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佛一直没有向外界透露自己的真实姓名,被问起就说自己就是天生地长的,没起过名字。
时间如白驹过隙。
一转眼,胡佛在花果上已经生活了三百多年。
三百年,沧海桑田。
太上老君交给胡佛的秘密任务没有一点儿头绪。
天庭、瑶池,没有任何反应。
胡佛却觉着,自己大限将至。
天空飞过一只青鸾,爪子上抓着的一个竹筒掉落下来,正砸在胡佛的脑袋上。
胡佛捡起弹落到地面的墨绿色、造型精致的竹筒,竹筒的一头有一个旋钮。
“这是谁这么了解我,知道我喜欢红配绿呀?”
胡佛轻轻的把旋钮转动了一下。
“等会儿!”胡佛自言自语,“万一这里边儿有穿心钉、透心弩?或是砰的一声一团蘑菇云飞出来……”
胡佛有点儿佩服自己的想象力了。
“这就是‘普信男’的思维方式吧?总有朕想害刁民?”
胡佛把旋钮拧开,竹筒里有一张白纸。
把纸从竹筒里倒出来,胡佛打开观瞧。
白纸上十个字: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什么意思?”
胡佛还没弄明白,白纸化作一团烟雾,腾空而去。
“诶!吃点儿饭再走呗?这是谁耍我呀?”
从这天开始,“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这十个字就一直在胡佛眼前闪现。
睁眼、闭眼,全能看到。
胡佛要崩溃了。
“这到底是太上老君的最新指示,还是天庭、王母给我挖的坑呀?”
管他呢!
在花果山几百年了,胡佛决定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
“有人说一直往南走,能找到一个叫‘乌斯怀亚’的地方。我倒要看看,‘灵台山、斜月洞’是不是另外一个‘乌斯怀亚’!”
临行前,胡佛嘱咐马流元帅和崩芭将军看守好花果山,不要荒废了猴儿们的武艺操练。
马流元帅和崩芭将军向胡佛拱手施礼:“大王放心!不知大王意欲何往?”
“不必多问,等我回来。”
“遵命!”
胡佛带着背包和帐篷出发了。
每个男孩儿都曾经梦想过仗剑走天涯。
胡佛在瀑布下洗澡,在雨林里露营,和狼、虫、虎、豹觥筹交错。
在山上、在树林,只要能支上帐篷休息一会儿。睡醒后,胡佛立刻满血复活。
胡佛一路走、一路看、一路想。
夜晚仰望星空,白天扫视众生。
胡佛感觉自己的眼界、胸怀越来越宽阔了。
离开东胜神州,进入西牛贺州,再到南瞻部洲。
胡佛“背包客”生涯已经七八年了,一直没有找到“灵台山、斜月洞”。
掏出保存完好的竹筒,胡佛仔细回忆几年以前发生的那一幕:一只青鸾飞着飞着脚气犯了,痒的钻心。只顾着左右脚互相串,忘了腿上绑的东西了。
“这么重要的东西掉了,你可以找我要嘛!”胡佛抬起头对着天空说,“不要高空抛物!怎么这么点儿素质都没有呢?这么好看的竹筒肯定是宝物,里面还有这么重要……当然,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么重要的信息。重不重要的,你把它扔掉会污染环境!要是砸到小猴子怎么办?就算砸不到小猴子,砸到花花草草也是不对的。”
胡佛觉着脖子有点酸,左右扭了扭,拿着竹筒对着路人问:“你想要啊?”
“神经病吧?”
路人白了胡佛一眼。
“你要是想要的话你就说话嘛!”胡佛对着路人的背影继续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要呢?只要你很有诚意地看着我,叫我一声‘父亲’。”
“那是你女儿呀?九十多了!”一个络腮胡子的男人问胡佛。
“你真的想要吗?”胡佛对男人说,“想要就来拿呀?你不是真的想要吧?难道你真的想要吗?”
“要你妈个头啊!斜月三星洞!还剩一个坐,上不上?”
“啊!上!”
胡佛看到路边儿有辆车,迷迷糊糊的上去了。
“长的丑,精神还有问题,你别把乘客给挠了啊?”男人站在车门口,大喊一声,“关门,走车!”
车辆在颠簸中快速前行,走一段,男人就会打开车窗吆喝几声:“斜月三星洞,最后一班了啊!还有没有要上车的?”
乘客们七嘴八舌的“聒噪”着,胡佛听到了几句对自己有用的话。
“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的须菩提祖师,道法高深!想要拜师学艺的,队伍排出几千里。就是须菩提祖师长年关门闭户,只收有缘的徒弟。”
“还挺拽!”
