过染桃湿透的衣衫,于是一身衣衫已然干净换新。
明熠想说,染桃,你等待了数不尽的年年岁岁,我也等了同样漫长的岁岁年年,甚至更久更孤独一些,你知道吗?
话到嘴边,他又独自咽了下去。
这些日子,江连城的身子每况愈下。
至今已入住医院一月有余,却仍收效甚微。
今日舒月回江宅取药,却去了四五个小时仍不见回来。
江连城安排助理回拨了几次电话。
起初舒月回复正在赶回医院。
可是接下来就再也联系不上。
临近下午五点,江连城的手机接到一个视频电话,来自舒月。
助理将电话交给江连城。
在江连城接过手机那刻,手机屏幕里出现的却是一张陌生的男人面庞。
“不知江辰先生,这些年可好?”
江连城已经很多年没有再听到有人叫他江辰。
于是他心头一震,又恢复平静,处之泰然。
“一直很好,不知如何称呼您?之前你我可曾见过。”
那男子邪气一笑,冲镜头外的一侧方向招了招手。
“月儿,点支烟。”
江连城听到一个熟悉的乖巧的声音。
“好的。”
然后屏幕里出现一张熟悉的女子侧颜。
那女子将点好的香烟,贴心的送入男子口中,在她欲离开镜头的那刻,被男子一把拽回怀中。
于是那张脸在一秒之内,完整的呈现在镜头前。
她是舒月。
男子叼着烟,手搭在舒月肩上。
“江辰,她是不是长得好像一个人啊。”
江辰的心瞬间沉下。
他历练商场那么多年,在见到舒月第一面时就怀疑过,这是一场布局。
可是对一些人与事,怀念太久了,多希望能重来一次。
于是在暮年之际,用财富换一场欢喜也愿意。
可是却不曾想到,对方要的不仅仅是财富。
“我只知道她是舒月。”
镜头里的舒月身子向一侧的后方偏了偏,似乎想要离开镜头。
可是男子却用一只手将舒月的脖子后方扼住。
于是只要她一偏离,男子的手就会用力,用肉体的疼痛作为告诫。
“你一定不会想到,有一天这世上还会有人记得苏宛月,还会有人为苏宛月筹谋那么久。”
男子对着舒月的脸,吐出一口长长的烟。
“这样的一张脸,这样的一副身子,一颦一笑,连一个说话的音调,都是我打造出来的,能让江辰您如此满意,也不枉费我的多年苦心。”
江连城从舒月离开后,一直未休息,有些困乏的他身子向后靠了靠,
此刻,头也有些微微作痛,可他强打着精神,避开镜头,支起手冲助理挥了挥,示意退下。
“你是想为月儿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