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门里传来了一个中年男 人问是谁的声音 , 真旺庆苦苦地笑了笑 , 有气无力地回了句: " 是我哟。" 门接着开了 , 开门的正是胡生明 。当他一眼看见站在自己面前雪人一般的真旺庆 , 张着惊讶的大口 , 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真旺庆看着目瞪口呆的胡生明 , 苦苦地笑了笑说: " 怎么了 , 不认 得大哥了?" 胡生明这才回过神来 , 连忙打大门 , 边说着: " 天呀 , 你这风天雪地的怎 么来了?" 边将真旺庆让进了门 , 连忙对在里屋的妻子大叫着说旺庆大哥来了 , 叫她赶 快打热水来给他洗手脸。
胡生明的妻子路晓莲正在里屋烤火 , 听见丈夫大吼着说旺庆大哥来了 , 连忙跑出 门来 , 一看雪人一样立在房子中间的真旺庆 , 大惊着叫了起来: "天啦 , 您么样来了?"
真旺庆又苦苦地笑了笑说: "欠你们啦 , 来看看。”
胡生明连忙叫妻子去打热水 , 路晓莲也连忙应了一声进了厨房 , 提出一只热水瓶 , 拿出脸盆毛巾 , 将开水倒进盆里 , 又向盆里添了点冷水 , 端到真旺庆面前 , 叫他快洗。
真旺庆接过水盆 , 笑着道了谢 , 拧起热毛巾贴在已经麻木了的脸上 , 慢慢地脸上 才有了一点知觉。
胡生明站在真旺庆身边 , 又叫妻子赶快弄饭旺庆大哥吃 。说他肯定还没有吃中饭 , 路晓莲答应着 , 又跑进了厨房。
真旺庆洗热了手脸 , 胡生明连忙抢着泼了水 , 拉真旺庆到里屋电烤火炉前坐了下来 , 问旺庆大哥是不是有么急事来找他 。胡生明很清楚 , 真旺庆是不出门的 , 他也没 有时间出门 。每次接他到家里来玩 , 都是等过节时病人少了他才答应来 。现在他突然 闯进门来了 , 说明他遇到了难事 , 不然这么冰天雪地的他不可能出门 , 走这么远的路 来看他。
真旺庆见胡生明看出了他的心里有事 , 也不拐弯了 , 看着他又苦苦笑了笑说: " 大哥来一是好久没有看见你们了 , 想来看看 。二是你大哥遇到了难事 , 来找老弟帮忙。"
胡生明很清楚真旺庆说的都是真话 , 自从他们以兄弟相称以后 , 真旺庆确实把他 当成了老弟 , 他见大哥说遇到了难事 , 连忙问大哥要老弟做么事 , 尽管说 , 他一定尽 力而为。
真旺庆知道仗义的胡生明说的尽力而为不是一句搪塞他的话 , 便轻轻叹了一 口气 , 将药坊里的变故和他面临的大难题简明扼要地对胡生明说了 。听完大哥的话 , 胡生明 没有犹豫 , 紧紧盯着真旺庆问了句:“你要几多?" 真旺庆又笑了笑说: “ 十万。" 胡生 明一扬手说没有问题 , 问明天给他送去行不行 。真旺庆想了想说最好是今天能给他带 走 。胡生明又稍稍想了一下 , 叫他先吃饭 , 说吃完饭后再与他一起进城去银行给他办。
真旺庆听见胡生明答应借钱了 , 高兴地抬手看了看表 , 见已经快下午三点了 , 便 连忙说自己已经吃了中饭 , 叫他吃点亏 , 跟他一起进城去一趟 , 说怕时间晚了 , 银行 下了班。
胡生明又紧逼一句真旺庆是不是吃了 , 真旺庆笑了笑说大哥几时骗过你 。胡生明 不再在吃饭的问题上纠缠了 , 他知道真旺庆要得这么急 , 是确实被逼上了梁山 。他连 忙出了门 , 叫在厨房里忙着做饭的妻子到卧室里拿来一本存折 , 对真旺庆说了句那我 就不客气了 , 你要是饿肚子不能怪我这个老弟不近人情 。真旺庆笑着谢了路晓莲 , 跟 着胡生明一起急急出了门 , 又扑进了寒风中。
当庞师傅开着车赶到县城 , 胡生明急急办完取款手续时 , 银行已经到了下班时间。 胡生明将一个装着钱的大纸包塞在真旺庆的怀里 , 笑着问他是不是该放心了 , 要找一 家餐馆请他和司机吃一餐饭 。真旺庆笑着向他道了谢 , 说这比吃山珍海味还顶用 。顺 手从银行的服务台上了拿过一张纸 , 一支笔 , 说给胡生明写一张借据 。胡生明连忙从 他的手上接过笔 , 放下脸说: “ 大哥 , 您这样做就是没有把老弟当人 , 我是一个直爽 人 , 是因为佩服您的为人才叫您大哥的 。不说这点钱 , 只要大哥要应急 , 再多我也不 会要您写借据 。情分这东西不能打借条。" 他说着对真旺庆笑了笑 , 叫他如果不吃饭就 先回去 , 他理解得了他的心事 , 遇到这么大的事也吃不下饭 。真旺庆见胡生明说得情 真意切 , 也不再说打借条的事 , 叫胡生明跟他一起上车 , 他送他先回去 , 胡生明说自 己明天在城里还有点事 , 今日不回去了 , 叫真旺庆快回去 , 说嫂子肯定在家里望他。 真旺庆不再多礼 , 又向胡生明道了谢 , 抱着钱包上了车 , 向胡生明扬了扬手 , 庞师傅 发动了车 , 慢慢上了路。
冬日的天黑得早 , 车慢慢往城外走 , 天也慢慢黑了下来 , 到离开市区的宽水泥路 上了通往周家铺的柏油路时 ,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 庞师傅打开车前大灯 , 顿时两根淡黄的光柱落在了路面上 , 随着车的颠簸上下左右摇晃着 。真旺庆的心也跟着这灯光在摆 , 仿佛自己完全没有了立足之地 , 随着别人的吆喝在上下左右摆动 , 叫他摆到左 边他就不能摆到右边 。不然就要了他的命 。他更不清楚这些人会要他摆到什么程度 , 药坊已经欠下了那么大一笔债 , 那么大一个口子足已让他望而生畏 , 而这些人不帮自 己不说 , 还拼命地将这个口子撕得更大 , 他很清楚这些人是要把他甩进这个大口中 , 让这个大窟窿做他的坟墓 , 埋了他 , 包括他的一家人 。现在他手上抱着这么大一包东 西 , 只要交出去 , 这个口子就马上会大许多 , 真旺庆不禁打了个一个寒战 , 仿佛自己 在帮这些人撕这个大口 , 帮他撕大这个窟窿来埋自己 。“不!" 他暗暗叫了一句 , 警告 自己仅此一次 , 就是天王老子再要他不明不白地拿钱都不行 , 保自己的命事小 , 保这 一家老老小小几十口人的命才是大事。
车一路颠簸着到了周家铺 , 真旺庆轻轻对庞师傅说了句: “ 去乡政府。" 庞师傅一 踩油门 , 车爬上了坡 , 进了乡政府大门 , 在办公楼前的院子里停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