胡佛心里想的话,从嘴里说了出来。
“闭嘴!不许污蔑祖师!想死啊?”
一个镶着金牙,带着满头发卷的的中年女人喷了胡佛一脸韭菜花。
“宝贝儿,别跟他生气!”一个干瘦的中年男人安慰胖女人,“你看他那个样子,尖嘴猴儿腮的,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哼!”
胡佛向干瘦男人呲了呲牙。
“哎呀妈呀,吓死我啦!头套从哪儿买的,毛儿都粘在一起了!出来混,花点儿本钱好不好?切!”
干瘦男人伸手捋了捋头上的“地中海”。
胡佛意识到,自己这趟说走就走的旅行终于要结束了。
须菩提是谁?
为什么把自己引导到这儿来?
下一步的任务是什么?
……
一堆问题在胡佛的脑袋里转圈。
胡佛闭上眼睛,稳定一下心神。
“都别睡了!斜月三星洞到了,祝大家好运啊!”
络腮胡子男人把乘客叫醒,胡佛随着人流下了车。
跋涉了这么多年,终于看到“三星洞”的样子了。
胡佛说不清自己是一种什么心里状态。
太阳已经落山了,晚霞散发着余晖。
“三星洞”静卧在在苍松、翠柏之间。
一同前来的人纷纷跪在地上,虔诚的祈祷。
胡佛觉着好笑:“这是参加追悼会呐!”
爬上一棵树,胡佛吃着松果观察洞府里的情况。
洞府里很热闹:一群男人光着膀子,腰里系着板带。
下腰、踢腿、举石锁,翻跟头……
“须菩提祖师是打把式卖艺的!”
胡佛正看的入神,身上的绿色竹筒飞了出去,被一个道童伸手接住。
跳进洞府,胡佛对道童说: “仙童,不好意思!那个竹筒是我的,跟了我好几年了……”
道童笑了笑:“祖师在等你呢。”
胡佛纳闷:须菩提祖师是佛家的,童儿却是道家打扮。做间谍的,都得这么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吗?
刚才练功的人都不见了。
胡佛随着道童走进禅堂。
一个看着有些面熟的老头儿坐在发台上,练功的人换了衣服,盘腿坐在蒲团上,闭幕听讲。
这是听讲还是睡着了?
菩提祖师对“插班生”胡佛没有任何反应。
听菩提祖师“儒、释、道”讲了几天,胡佛一句也没听懂。
胡佛每天扫地、浇菜,看师兄弟们练武,去烂桃山摘桃吃。
不觉又过了好几年。
胡佛快疯了!
动物临死之前都有预感。
“这是要给我选一块儿风水宝地吗?我得去问问须菩提祖师。”
夜静更深,胡佛趴在须菩提的窗根仔细听了听,没有呼噜声。
“进来吧!”
这个声音胡佛太熟悉了。
胡佛推来方丈室的门,不见须菩提,燃灯古佛端坐在榻上。
“燃灯?你是须菩提?”
胡佛失声叫了出来。
“胡佛,多年不见,十分想念呐!”
燃灯的声音,沙哑、无力。
“燃灯,这老年痴呆确实是医学难题!”
“你怎么来啦?还半夜三更听我的窗根。莫非,欲行不轨?”
燃灯双腿加紧,双手护住胸口。
“成仙、成圣的,不但没溜,口儿还重。你这些年藏在这儿都做什么了?”
“嘘—”
燃灯从榻上下来,轻轻的推开门,左右观望了几次。
确认没有人监视,燃灯轻轻的把门关上。
“没办法!眼睛太多!”燃灯无奈的对胡佛说,“随我到密室来!”
“密室?能逃脱吗?”
“你有点儿过于顽皮了!”
燃灯撅着屁股把榻拉出来,掀起一块儿地板。
地板下面有一条密道,密道里点着灯。
燃灯带着胡佛顺着楼梯走到地下一层。
密室的陈设很简单,燃灯对胡佛说:“从今天开始你就住在这儿,我对外说你因为犯了‘淫戒’被开除了!”
“你就不能给我找个好点儿的理由吗?”
“符合你的猴儿性。”
“那是,花果山有我一千多个孩子呢。”
“我会传授给你大品天仙决,三年就可以修成无漏仙体。”
“别人是不是三天就可以?”
“心太脏了!凡人修仙千年也未必得正果!”
“速成三百多倍,我可没钱啊!”
“咱俩得签个协议,你完成任务,如果还活着,奖金全归我!”
“燃灯,你的老板是谁呀?我为什么要听你们的?”
“你没得可选!”
三年后,胡佛学会了地煞七十二变、筋斗云。
燃灯给胡佛换了个名字:孙悟空。