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一样，怀揣着易碎的自尊心，岌岌可危地走在温暖的交界上。黑暗将大地撕开，无数条细小的裂缝透出光亮，引诱着行人坠入深渊。不幸的是他选择用自己献祭。
“为什么非要肉搏？不怕死在这儿吗？”小思不解的道。
“可能就是想找个契机痛痛快快的打一场吧，不用在乎别人的命，也不在乎自己的命。”
我像一块破布瘫在地上，任凭法力在体内不断爆裂燃烧，修修补补。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小思问道。
“找河伯，灭地火。”
“受害者遗骨不管了吗？”
“放心，刘蒙会来接管。”
木头搭建的祭台上，女巫着一袭青云衣，绕身若环，曾绕摩地，身若秋药被风，发若结旌，驰骋若惊。祭台下的人们用木槿、萱草、艾蒿、兰草、甘棠、江离铺出一条路来，把香酒泼洒在这条路径上，然后用火把点燃。
我把神识揉碎灌进辛夷花，抛进河中。河水感受到我的气息，掀起高浪把我送进河中空间。
“上次一别，多日不见。大司命近来可好？”河伯寒暄道。
“挺好的，劳烦挂念。”
“我看你伤的挺重的，还说没事？”
“这个吗？不碍事的。打了一架而已。”我指着自己的脸道。
“伤口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我这里还剩些蛇衔草，拿去用吧。”
“谢啦，河伯。我正愁不知道去哪寻这蛇衔草呢。”
“客气什么，大家都是同僚。我看你一脸的倦容，不像是来同我闲谈的。”
“差点忘了。不知河伯是否方便借些河水与我？”
“借河水？”
“是的，借河水。河水融合了婴灵的怨念，我想着兴许能用来浇灭地火。”我稍做解释道。
“想不到我这河水还有这个用处，尽管取来便是。”
“有劳了。”
“小事，要多少？”
“我也是头一回灭地火，没什么经验。还是多多益善吧。”
我接过灌满河水的雨师佩，把洞天福袋连同刚摘的果子一同交给河伯，“还要麻烦河伯把这人带给婴灵。”
“受君之食，忠君之事。放心去吧。”
终归还是婴灵的怨念更胜一筹，一番缠斗之后，地火渐渐没了气焰。
大家似乎习惯了称呼在天灾人祸中生存活下来的人为幸存者。我倒不觉得死亡是一件值得恐惧的事情，活着也未必就事事无忧。从某种意义上说，活着又何尝不是在等待死亡。
灾难会给逃过一劫的人们带来什么，是在噩梦中惊醒，是游离在现实与虚幻的交界，还是坚定了重新生活的信念。倒也不必只用苦难催人生长，有时遗忘也不失为一剂良方。
如今算来，与婴灵谈判已是数月之前的事情。虽说距离年末还有五月之余，不必太过着急。毕竟事关我的小命，还是去皇城走一遭稳妥。
戊时空北冥皇城，侍中岑长靖奉皇帝命入宸宁殿议事。
“太子在围猎之时不慎坠马折了腿，加之娈童一事也已成为百姓饭后谈资。朕有意另立太子，此次诏你过来是想问问侍中的看法。”皇帝开口道。
“事关国本，臣不敢妄言。”岑长靖道。
“既是国本，侍中更应替我分忧才是。不必拘谨 ，尽管说来。”皇帝道。
“先帝子嗣大多早夭，在世的仅剩太子一人。陛下想要换太子，怕是要从宗室子中挑选了。”岑长靖道。
“殿下是先帝子，妾亦是先帝子。殿下朝堂论政，而妾之职唯有侍奉舅姑。事不均平，一何至此。不如立妾做皇太女，也省的许多麻烦。”屏风后走出一个妇人。
妇人头戴高耸义髻，以凤首步摇钗簪定，身着交领大袖襦裙，举手投足间无不彰显着尊贵。
“公主既已出降做了冯家妇，便不好再插手别人家事。倘若公主还是在室女，也于礼不合。”侍中叉手行礼道。
“侍中怕是忘了我既是先帝子，也是陛下子。近日来母亲为易储之事夙夜忧叹，为人子的理应尽孝不是？”公主道。
“公主说的是。不过王者以四海为家，四海之内皆为陛下家事。君为元首，臣为肱骨，本是一体。为陛下排忧解难，也是臣职责所在。”侍中道。
公主最是擅长察言观色，见皇帝母亲的嘴角微微上扬，便不再多说什么。本就是母亲派自己前来演上这么一场戏，好让宰相班子同意开设鹤鸣阁一事。
公主在第一任驸马无辜被牵连饿死狱中之后，她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世道对女子太过苛刻，即便像她这样自小就享受着父母万千宠爱的帝女，也无法真正掌控自己的生命。之前要依赖皇帝父亲生活，现在要仰仗皇帝母亲生活，将来还要看皇帝兄弟脸色过活。
自己就像是一棵树，把生命根系扎在了他人的脑袋里。他人一个不如意，就是万劫不复。不管自己当年如何哀求母亲放驸马一条生路，换来的不过是个全尸。
侍中见公主不再言语，接着劝谏皇帝道，“且不说自古以来从未有过皇太女，若是陛下执意革新改制，独创职衔，也不应不计后果。陛下要立公主为皇太女，又该如何称呼驸马？先帝以江山子嗣相托，若来日江山改姓，陛下百年之后又该如何面对先帝？”
“国老，你我都心知肚明。你们整日里摆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却从未真心尊重过我。我在你们眼里不过是只越俎代庖的牝鸡，既然如此看不上朕，不如联合北衙禁军发动政变赚个拥立之功，可好？”皇帝道。
侍中连忙起身跪在地上磕头谢罪，背后的的袍服早已被冷汗打湿。巨大的恐惧让他失去了理智，只是一个劲儿颤颤巍巍的道，“臣不敢…臣不敢…”
“不错，你是不敢，你不敢违抗天命。你害怕天谴夺走你的命，你害怕死在朕的手里，当然你并不怕死。你要确保济王顺利接班，守住先帝的江山。朕说的对吗，国老？”皇帝起身来到侍中身边，席地而坐。
侍中依旧跪在地上，不发一言。皇帝轻拍着他的背道，“国老可曾看过熊抓鱼吃？”
“臣不喜远游，不曾见过。”侍中屏住呼吸，勉强吐出几个字来。
“无妨，朕说与你听。你说这鱼儿在水里自由自在的多好啊，总有些蠢笨的要跳出水面白白给熊做了口粮。国老以为呢？”
“陛下所言极是。”侍中道。
“国老请起。朕有好礼相送。”皇帝说着搀起侍中。
皇帝只是轻轻抬了抬眼皮，公主便已领会圣意，端着托盘走了过来。
“这是朕让公主起草的立储制书，国老看过交礼部执行便是。这份设立鹤鸣阁的制书还要麻烦阁老一并交由尚书省执行。朕累了，都下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